鄒炳看了一眼翟秋寧,知道蕭嶼凡已完全把她當成自己的另一半,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20年我創業被騙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我還講了好幾次。”


    蕭嶼凡點點頭:“你今天來,是那個詐騙你的人有消息了嗎?”


    鄒炳隻是偶爾會把這件事當成提醒大家交友警惕的故事來分享,他今天鄭重其事地提出來,肯定關係重大。


    而且他不止一次聽鄒炳說過,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法律也過了追訴期,但他還是會把這個人找出來,因為當年牽扯的慘案太多,因為這件事,有好多個家庭因為破裂,不少人踏上人生的絕境,有的人至今都還活在自責與懊惱之中。


    炳叔深吸了一口氣,說:“那天答謝宴上,我發現你舅舅特別像當年拉我入夥做生活的盧深強。”


    “那你肯定認錯人了。”蕭嶼凡趕緊表明:“我聽你說過盧深強這個人,他是廣東人,我舅舅是重慶人,兩個人說話口音都不一樣,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你說的那個人是做成衣生意的,我舅舅之前一直是在工地上做小工的,後來才開始做房地產,完全不搭邊,你會不會看錯了。”


    翟秋寧聽到炳叔如此說,是有些震驚,但他倆說的這個盧深強,她完全不認識,也不想參與到這個話題當中,於是起身去給炳叔泡茶。


    她剛好有一套茶具,是當初住進民安華福時,蕭嶼凡送她的喬遷之居之禮,這次搬家,她把它帶過來了,正好派上用場。


    茶葉是蕭嶼凡拿迴來了,頂級的老白茶,而且在蕭嶼凡的熏陶下,她學了一些泡茶之道,給炳叔泡了茶之後,她就“躲”到書房去了,估摸著她不在場,炳哥更容易暢所欲言。


    蕭嶼凡做事很有條理,如果不是有依有據的事,他是不會隨便下結論的。


    “你有盧深強的照片嗎,有某些指向性的證據也行,如果有,我才好去核實,如果隻是猜測就很麻煩,我總不能直接去問我舅舅吧,而且我有信心,我舅舅絕對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試圖打消炳叔的念頭:“在我的印象裏,我外公外婆家的條件是很普通的那種,我舅舅得在工地上做工,從泥水匠再到鋼筋師傅,一步一步都是靠自己走出來的,我爸那時候就在工地上負責除渣,他們在工地上幹了很多年才慢慢有了起色,如果我舅舅真能騙那麽多錢走,他也用不著在工地上辛苦了。”


    柄叔解釋著:“那天我看到你舅舅喝酒的樣子,我就覺得像,我跟盧深強有一段時間就跟親兄弟一樣,一有空就喝酒,他每次端起酒杯的時候都會停頓一下,我還說過他,如果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兄弟間的感情可不是喝酒喝出來的。”


    “他跟我說,小時候他父親很喜歡跟燒酒,就是把高粱酒放在磁瓶裏放在火旁邊烤,烤得滾燙了再倒進杯子裏喝,有一次,父親逗他,讓他喝一口,結果酒太燙,給他的嘴角燙起一個血泡。從此後他隻要一看到小酒杯,就會有燙的陰影,所以拿到手裏來涼一涼,才會送到嘴邊。”


    說到這個動作,蕭嶼凡若有所思:“我舅舅很少喝酒,就算是應酬,他也幾乎不喝,所以我舅舅的朋友,還有他的客戶,幾乎不跟他喝酒,就憑這個動作,很難斷定這是偶爾的習慣,還是長期形成的陰影。”


    翟秋寧雖然呆在小房間裏,好奇心的驅使還是讓她靜靜地聽著兩人的談話。


    蕭嶼凡說出他的顧慮:“炳叔,就算你說的這些話是真的,我舅舅也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拿什麽去證明呢,難道就用這些話來說服他嗎?”


    成年人都知道,要證明一件事的真相可不能靠嘴,都得有明確的證據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炳叔說:“盧深強有個兒子,如果你能拿到帶有你舅舅dna的物品,就可以做鑒定。”


    這條消息讓蕭嶼凡非常的震驚:“這麽多年,這個孩子的母親都沒有想過去尋找孩子的爸媽?”


    炳叔歎了口氣:“這事說來慚愧,主要怪我。”


    炳叔有個遠房表妹叫鄒玉,鄒玉當年讀完中專,家裏人希望她能留在大城市工作,於是就把她托給炳叔照顧。


    那時炳叔賺了一些小錢,也算是個小老板,剛好缺個打理後勤的秘書,就把鄒玉留在公司裏當秘書。後來炳叔跟盧深強一起做成衣生意,鄒玉就順理成章地跟盧深強認識了。


    兩人一起做事,鄒玉負責財務方麵的事,這也是讓炳叔放心的一個原因。


    後來鄒玉跟盧深強談起戀愛,炳叔還非常的高興,信任的好兄弟變成自己的表妹夫,這叫喜上加喜。


    鄒玉對盧深強也是非常的迷戀,以至於盧深強找各種借口把錢轉走,鄒玉都深信不疑,覺得對方暫時有困難,自己幫忙是在跟他一起共渡難關。


    沒多久鄒玉就懷孕了,炳叔還興高采烈地催促盧深強帶父母上門提親,他滿口答應了,卻一去再也沒有迴來。


    鄒玉在家等了兩個月,大家都說她被騙了,但鄒玉就是死心眼,堅信盧深強是出了意外,在路上耽擱了,他一定帶人迴來的。


    盧深強跑路之後,被他欺騙的商戶有6、70戶,這些人知道鄒玉跟他談戀愛,而且鄒玉還有了對方的孩子,便認定兩人合謀騙大家的錢。


    炳叔感歎著:“坑了我自己倒沒什麽,哪裏跌倒哪裏站起來,我這個表妹實在可憐。她父母從小就死得早,在鄉下跟著姑姑一起長大,姑姑有自己的孩子,對她一點都不上心,原書都不讓她念的,還是姑姑一家怕村裏人嚼舌根,說他們一家拿了房子又不養孩子,才把她供到初中。”


    炳叔從小在城裏長大,父母都是工人,雖說不上多富裕,但炳叔從小就喜歡唿朋喚友,書沒念多少,跟著朋友東倒騰西倒騰,還是賺了些錢,所以當母親說起鄉下表妹沒錢念書,他就很慷慨地給對方付了三年學費,還給了生活費。


    鄒玉一直把炳叔當成親大哥,隻要是他吩咐的事,說一不二。


    炳叔接著說:“大概是從小就沒有得到過家庭的溫暖,她對盧深強的甜言蜜語是深信不疑,就算她生下兒子獨自撫養了七八年,她都不願意相信是被拋棄的,而是認為對方一定是出了意外,還自責自己當年沒有陪他一起迴家,如果一起上路,說不定整件事就圓滿了。”


    翟秋寧這才明白的為什麽這件事都過去20年了,他還在苦苦追尋事情的真相,並不為那些討不迴的錢,而是想給表妹以及侄子討一個公道。


    蕭嶼凡細問:“你們一起做生意,總會留一些身份信息吧。”


    “盧深強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在廣東東莞的確有這麽個人,但真正的盧深強因為好賭早就把身份證賣掉了,有人借用他的身份來行騙,當年我也報了警,警察說我們提供的信息實在太少。”


    炳叔央求蕭嶼凡:“我知道這件事你會很為難,跟你認識這麽久,我也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正義感,你隻當是做了一件好事吧,如果是同一個人,我也算給表妹和侄子有個交代,如果不是,我會給你賠罪的。”


    炳叔一直是個沉穩猶如泰山的人,誌願服務中的突發情況,他從來都是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他說任何困難都會有解決的辦法,隻要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總能理清它的頭緒。


    但這一次,他似乎已經沒辦法再沉穩一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答案已經讓他亂了陣腳。


    蕭嶼凡說:“炳叔,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重要性,它幾乎影響了你半輩子的生活,但我不能僅憑你的這些話就去質疑我的舅舅。從你的話裏我看到的盧深強是個十惡不赦的人,20年前,他不僅騙走了很多商戶的血汗血,還欺騙一個單純的女孩子為他生下孩子,並且這二十年來不管不顧。而我的舅舅,對我們一家是有情有義。”


    “對,有情有義,這是很多認識他的人給予的評價,你讓我如何把這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劃上等號。”


    他說:“我很少在別人麵前評價舅舅,我的性格是喜歡欣賞一個人,我不會把他掛在嘴邊,而是會默默地放在心裏。你曾經說過,我是個為人正直,心胸出比較寬闊有格局,是個做大事的人,我的這些品性從小就是受我舅舅的影響,你讓我如何相信,他的本質是個冷血的詐騙犯。”


    “按照時間來算,20年前我舅還在工地上工作,他性格好,能擔得起事兒,所以後來很多老板就把活包給他做,跟他一起做工的兄弟,他從來不會少一分錢,就是憑著這樣的口碑,創業之初,才會有很多朋友跟著他幹。”


    蕭嶼凡一臉歉意:“你的要求我可能沒辦法答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誌願者課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澗清秋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澗清秋月並收藏我的誌願者課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