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隙時間,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我們宣傳方向好像有些模糊,容易讓人產生誤解,讓人家覺得我們是免費搞裝修,這樣下去,來的都是潛在客戶,而不是需要幫助的那類人。”


    翟秋寧想了想說:“有這種需求的客戶並不多,得先給他們灌輸家庭環境溫馨對於人身心愉悅有益處才行,否則,他們是想不到這點的,我之前做的幾個案例,都是朋友間介紹的,朋友與朋友之間更容易溝通,而且這種溝通達到共識,肯定不是一兩句話就行的,像我們這種宣傳,隻解釋兩句,容易誤會也在情理之中。”


    周宇傑雖然小受打擊,但很快就恢複了信心:“我們做設計的,聊天不是工作常態嗎,我們多花點心思,給諮詢的人解釋清楚,哪怕一天隻能解釋清楚兩個人,也能積少成多嘛。”


    沒多久,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他說閑得無聊,來看看我們在宣傳什麽。


    周宇傑眼睛發亮,這個可以發展成目標幫扶人員。


    老年人多是吃過苦的,他們對家的概念不會精致,隻要能擋風遮雨的,都叫家。


    中年人就不一樣,他們還心懷夢想,哪怕被社會的殘酷所打擊,也還保持著一絲改變的可能。


    中年人名叫周傑,周宇傑趕緊認起同宗,說他們之間隻差一個字,是有緣人。


    說到要把現在的邋遢狼藉的房子變成溫馨的家,周傑馬上讚同:“我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是不是可以免費幫我把家弄得溫馨整潔。”


    周宇傑有預感,這人絕對是精準幫扶對象。


    周傑家就在公租房,周宇傑立即提出去家裏看看,幫他規劃。


    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周宇傑就打電話給翟秋寧:“你們把資料上一下,我給你們發上定位,你們都上我這邊來。”


    她心裏還在嘀咕,這是要幫多大一個忙,才需要全員出動。


    去的地方是b區的一樓,剛走到樓棟門口就聞到一股臭味兒,翟秋寧雖然住這附近,卻不常往一這個方向走,還是第一次知道社區竟然還有個臭味兒衝天的地方。


    站在周傑家門口,大家都愣住了。


    裏麵全是垃圾,或許對於周傑的家人來說,這些都是可以變廢為寶的家當。


    其中一個問:“傑哥,你不會是想讓我們來幫他收垃圾吧?”


    另一個人說:“我們就算把這堆東西清到外麵去,請人來處理也得花不少錢。”


    翟秋寧都快吐了:“這不是那位大哥的東西吧,應該是他父母的,我們給扔了,萬一他投訴我們怎麽辦!”


    周宇傑卻興致勃勃地告訴大家:“我剛才在邊上問了問,他們家的問題早就是社區的老大難了,如果我們能把房子給他改造得整潔美觀,又功能兼顧,不就是給我們做最好的廣告了嗎?”


    他開始指揮起大家:“我們先把撿來的垃圾分個類,能賣的放在一起,不能賣的放在一起。”


    翟秋寧依舊很擔憂:“老年人對這些垃圾都視若珍寶,如果鬧起來,我怕出事兒。”


    周宇傑說:“他兒子已經同意了,我還讓他簽了一個承諾書,說是他請我們辦的事兒。”


    周宇傑一再懇求,大家也隻得幹起來。


    翟秋寧手上的動作沒停,但心裏卻是百般不樂意,她覺得這家人隻是想找個免費的清潔工,並不是單純地想讓家變得美好。


    她從前隻在電視上看過這種雜亂狼藉的家,走進來還是頭一遭。


    她撿起一個鐵製的罐頭盒子,這東西是能賣錢的,但一翻過來,裏麵不知道裝的是什麽食物,早就發黴發黑,上麵還有蛆,她立即把罐子一扔,跑到一邊就開始惡心作嘔。


    周宇傑趕緊跟出來,歉意地給她拍背,她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說:“這恐怕半天是幹不完的吧。”


    “我又去叫人了,十個人一起搬,應該很快的。”


    周宇傑叫的人是一群棒棒(力夫),說好每人一百塊,來了6個人,他們幹慣了力氣活,又不怕髒,把垃圾大堆大堆地往外麵搬,效率比她們高很多。


    房子是一室一廳的,最裏間連床都沒有,兩床被褥放在地上就是睡覺的地方,她好奇地問周傑:“平時有幾個人住在這裏?”


    “以前是我爸媽住,我媽前年死了,我爸就一個人住在這裏,他一個人是拿不了這麽大的房子,但他又不肯搬,把屋裏塞得滿滿的,社區見他年齡大,也就沒跟他計較。”


    周傑皺起眉頭:“這樣的居住環境,不生病才怪啦,我就想著趁他走親戚去了,把家裏好好整理一下,社區三天兩頭找我,我不是不想弄,是扭不過我爸那倔脾氣。”


    為了早點把房間清理幹淨,翟秋寧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堆破銅爛鐵,一不小心,手指被劃破了。


    周宇傑拉著她:“走,趕緊去診所處理一下,打破傷風,這裏的東西太髒,細菌肯定多。”


    畢竟是他把人弄到這裏來的,周宇傑把她帶到附近的診所,看著醫生把傷口處理好,再給打上破傷風,才迴到現場。


    好在房子不大,清出來的東西排在路邊,大家很快就將雜物分類,能賣的,就讓迴收站來把東西收走,垃圾則由環衛來拉走。


    不少鄰居圍過來:“終於清理幹淨了,我都聞了兩年,再這樣下去,得臭死!”


    “是的是的,那老頭是不是死了?”


    “誰知道呢,看他那兇樣兒,也活不長。”


    翟秋寧此刻能明白為什麽周傑急於找人來清理房子,他一看就是實在人,哪經得起這些鄰居的流言蜚語。


    晚上跟蕭嶼凡吃飯的時候,她把今天發生的事一說,他立即皺起眉頭:“不好,肯定要惹麻煩的。而且經此一事,你們以後就會接到很多幫人家打掃屋子的活兒。”


    他又說:“周宇傑是個幹什麽都非常有激情的人,就是性子太急了,恨不得馬上就把一件事做完。像你們這個改造活動,之前是從來沒有做過的,缺少經驗,得慢慢積累,而且有這樣意識的人少,培養意識都得花很長一段時間,更何況是把它做好。”


    不出他所料,沒過兩天,周老爹就跑到社區去鬧了一場,畢竟誌願者打的可以社區誌願者的口號,把他的“寶貝”給弄沒了,他肯定找社區算賬。


    社會給協會打了電話,會長是一頭霧水,找到周宇傑,周宇傑正工作呢,不能及時趕過來,給翟秋寧打電話的時候,她剛好在附近,隻得讓她先去解釋一下。


    周老爹又瘦又小,不知道是不是長期住在“雜物間”裏,身體不健康所致,他坐在社區辦公室裏,一邊說,一邊罵,他說的是區縣小地方的方言,讓翟秋寧這個土生土長的重慶妞也聽得斷斷續續。


    小劉走過來,小聲地對她說:“你跟他說話的時候稍微溫柔客氣一點,老人,受不得氣,你就堅持是他兒子要求這麽做的就行,我們社區已經跟他承諾過,以後有廢品什麽的,第一個拿給他,老人嘛,勤儉慣了。”


    翟秋寧走過去,客客氣氣地給周老爹鞠了個躬,說:“大爺,你那房間裏的東西是你兒子周傑讓我們幫忙清理出去賣掉的,賣掉的錢都給他了。”


    周老爹立即激動起來:“那是我的房子,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麽把它賣掉。”


    “你兒子是關心你,他知道你喜歡撿東西,所以就把裏麵的東西搬空賣掉,這樣你就可以撿新的進去,畢竟房子隻有那麽大,全裝也裝不下呀。”


    她的話讓周老爹愣了一下,平日裏別人勸他,都會說不衛生,臭,影響周圍鄰居,她是第一個說,為的是更多的撿垃圾。


    “你們知道,那些東西我撿了多少年嗎?”


    她鼓勵著:“周大爺,我知道你撿那些廢品是為了增加收入,盡量不給自己的孩子添麻煩,但你要知道,有些東西能賣錢,有些東西是賣不了的,你把賣不了的東西堆在家裏,就會減少放值錢東西的位置,多不劃算呀,我們那天也算幫你把沒用的東西清理了。”


    “周大爺,你看社區對您多關照,以後社區辦公室的廢紙廢瓶子都給你,而且我們還可以幫你識別一下,哪些東西可以賣,價格高,哪些賣不了錢,又占地方。我就住在小區的d棟,以後我有可以賣廢品的東西,我也給您拿過來,這樣你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她的這番話把周老爹弄得啞口無言,她又趁熱打鐵:“我聽您兒子說,以前您老伴還在世的時候,特別愛幹淨,家裏的東西雖然舊,她也會擦得非常的幹淨,衣服上有補丁,但也是幹淨整潔的,上麵還有肥皂的香味兒。”


    “您兒子說,他工作忙,沒辦法長時間陪在你身邊,他就想著把家弄得幹幹淨淨,就像您老伴還在陪在你身邊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過世的老伴,周老爹的眼眶突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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