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辰駿滑著輪椅輕輕來到她的身邊,小聲地說:“其實我是來接你下班的。”


    翟秋寧些許安慰,至少今天不用擠地鐵迴家,可以坐他的專用車。


    接著,他又說:“我讓司機迴去了,我希望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陪你上下班。”


    她更加肯定,他倆格格不入。


    她恨不得擺脫的艱難上班路,卻被他當成體驗生活的趣事。


    她說:“我不要跟你一起擠地鐵,你這麽大的輪椅,根本上不去。”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能搞定。”


    可一到公司樓層的電梯口,符辰駿就被現實狠狠地打擊了。


    6點是下班人潮的高峰期,設計公司在8樓,上麵還有20層,運氣好的情況下,下行的電梯門大開,長得瘦的勉強能擠一個進去,否則就得等樓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下得動


    符辰駿輪椅至少要占三到四個人的位置,為了省事,他在電梯上行,沒多少人的時候就進去,先上行,再下來。


    上到頂樓,有人見到電梯裏坐輪椅的符辰駿,便抱怨似的說:“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擠,還非得來湊熱鬧,一個頂四個,讓我們這些站了一天的人怎麽辦。”


    符辰駿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雖然也覺得符辰駿到公司來接她下班,不僅沒讓她輕鬆,反而讓她束手束腳,但這種出言傷人,她還是會維護他的。


    她朝著抱怨的女人不客氣地迴敬:“又沒規定坐輪椅的不能坐電梯,真這麽委屈,自己裝一個專用的,上下班都隻有你一個人坐,沒錢就別bb。”


    對方頓時花容失色,卻也知道再杠下去,可能就更得晚下班了。


    那個女人沒有上來,電梯合上了門。


    到了樓下,他要跟她去擠地鐵,她有點生氣:“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這個時段的地鐵比剛才的電梯還要擠,你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找難堪嗎!”


    “那就搭車吧。”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立即表露出真誠改正的態度。


    下班時間,出租車也非常難打,在出租車站台站了很久,都沒有看到空車,好不容易看到一輛打著空車燈的車,招手停下後,她還沒跑到車前,就有人先她一步衝出去,迅速地打開車門,上車,關門。


    動作一氣嗬成,她想跟對方理論的機會都沒有。


    符辰駿拿出手機,打了個專業,上班族多隻會選擇普通的快車。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專業接單。


    車來了,她正在猶豫是不是請司機下車幫忙把他抱到後座上,他就自己滑動著輪椅來到後座的車門前,打開車門,將輪椅移到緊貼門框的位置,然後雙後一撐,將屁股挪到後座上,再用手將兩條腿吃力地挪進車廂裏。


    他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幫我把輪椅放在後備箱裏,下車後我會給你小費的。”


    有小費司機當然樂意,而且服務也很周到,他的輪椅是可以折疊的,放到後備箱裏也不會顯擠。


    見她愣在那裏,他招唿著:“還不趕緊上來。”


    等她坐到車上,他笑著說:“雖然我出行有那麽一點點不方便,但我都盡力做到最好,下次來接你,我晚點來,然後把車叫上。”


    他溫情的話讓她心中的不快一掃而過。


    下班後是翟秋寧感覺最累的時候,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鬆懈下來,就隻剩下疲軟。


    她出顧不得在符辰駿麵前保持優雅的姿態,她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把頭一仰,就開始睡覺。


    她暗忖,專車就是舒服,這靠背就軟得像沙發一樣。


    她的手搭在身側,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手上有濕濕粘粘的東西,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腥味兒。


    “你們後麵是什麽味兒?”


    司機師傅的問話讓她醒了過來,她坐直身體,才發現身側的坐墊被水浸濕了。


    她迴想起剛才符辰駿上車的時候並沒有拿水,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符辰駿。


    此時的他把頭埋得很低,臉馬上就要貼住膝蓋了。


    她把手拿起來在鼻子前麵聞了聞,這味兒很像一樣東西,但她不太敢確定。


    她小聲地問:“你流尿了嗎?”


    “對不起,我沒控製得住。”


    她以前看過一部日劇,男主角也是車禍導致雙腿殘疾,後遺症就是偶爾會大小便失禁。


    現在坐墊已經濕了,用紙巾也擦不幹淨,她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符辰駿的腿上,然後對司機師傅說:“師傅,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生病了,我們剛剛從醫院檢查了出來,不小心把你車的坐墊弄髒了,我會付給你洗車費的。”


    司機也是個善良的人,知道是病人,也不計較,反而誇她:“像你這麽年輕的女孩子,能對男朋友生病不離不棄的,已經很少了。“


    又從後視鏡裏看著符辰駿:“小夥子,別著急,誰都有生病的時候,慢慢治,會好起來的,將來可別辜負人家女孩子。”


    車開到符辰駿家樓下,司機幫忙把輪椅拿出來,兩人本想把符辰駿從車裏扶下來,他卻倔強地非得自己用雙手支撐著下車坐到輪椅上。


    但他的重心不穩,不是坐到輪椅上的,而是摔上去的。


    付了車費,符辰駿又付了500的洗車費,司機體諒他的重病,不肯收,他突然大聲地吼起來:“幹嘛不收,我是個普通的人,不是病人!”


    司機怕他情緒激動會出事,於是收了錢,遞給她一個趕緊安撫的眼神,然後開車走了。


    “我送你上樓吧。”她感覺到剛才的漏尿讓他自尊心受損,於是輕聲細語地說。


    “不用,你迴家吧,我自己能行。”


    “我可以幫忙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


    他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滑動著輪椅走進了小區,背影落寞。


    符辰駿會漏尿的後遺症不僅沒有讓翟秋寧嫌棄,反而多了一份柔軟,如果自己挑剔他的毛病然後提出分手,他會不會更加的痛苦難過?


    她後天休假,等休假日的時候,她再去好好安撫他一番。


    翟秋寧轉身往家的地方走,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的褲子上也沾了他的尿液,她雖然沒有潔癖,但沾上別人的尿液,頓時感到惡心無比,幹嘔了兩聲。


    她迅速地跑迴家,衝進衛生間裏脫下衣服,打開熱水,從頭到腳洗幹淨。


    晚上,翟秋寧給客戶做設計圖,坐在家裏怎麽都找不著靈感,於是決定出去走走。


    她很想走去符辰駿家裏問問他的情況,但他的脾氣苦怪,如果還沒有走出漏尿的陰影,自己會白跑一趟。


    翟秋寧拿出手機給符辰駿打過去,響了很久,他都沒有接聽。


    這時,她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坐在樹下,小聲的抽泣著。


    自從當了誌願者,她就八卦起來,特別是那種看起來特別需要幫助的人。


    “小妹妹,你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女孩子抬起頭,一雙眼睛通紅,她說:“我找不到爸爸了,我聽說他在這一帶出現過,所以想來碰碰運氣。”


    這段話已經讓翟秋寧腦補了很多個拋妻棄子的故事。


    “你爸爸叫什麽名字,或許我能幫你找找,我就住在民安華福。”


    女孩子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她看:“我叫秦唯,我爸叫秦武。”


    翟秋寧震驚不已,於是問:“他為什麽不見你。”


    女孩子突然大聲的哭著了起來:“他不是我親生父親,是我的繼父,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帶著我改嫁給他,他就成了我的父親。”


    “我父親給我留了棟房子,說好我成年之後給我,結果我母親跟他結婚沒幾年,就得了癌症去世了。他看似出於好心繼續撫養我,實則是為了獨吞我的那棟房子。”


    “我現在要念大學,他卻不肯出一分錢。”


    翟秋寧沒想到那個病怏怏的中年男人竟然這麽十惡不赦,獨吞小女孩兒的產財不說,還對其不管不顧。


    她恨不得立即就帶著小唯去找秦武。


    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就像上次處理郭婆婆的事,僅憑一麵之詞,和一股正義感,未必能把事情辦好。


    她說:“你留個電話號碼給我吧,我幫你去社區問問。”


    “我也去問過,我覺得社區在包庇他。”秦唯語氣沮喪。


    她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秦武的事誌願者服務中心有反饋給社區,讓社區特別關注一下,社區不可能不認識這個人。


    越想越覺得這事有貓膩。


    她說:“放心,我有辦法找到他的,你先迴去吧,天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也不安全。”


    心裏裝著事兒,不弄明白不能安心,於是她給秦武打了電話。


    秦大叔一聽到秦唯這個名字,就趕緊說:“你千萬別讓她找到我,如果你還想讓我多活兩年,就別讓她找到我。”


    問及原因,秦大叔卻怎麽都不肯說。


    她隻能用激降洗:“如果你真的私吞了她的房子,你也得給人家一個交待,她現在沒爸沒媽,一個人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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