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寸土不能讓


    十多名文武官員,此時正擁擠在萬丹府知府王之沂的房間內,萬丹府同知程奚俯身床邊,聽到了王之沂的話後,當即就是迴答道:“迴大人,還沒有接到艦隊的消息!”


    聽到這個答案,床上躺著的王之沂那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之色,但是卻是沒有立即說什麽,而是道:“扶本官起來!”


    “大人,你身體尚未康複,大夫說您要臥床休息!”一旁的程奚如此道:“大人您有話吩咐可以直接說,我們都聽著呢,不用起來!”


    “扶本官起來!”王之沂卻是沒有對他的話有任何的動容,第二次重複了他的話,言語中充滿了堅定!


    程奚等幾人相互看了眼,然後默默上前,聯手把王之沂扶了起來,讓他半靠在床頭。


    此時王之沂似乎因為是動作過大,用了太多的力氣,所以唿吸顯得更加沉重了,還伴隨著幾聲咳嗽!


    眾人當即就是想要上前查看情況,尤其是一旁穿著陸軍軍服的萬丹守備團軍醫官於赫,更是快走了兩步,然後想要給王之沂把脈。


    但是王之沂卻是費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過來!


    同時口道:“就別費這個勁了,老夫的身體怎麽樣,老夫心裏知道,這道坎,怕是邁不過去了!”


    他這麽說,眾人之中,不少人都是暗自歎氣,就和王之沂說的一樣,這道坎怕是邁不過去了。


    王之沂是在十天前病倒的,然後迅速的倒下,萬丹城內的醫生對此也是束手無策,萬丹這破地方,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危險,而最大的危險就是各種病了。


    所幸的王之沂的也不是什麽常見的熱帶傳染病,城內也沒有爆發什麽傳染病,不然的話,今天躺在床上的就不是他王之沂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了。


    “不過雖然老夫無法活著迴到本土,但是即便是死了,老夫也絕對不能成為大乾曆史上第一個丟城失地的知府,我王之沂的一世清名,絕對不能毀在這裏,大乾的臉麵也絕對不能丟在這裏!”王之沂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非常用力,以至於他的唿吸更加沉重了。


    身為萬丹府知府,帝國正四品大員,雖然說是因為在國內爭鬥失意,最後被政治對手一腳踢到了這破地方,而且因為身體的緣故,這輩子恐怕是沒有辦法或者返迴本土了。


    但是他可以死,但是絕對不能成為丟城失地的知府,他丟不起那個臉,大乾也丟不起這臉!


    大乾統一華夏以來,隻從異族手中攻城掠地,從沒有過丟城失地!


    他不想打破這個先例,然後被記載在曆史上,這可不是名留青史,而是千古罵名!


    王之沂的話,大家都是聽到了,也是知道這話的背後,所代表的是什麽!


    王之沂考慮的還是什麽身後名,但是他們這些人還得考慮另外一個問題,假如這萬丹城被攻破了,在場諸人如果戰死也就算了,如果還活著,那麽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大乾也是華夏傳統王朝,對於城池被敵人攻破,土地被異族奪走這種事,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到時候哪怕他們能夠活著逃出萬丹城迴國,但是估計也是被逮捕斬首,甚至抄家的下場。


    此時,萬丹守備團的團長賀蕭上校道:“祝大人丟不起這臉,我賀蕭同樣丟不起這臉!”


    “祝大人放心,我陸軍將士縱橫沙場十餘年,還從來沒有過被敵人攻破城池的先例,隻要有我賀蕭在,有我陸軍五百將士在,這萬丹城就穩如泰山!”


    其他人也是先後說話,說的自然是一定會守住城池之類的話!


    但是聽罷他們的話,王之沂卻是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他雖然不是軍人,而是一個傳統科舉出身的文官,但是不代表他不傻!


    他可是知道外頭有著超過兩萬人的土著包圍了萬丹城了,而且這些土著還有火炮以及火槍,其中還夾雜著金發碧眼以及黃皮膚黑眼睛黑頭發的東亞人的海盜,從表麵上來看,這應該是海盜們和土著的聯軍,但是用腳趾頭想他都知道,這背後肯定是站著葡萄牙人。


    要不然,這些土著能夠弄到這麽多的火炮以及火槍?


    人家海盜就算有這些東西,也不會給土著裝備啊!


    有能力大規模武裝土著的,隻能是葡萄牙人!


    這兩萬人圍城,如果是平常時候並沒有什麽,因為平常時候,萬丹城這裏會有一支艦隊以及三百陸戰隊將士還有足足一千名陸軍將士,此外還有至少五百民兵駐防。


    艦隊不說了,光光是海軍的三百陸戰隊以及一千名萬丹守備團的陸軍將士,再加上可以隨時征召的五百名民兵,就可以確保萬丹城安然無恙,哪怕是有兩萬土著來攻都不怕。


    但是上個月,萬丹城方麵得到消息,說是萬丹島東部地區的土著正在集結軍隊準備進攻萬丹城,為了獲得戰略的主動權,更是為了一舉消滅萬丹島東部地區的土著,以徹底蕩平萬丹島上的土著軍事力量,以便徹底控製整個萬丹島,當時的萬丹城的文武高層們決定先下手為強,直接派出了艦隊以及大量地麵作戰部隊。


    包括三百陸戰隊將士,五百陸軍將士以及充當後勤部隊的兩百民兵,按照計劃,艦隊將會直接抵達萬丹島東部登陸,然後這一千大軍將會依靠絕對的火力,橫掃當地土著。


    如果能夠成功抓到並殲滅當地的土著力量,他們就會直接在當地建立一個殖民點!


    但是艦隊離開半個月後,他們就是迎來了土著和海盜的圍城!


    而且更關鍵的是,因為事發匆忙,敵人是在夜間靠近,一大早就是直接堵住了萬丹港,以至於他們沒能成功的派出通訊聯絡艦,換句話說,現在出征在外的艦隊有極大的概率還不知道有敵人來進攻萬丹城了。


    如今他們能夠指望的就是出征的艦隊派迴來的通訊艦能夠發現異樣,然後報告給艦隊迴援。


    出征的艦隊,如果沒有什麽出現太大的意外,遲早是會迴援的,但是迴援的時間是多久?三天五天?十天半個月?而萬丹城能夠支撐到艦隊迴援的那一天嗎?


    王之沂不知道!


    他已經是接到了報告,說是外頭的土著和海盜在過去的半個月裏也是沒有閑著,在構築炮台等各種攻城的準備,顯然他們也是發現了單單靠圍城,是沒有辦法圍死萬丹城的。


    萬丹城作為一個軍事堡壘,囤積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城內也有單獨的水井供水,糧食也不缺,當時的設計可是確保萬丹城可以獨自堅守一年以上,以等待國內派遣的援軍呢。


    如果敵人不進攻隻是圍困的話,萬丹城最少都可以堅持一年以上!


    但是,敵人不傻啊,他們不會傻乎乎的圍困的,他們肯定是會強攻的,而且根據軍官們的推測,強攻的時間不會太久,估計也就是這兩三天內的事了。


    一想到在兩萬土著、海盜的強攻之下,萬丹城可能會被攻破,王之沂就是心中暗自歎氣!


    作為大乾的第二任萬丹府知府,王之沂也算得上是個倒黴蛋了,在國內的時候政鬥失意,這才被發配到萬丹府這等遠離本土數千裏的海外之地。


    嗯,不僅僅是他,其實在場的每一個文武官員,其實大多都有類似的情況。


    如果是前途遠大的官員,甭管文武,怎麽可能會被分配到萬丹府這破地方來任職了,通常都是留在國內任職的,哪怕是偏僻一些的地區但是也無所謂,基本上隻有得罪了人,或者沒有晉升希望的人,才會被分配到這種破地方來。


    萬丹府,乃是大乾繼呂宋府、琉球府之後,所成立的第三個海外內閣直轄府,知府的品級為正四品。


    在帝國成立萬丹府之前,大乾西洋公司就已經是事實控製了萬丹以及附近地區,而且還把當地的土著王公給幹掉了,有了這個基礎之後,才是正式設立萬丹府。


    根據內閣方麵的相關規定,萬丹府的轄區包括萬丹島、蘇門島兩大主島,同時還把周邊的島嶼也是一股腦劃入了進去,比如望加錫、小澳洲等,名義上都是歸屬萬丹府的管轄範圍之內。


    當然了,這些管轄範圍大部分都是名義上的,實際上大乾王朝在這一海域,實際控製並實施統治、移民的區域隻有萬丹島的西部地區,即萬丹城周邊地區,再加上少數蘇門島西部地區。


    或者更準確的說,大乾的實際控製區域隻有巽他海峽兩岸的沿岸地區這一塊區域。


    巽他海峽,乃是萬丹島和蘇門島之間的海峽,也是目前大乾帝國進出印度洋的重要通道,大乾西洋公司的船隊,乃至其他西方國家比如西班牙來和大乾貿易的船隊,都是走這條海峽的。


    這條巽他海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大乾帝國在萬丹群島的擴張,也是圍繞著這條海峽而逐步展開的。


    萬丹城,就在海峽邊上,當初大乾西洋公司選擇在這裏修築城池,不僅僅因為此地是原來萬丹王國的首都,還因為此地有著一個傳統的商貿港口,並且還是可以控製巽他海峽。


    巽他海峽如此重要,萬丹城如此重要,也就不奇怪葡萄牙人在背後鼓動,支持土著和海盜們攻打萬丹城了!


    萬丹城城內整體麵積並不算大,平常時期常駐的隻有官方機以及軍隊還是商館等,人數大多維持在千人的規模。


    因為此地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城池,而是一個專門為戰爭而設計的堡壘,城頭上的重炮,乃是用來封鎖巽他海峽的主力!


    這是一座棱堡,平日裏實際上是沒有多少人的,隻是戰爭期間才是躲進來了更多的人,如今整個萬丹城有著大約三千人,不過軍隊隻有五百,民兵三百,其他的都是婦孺老弱。


    這並不是說萬丹地區沒有移民過來的青壯,而是青壯早已經是被編入了民兵部隊!


    小小一個萬丹城,其實之前可是有著五百民兵部隊的編製呢,有兩百民兵隨軍出征東部地區,城內還有三百防守。


    但是再強大的棱堡,在隻有數百軍隊的情況下,也是很難擋住兩萬敵人的圍攻啊!


    萬丹城被圍困,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是半個月前的事了,半個月之前,海麵上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船隊,當時意識到危險的萬丹城文武官員,立馬就是全部退守萬丹城。


    結果和預料的一樣,這支龐大的船隊開始逐漸登陸,然後朝著萬丹城殺過來,一開始他們還嚐試著直接攻城,但是匆忙的攻城,怎麽可能夠攻破足足擁有五百陸軍士兵,另外還有三百多民兵把守的棱堡!


    這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土著人攻城失敗後,就是開始圍城了!


    時間一晃,已經是半個月過去了!


    現在,城外的那些土著和海盜們準備的差不多,眼瞅著就要發起總攻了,王之沂怎麽能夠不著急,但是著急也是沒有,隻能是讓手底下的官員們盡量的配合軍方做好防務工作。


    這說著說著,王之沂就是逐漸沉睡了過去!


    看見王之沂沉睡過去後,軍醫官於赫上前查看了一番後,然後低聲對眾人道:“大人隻是昏睡了過去,沒有什麽大礙!”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萬丹府同知程奚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先出去吧,讓大人好好休息!”


    眾人出去了後,到了隔壁的客廳裏相繼坐下。


    此時萬丹城的最高級別的官員王之沂陷入昏睡,無法實際主持事務,相應的權限自然是順位延續到到了萬丹府同知程奚手中。


    當然了,這種權限並不包括軍事指揮權!


    雖然說萬丹府是海外領地,知府這種主政官員擁有遠遠比本土的知府大的權限,但是軍政分離還是被嚴格執行的。


    根據目前王朝對海外領地的相關規章製度,針對部分海外領地遠離本土,通訊困難,王朝方麵將會酌情給予當地的地方主政官員部分權限,這個權限範圍比較大,而且也沒有什麽嚴格的規定,主要看海外領地的主政一把手的具體差遣是什麽。


    比如萬丹府知府王之沂,他頭銜是比較複雜的,首先是他的本官‘萬丹府知府’,再過來是品級:正四品,再過來則是國內尋常知府所沒有的特殊差遣了:“署理萬丹府軍政事”。


    某種程度上來說,王之沂其實就是萬丹總督,當然了,總督這種頭銜是不可能給他的,而且在大乾王朝裏,也沒有總督這種差遣或者管製,倒是大乾西洋公司裏,搞了一個印度總督。


    為了避免對‘署理萬丹府軍政事’的具體意思產生異議,導致職權混亂,內閣方麵對這個詞都是有著非常詳細,整整十多頁的解釋!


    這個差遣,擁有處理民政事務的權限之外,還擁有部分外交、宣戰、締結條約等部分權限,不過這種權限也是有著明確的限製,那就是隻針對其轄區,也就是萬丹府內的事務,超過轄區的事務就不行了。


    比如說葡萄牙人這事,萬丹府知府王之沂是沒有權限和葡萄牙人直接締結條約或者是對葡萄牙人開戰,但是對萬丹府轄區內的土著,他卻是可以這麽做。


    同時這個宣戰、締結條約的權限,並不包含軍事指揮權。


    簡單來說,萬丹府知府王之沂,可以對萬丹府附近乃至周邊地區的土著勢力進行宣戰,並給當地的駐軍,也就是萬丹守備團、萬丹分艦隊、萬丹民兵等武裝力量,乃至大乾西洋公司的公司艦隊下達相關的命令,讓他們執行相關的軍事行動!


    而具體怎麽打,那就是軍方的事了!


    也就是說,如果軍方不認可或者說不願意打,實際上打不起來!


    但是反過來,倘若沒有王之沂的命令,軍方就算是想要打,也是沒有這個權限開戰的!


    根據帝國的相關規定,當知府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實際處理事務的時候,知府的權限將會按照官職的高地順延移交。


    因此,目前這種權力是被移交到了萬丹府同知程奚的手中!


    這也是他今天坐在主位上的原因,實際上,自從王之沂病倒無法處理事務後,一直都是程奚在處理事務。


    打仗,他不在行,但是處理城內事務,給軍隊做好後勤卻是他的本職工作。


    如何對抗這股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土著和海盜的聯軍,程奚不懂,他坐在主位上,隻是因為身份的緣故而已。


    所以眾人陸續坐下後,他就是把目光投向了萬丹守備團團長賀蕭上校的身上!


    本來在萬丹地區,軍銜最高的乃是萬丹分艦隊的司令陳希海軍準將,而萬丹遠離海外,又是群島地形,所以海軍的說話分量也更大,平常時候,萬丹地區的軍務,大體上還是以海軍為主,陸軍配合。


    但是現在,海軍準將陳希率領艦隊出征在外,而城內的主要防守力量也是陸軍,所以賀蕭陸軍上校也就當仁不讓的成為了萬丹城的最高軍事指揮官。


    看到了程奚看向自己,賀蕭也是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這局麵,他還有啥好說的,不外乎死守而已!


    過去的半個月,他們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等著敵人強攻就是了,能夠撐得住就撐得住,撐不住就完蛋,就這麽簡單。


    打仗,沒那麽多複雜的東西!


    但是話肯定是不能這麽說的,還是要鼓舞鼓舞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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