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這都是命啊


    這會那中年讀書人都是被嚇傻了,他這一生裏,估計還沒有遇到過對他這個秀才相公如此不尊重的衙役,說打就打,不對,他們根本就沒有提示過要打,隻是說他不能插隊,自己反駁了兩句自己是秀才,讀書人之類的,然後就被打了。


    更關鍵的是,他聽到了來人兩個字後,頓時就是被嚇得忘記了疼痛,然後哭喊了起來:“軍爺饒命啊,軍爺饒命啊!”


    不料那巡捕根本沒搭理他,而是對著後頭跟來的一個年輕巡捕道:“開一張罰單!”


    然後那個年輕巡捕直接就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本子,然後從裏頭撕下了一頁仍在了中年人身上,同時口中道:“擾亂治安,勸阻不聽,性質惡劣,按律罰款十兩!”


    說完後,他又是道:“罰款當麵繳清,概不賒欠!”


    十兩?你們怎麽不去搶錢啊!


    如果讓那兩個巡捕聽到了這個中年書生的心裏話,估計就會一副深以為同的神情:咱們就是搶錢啊,要是不搶錢,我們漢陽府巡捕局的幾百號巡捕喝西北去啊?


    大乾王朝雖然會給地方留下地稅,但是除了少數經濟比較好的地區,大部分地方的地方財政都是窮的叮當響,而巡捕們的薪資,都是從地方財政裏支出的,地方財政沒錢,可不就得靠自己創收嘛!


    大乾王朝裏的眾多法律條例裏,巡捕們最喜歡的就是各種罰款的條例了,甚至為了創收,很多一些不痛不癢的小罪,比如說插隊城門口插隊這種事,都是直接以罰款了事。


    不過就算是抓了,最後也是還會被送去勞作,而勞作嘛,其實說白了就是免費給官方幹苦力活,說到底的話,其實還是和錢有關係。


    當然了,也有部分城池做的更幹脆一些,比如大乾王朝的首都,金陵城,進出城門的時候,可是一直都有著貴賓快速通道的,一人一次一兩銀子,交錢就可以走,免去排隊之憂!


    權貴富商以及死要麵子的讀書人們的首選!


    如果一個富商,進個城門都還要和那些普通人去排隊,連個快速通道都走不起,其他人肯定是要懷疑你的實力的。


    真正有實力的商家,那都是帶著成群結隊的仆人侍女們一起走快速通道的,走一次就是幾十兩銀子的!


    如果你想要裝逼,直接帶著一大群仆人去走快速通道就行了,一天往返個幾十次的話,整個金陵城都會知道你有錢你牛逼,因為這些錢夠你去秦淮河小姐姐的畫舫裏待上很久了。


    那讀書人自然是裝不了逼的,出門連個嬌滴滴的侍女都沒有,可見混的不咋地,這十兩銀子可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渾身上下才是逃出來三兩多銀子!


    錢不夠,沒事啊,巡捕表示我們很通情達理的,你可以去勞工營裏幹活,工資抵罰款,還免費包吃包住哦!


    最後,還是他讓人去叫了友人幫忙墊付了這罰款,最後才是避免了被抓去勞工營的命運!


    而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裏,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的!


    而這些人裏頭,一個高高瘦瘦,穿著普通文士服飾的老頭卻是露出老夫誰都不服,就服你的表情!


    我馬士英今天總算是知道偽乾為什麽有這麽多錢了,這撈錢的手段,我馬士英自歎不如啊!


    混在人群之中,老老實實排隊,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文士老頭,自然是在城內東躲西藏多日的馬士英了!


    城破當天,馬士英先是帶著百多人一起逃亡,後來很果斷的拋棄了大部分親兵,隻帶著兩個嫡係隨從逃走,而這樣做,也是讓他成功的躲開了追捕士兵的視線,後續幾天裏,他是藏身在一個偏僻無人的廢墟之中,為了避免被巡邏的士兵發現,他們剛開始兩天甚至連出去找東西吃都是不敢。


    因為前麵兩天,是戒嚴最為嚴格的時候,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敢走出門去基本都是少不了會被攔截盤查。


    他的兩個隨從都是身體粗壯的大漢,這直接出去的話,保管會被當場抓起來,因為城內的青壯,極大一部分都是潰兵。


    戒嚴抓捕的對象,可就是這些潰兵!


    餓了兩天後,他們才是偷偷摸摸的在晚上出去,試圖找點吃的!


    他們身上倒是帶著不少金銀,甚至連偽乾王室銀行發行的銀票都有一大疊,但是前麵兩天戒嚴的時候,城內可沒有什麽店鋪開門,而找私人購買食物,他們也是害怕被舉報。


    要知道馬士英的身份不簡單,能夠避免意外就能夠避免意外!


    所以他們寧願偷偷摸摸的偷一點吃的,也不敢直接拿出金銀去購買!


    一直等到三天後,全城戒嚴結束後,他們的日子才是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馬士英自然是不敢出麵的,他的隨從們也是喬裝打扮,把自己打扮成為普通人出去打探情況,購置一些食物。


    避過這麽一直繼續躲下去卻也不是辦法,所以他們在今天,感覺到城內的守備沒有這麽嚴厲之後,就是準備混在人群裏頭一起出城。


    要知道,想要出城的也不止他們,實際上不少的士紳富商們,都是恐慌性的想要出城,之前戒嚴了那是沒有辦法,現在的話,他們獲準可以出城後,自然是不想要繼續待在城裏。


    這兵荒馬亂的,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就遭到了什麽禍事,還是鄉下的莊園更加安全一些。


    馬士英帶著兩個隨從,他自己是偽裝成為普通的文士,其實他如果能夠偽裝成為農戶之類的話,混出城去更容易。


    但是馬士英怎麽看也是不像是農戶,雖然年紀大,有了皺紋,但是他渾身上下都和那些莊稼老漢是截然不同,沒有老繭,皮膚不夠黝黑,甚至連說話都是帶著一股文人所特有的習慣。


    如果隻是普通的文士,這倒還好,算得上是馬士英本色演出了,因為馬士英本質上,還是個讀書人。


    在城內走著的時候,馬士英還擔心會被盤查,不過最近兩天街麵上的人多了,雖然有盤查,但是馬士英他們卻是多躲過了。


    但是想要出城,就是要經過盤查了!


    眼看著就要快到前頭的盤查關卡了,馬士英給兩個隨從打了打眼神,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都放鬆些!”


    如果還是這樣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那些盤查的巡捕們又不是傻子,肯定會察覺出來會有什麽問題啊,然後按照這些偽乾巡捕的尿性,那肯定是不管這麽多,先仔細盤問一番,稍微有疑點的話就會先逮了再說。


    這兩個心腹隨從,也是跟他多年的人了,身手了得不說,而且也都是見過大場麵的,這調節能力自然是不差的,連續幾個深唿吸之後,這兩個人就是恢複如常。


    然後這三人,才是相隔數米,分開來前往城門的盤查關卡。


    很快,就是輪到了第一個隨從,這個隨從是個中年男子,有老繭,身體粗壯的他,打扮成為了一個農戶,再加上此人本身就是農戶出身,所以倒也是沒有引起太大的意外,很順利的就是通過了盤查。


    在後頭的馬士英隱約也是聽到了這些偽乾巡捕盤查的文化,都是非常普通的問話,比如說那裏人,住在那裏,出城要去那裏之類的。


    甚至連姓名都不會問!


    但是差不到輪到他馬士英的時候,他剛好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的城牆裏貼著眾多的通緝布告,上麵的通緝布告清一色的是督標逃脫的高級軍政要員,而馬士英自然也是身在其中。


    不過這年頭也沒有什麽照片,上麵的畫像都是畫師根據別人的描述,然後畫出來的,雖然有那麽幾分相似,但是說實話,隻要不是直接拿著畫像和馬士英本人進行對比,要不然的話,其實也很難分辨的出來,這畫像裏的人就是馬士英。


    為了混出城去,馬士英連極為珍愛的長胡須都是截斷了半截,而且還是在臉上進行的化妝打扮,和以往的形象已經是相差不小。


    等輪到馬士英的時候,馬士英神色如常的上前,這剛上前,就見身前的一個年輕巡捕盯著他看了幾眼,然後又是問出了千篇一律的問題:姓名!


    籍貫,住在什麽地方,出城做什麽。


    馬士英是把早就準備好的偽裝身份一一答來。


    說自己叫趙來西,山東籍,常年居於漢陽、武昌當塾師,而且還說了自己正在城內的某個士紳家中擔任塾師,出城是因為擔心在城外農莊的家人,想要出城去看一看。


    塾師?巡捕聽罷馬士英的迴答後,又是瞄了他一眼,這老頭子說自己是塾師,那就是讀書人了,這看上去倒像是讀書人。


    畢竟讀書人身上的那股氣質有些特殊,老遠就能夠聞見那股讀書人特有的腐酸味,尋常人想要冒充讀書人,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隻是一個普通讀書老頭而已,沒啥特別的,所以他露出很不耐煩的臉色揮一揮,示意馬士英趕快滾蛋,同時口中還喊著:“下一個!”


    馬士英聽罷後,神色如常,心中卻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然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鎮定如常的馬士英,這個時候卻是引起了旁邊的中年巡捕的注意力!


    直覺告訴他,這個老頭有些不同尋常!


    為什麽?


    因為這個老頭子太鎮定了!


    負責盤查的年輕巡捕,隻在馬士英到了跟前後才是看了他幾人,但是後頭幾個巡捕的目光卻是不時的在人群中掃視著,馬士英,早已經是被他看了好幾遍了。


    這個老頭子,怎麽臉上有點害怕,擔心的神色都沒有?


    這不正常!


    他這兩天從進出城的人們看到了的眾多的神色,但是說實話,真正能夠做到神色如常的,那是真沒幾個。


    尤其是那些士紳商人或者是讀書人們,那看見自家巡捕,尤其是看見他們這些巡捕的後頭,還有著一隊數十人的陸軍將士時,基本上沒有一個能夠神色如常的,大多都是會露出擔心,恐懼之類的神色。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隻是普通人的話,他們倒是不用擔心這些問題,巡捕和陸軍的將士們也不會為難他們,但是那些士紳、讀書人們,大多是對大乾王朝抱有很複雜的心理的,有的人怨恨,有的人懼怕,有的人則是歡喜,總之,總會有一些表情出現。


    但是這個老頭,卻是正常的通過自家院門一樣!


    心中了有了疑惑,這中年巡捕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了,哪怕是他現在都不知道,眼前的這個老頭就是大名鼎鼎的督標統帥馬士英。


    “站住!”這個中年巡捕直接就是喊了出來,準備讓馬士英停下,好自己親自盤問兩句。


    但是這個中年巡捕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剛說出了站住這兩個字的時候,眼前的這個老頭就是神色瞬間大變,雖然說很快就是恢複如常,但是卻是早已經落入了他的一雙老辣無比的眼睛裏。


    這老頭,肯定有問題!


    說著,他就是準備上前兩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馬士英的另外一個隨從,正在被年輕巡捕盤查的他直接就是暴起發難,雙手不但狠狠的把眼前的年輕巡捕推到,還順勢把年輕巡捕腰間的腰刀給拔了出來。


    “大人,快走!”發難的隨從,一邊手持腰刀向那中年巡捕逼來,一邊是喊了這麽一句!


    中年巡捕顯然也是個辦案經驗豐富的老人了,他上前的時候,雖然沒有拔刀,但是手卻是放在刀柄上,眼見情況突變,直接就是抽出了腰刀,同時口中大喝:“大膽,竟然敢襲警!”


    他大喊的時候,旁邊的幾個巡捕也是一個個抽出了腰刀圍了上來,其中還人還吹響了口中的鐵哨子,尖銳的哨聲瞬間就是響了起來!


    另外一個巡捕則是口中大喊:“立即放下刀,雙手抱頭蹲下,否則格殺勿論!”


    但是那個隨從突然暴起了,自然是不會乖乖放棄武器投降的,他的身手相當了得,隻是簡單的兩刀劈砍,就是把那個中年巡捕給逼退了好幾步,然後拉著馬士英大步離開。


    但是卻發現沒有拉動,馬士英沒跟著他一起跑!


    此時馬士英的心裏是絕望,如果眼前有一塊豆腐,他寧願撞死,也不願意攤上這麽一個傻叉隨從!


    麻痹,這個傻叉,超級大傻叉,本老爺要給你害死了!


    你暴起發難就暴起發難嘛,但是你閑得蛋疼非得喊什麽‘大人快走’啊!


    不喊你會死啊!


    你不喊這句話的話,那些偽乾巡捕的注意力肯定就會被你吸引了,那個時候,本老爺剛好趁機脫離,然後逃之夭夭,如此一來,你的暴起發難才有價值,死得其所啊!


    但是你一喊這句話,傻子都知道本老爺才是目標,還想帶著本老爺一起跑,跑個毛,沒看見那大幾十個偽乾賊軍士兵已經是圍過來了嘛!


    王八蛋,這個大傻叉,本老爺要是會仙術,肯定發一道掌心雷劈死他!


    滿臉絕望的馬士英看著圍上來的眾多偽乾的巡捕以及賊軍兵丁,深深地歎口氣,輕道一聲:“人算不如天算,命該如此啊!”


    當馬士英的隨從暴起發難的時候,就注定了馬士英的好運氣到頭了。


    不說遠處正在跑過來的一隊守護城門的第七步兵師的燧發槍兵,就算是城門口負責盤查的七八個巡捕,也足以攔下他們了。


    馬士英的隨從雖然伸手了得,但是前期在眾多巡捕的逼迫下,也是不得不持續後退,而等到那些端著燧發槍跑上來的士兵們到了跟前時,馬士英就是主動出口製止了手下隨從毫無意義的反抗。


    因為他已經是看到了那些偽乾賊軍的火槍手們,已經是舉起了火槍進行瞄準了!


    這才二三十米的距離,對麵的數十名火槍手就算是槍法再渣,也是能夠把他們打成馬蜂窩的!


    見馬士英等人停止了反抗,對麵的那些燧發槍手們並沒有其他過多的舉動,而是繼續端著火槍瞄準著保持警戒,而那幾個巡捕則是大喊著:“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蹲下,否則格殺無論!”


    馬士英不知道自己被抓住後,會遭遇什麽樣的命運,但是現在,他隻能是乖乖的根據那些巡捕們的警告,雙手抱頭蹲下!


    他的兩個隨從也是放棄了抵抗蹲下。


    這個時候,那些巡捕們才是小心翼翼的手持腰刀過來,其中一個巡捕頭目手裏頭還是拿著一杆遂發手槍,手槍倒是沒有對著馬士英,而是對著他的隨從。


    這兩個隨從一看就知道是壯漢,身手了得,他們可不願意被他們突然暴起發難,然後給捅了一刀!


    此時這些巡捕們才是繞到他們的背後,然後把他們壓倒在地,同時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鐵手銬給他們鎖上。


    等把他們都給鎖上了後,才是把他們拉起來,然後帶走!


    接下來,自然是毫無新意的盤問了,一開始,馬士英還是心存僥幸,繼續隱瞞著身份,但是人家巡捕也不是吃幹飯的,三兩下就是讓馬士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負責審問的中年巡捕發現此人是馬士英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抓住了最大通緝犯,偽明督標統帥,六省督師,太師等等有一連串頭銜的馬士英,這個人的賞金是多少來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通緝布告上,對於此人的懸賞可是不小。


    提供有效線索者,就能夠得到一千兩銀子的賞金,如果提供的線索讓官方直接逮捕了此人,那麽這個賞金就是五千兩。


    如果你直接把馬士英逮住了送到巡捕衙門來,得,一萬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嗯,這個賞金是不論死活!


    死的馬士英和活著的馬士英,一樣值錢!


    馬士英的懸賞,雖然隻是針對普通人的,他們這些巡捕是沒有這樣的待遇,但是能夠抓到馬士英,那也是大功一件!


    上頭前兩天就是傳下話來,如果能夠把馬士英給逮住,首功者官升三級,賞銀千兩。


    媽呀,自己要升官發財了!


    這七八個巡捕乃至那大幾十個第七步兵師的士兵們,發現此人是馬士英後,一個個都是相當的興奮啊,雖然裏頭的大部分人都是撈不到首功,但是小功勞那是絕對跑不了的。


    今天所有參與此時的人,不管是那八個巡捕還是近百個第七步兵師的士兵們,通通都是會有巨大的好處!


    為了保護馬士英這個大功勞,避免被人劫走之類的事,他們當場就是派了足足數十名士兵把馬士英押送迴去!


    而上頭聽聞抓住了馬士英後,也是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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