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早晚讓你滾去呂宋


    自己信任的幾個反貪處的禦史們,是他們本身沒有去調查呢,還是說他們知道了但是卻不來告訴自己!


    這裏頭,肯定有問題!


    他的腦海裏轉過了眾多可能性!


    趙進真的有問題嗎?


    在一刻鍾之前,李三金是認為趙進有問題的,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卻是值得商榷。


    如果說趙進沒有問題的話,那麽為什麽會有人舉報他,而且舉行內容是如此的詳實,各種證據說的一板一眼的,讓幾乎任何一個禦史看到了,都會第一時間覺得趙進有問題從而進行調查。


    此外,趙府的管家為什麽在會這個關節眼上上吊自殺?


    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李三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他感覺到,一場政治風暴正在襲來,趙進無疑是這場風暴的旋渦中心,而自己,竟然是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旋渦的邊緣,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卷入其中,繼而被打入地獄深淵!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如今稅部那邊派人過來,而且還是帶上了趙家曆年的繳稅記錄,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稅部的大佬們有可能已經直接插手這個案子了,或者換句話說,稅部的大佬們已經是相信趙進沒有問題了。


    假如說趙進真的沒有問題的話,這個事自己要怎麽收場?


    直接來一句查無實證,然後把趙進放了,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扯淡,他們督察院要是敢這麽幹,就準備好承受來自稅部的怒火吧,人家趙汝才又不是吃幹飯的,他們督察院隨隨便便就調查他們的核心中層官員,而且還是巡查處副處長,下一任巡查處處長,今天開了這個頭,以後人家稅部還怎麽過日子。


    他們肯定是會反撲的!


    繼續調查,找出證據把趙進定罪?


    這樣的話,倒也算是一個辦法,甭管他是真有罪假有罪,但是隻要證據充足,督察院就有把握把趙進送進監獄裏去,從而宣告督察院的正確性。


    但是到時候強行調查又無法定罪,李三金幾乎可以敢肯定,自己的仕途之路將會迎來終結!


    自己要怎麽做?查,還是不查,怎麽做才對自己最有利!


    現在,李三金實際上已經是不在乎趙進到底有沒有罪了,現在他所考慮的是怎麽把自己摘出去,這事態危險了,一個搞不好就會丟官去職啊!


    早知道,當初他就不查這案子了,可惜後悔已經是沒有用了,如今這個狀況既然已經造成,那麽就必須解決。


    整整一個下午,李三金都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沉思著,濃茶是喝了一壺又一壺,連傍晚時分下班時間到了,他都沒有走出辦公室,更加不用說迴家了。


    當然了晚上時分,他終於是得到了手下人的報告,今天在趙府查到的眾多田畝、商鋪等產業,除了麵粉廠是剛開設的話,其他的全部是在前明時代就已經屬於趙家的。


    而且他們也是調閱了王室銀行裏趙進的賬戶情況,這個賬戶上顯示,趙進在擔任大乾王朝官職之前,就已經是在大乾皇家銀行開設了這個賬戶,而且常年都是保持著最少五萬兩,有時候多達十多萬兩銀子的存款。


    同時眾多大筆開始,也是能夠找到去處。


    再參考稅部那邊提供的繳稅記錄,那麽幾乎可以很確定的說,趙家的諸多產業都是趙家原有的產業,並不是趙進為官之後才購置的。


    但是這裏頭也有一個漏洞,那就是他們地窖裏的眾多金銀,卻是難以證明是他們趙家原有的。


    哪怕是專業技術人員鑒定後,一直得出結論,遞交裏的這些金銀,絕大部分都是陳年舊物,有一些金條的鑄造時間,甚至能夠追溯到數十年前!


    然而,這並不能說明什麽,這些金銀上並沒有說刻上是趙家自己當年鑄造的銀塊,金塊,大部分都是前明時期的官銀。


    也沒誰規定說人家趙進克扣稅款後,就不能換成金銀啊!


    如今民間上,依舊流通著大量前明時期的官銀、銅錢!


    你說這是你們趙家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但是人家還說是趙進克扣稅款後,換迴來的這些成色老舊的金銀呢。


    也就是說,如今的李三金所麵臨的,依舊是兩難的問題,這到底是繼續查下去,還是不查!


    李三金看著調查報告整整大半夜,直到後半夜才是迷迷糊糊的睡下,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是把反貪處裏負責這個案子的六七個禦史全部叫了過來,然後一聲令下,就是讓衛兵把他們全部關進了督察院自己的招待所,同時,承天府督察院內部的糾察處,將會對他們進行嚴厲的審訊!


    竟然敢瞞報漏報,害的自己落入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這裏頭要是沒有問題,他李三金敢把腦袋直接摘下來給他們當尿壺!


    隨後,他以昨天報信的心腹為班底,重建了調查趙進案件的小組,人數不多,隻有三個禦史,都是昨天調查趙家產業情況的人,之前並沒有參與到趙進案件之中。


    他對新小組下個命令是,繼續查,但是調查的重心可以轉換,重點調查這一筆數量驚人的金銀,到底是趙家自有的,還是說最近兩年趙進為官之後才有的。


    此外還要重點調查趙家管家蹊蹺死亡一事,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必定是本案的核心人物,從此人身上,一定能夠找到突破點。


    吩咐完畢之後,他就是再一次拖著疲憊的身軀,通紅的雙眼前往中央督察院,他要去於偉河匯報情況。


    為了趙進這個案子,短短幾天裏,他已經是進出中央督察院好多次了。


    如果是好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是個燙手無比的山芋。


    進入於偉河的辦公室,並見到他後,和他預料的一樣!


    當他向於偉河報告了趙家產業的詳細情況以及稅部那邊的反應後,於偉河當即就是大發雷霆,如果不是要顧忌身為高級官員的體麵,恐怕他當場就要抽李三金的嘴巴子。


    但是即便是沒動手,於偉河也是把李三金狠狠的臭罵了一頓,罵人的時候,唾沫都是直接噴到了李三金的臉上,而李三金還不敢搽臉,隻能是任由臉上的唾沫自行風幹!


    於偉河之所以暴跳如雷,那是因為他感到了自己要被李三金坑慘了!


    這個王八蛋,調查案子也就算了,但是調查案子的時候,竟然是如此不小心,這麽重大的線索都能夠放過,而且還找上來讓自己下命令。


    昨天的時候自己可是親自下過抓人的命令的,也好在李三金迴去後就是發現了不對勁,展緩了抓捕趙家諸人的行動,要不然的話,現在麻煩更大。


    一旦走到了那一步,不管趙進有沒有罪名,他於偉河為了自己的仕途,為了督察院的權威,恐怕都要硬著頭皮強行調查下去,拚盡一切力量把趙進定罪。


    一旦走到了哪一步,那麽那將會是一場戰爭,一場督察院和稅部的戰爭,他於偉河固然會身處戰爭的中心,但即便是督察院的老大,左都禦史、值房值班大臣寇烈恐怕都無法避免。


    還好,現在還沒有到最惡劣的狀態,哪怕是現在的狀況已經是非常惡化了,但是還是有挽救的機會!


    罵完人後,於偉河看向李三金,心中已經是打定注意,如果這事能夠平安度過,迴頭他就把這個李三金撤下來,而且都不打算讓他舒舒服服丟官去職。


    想要辭官迴鄉享福,想得美,老子要把你發配到西南偏僻地區去!


    不,那些地方對這個李三金來說還是太好了,聽說大乾西洋公司那邊在呂宋搞了個什麽殖民地,農部的移民司已經是開始組織移民,吏部也是打算往呂宋派遣官員了,到時候自己就把這個李三金塞進去,讓他去呂宋任職。


    等在呂宋任職期滿,就調他去其他的海外殖民地,反正大乾西洋公司和農部那邊對殖民地非常的積極,不怕沒有地方安排李三金。


    狗日的,這輩子要是讓李三金再迴中原,老子直接把名字倒過來寫!


    如果說這事無法平安過去,不用說的,他於偉河要倒黴,這個李三金會更倒黴,而那個時候也不用他於偉河操心怎麽懲罰這個李三金了。


    但是這些想法,他雖然已經很確定了,但是卻沒有說出來,因為現在,他還需要李三金去做事,先把這事搞定了再說,搞不定也剛好推出去當替罪羊。


    這個時候如果莫名其妙的換一個承天府督察院的院長,這以後自己的罪責就不好推卻了。


    當然了,承天府督察院院長,雖然說是府級的職務,但卻是非常特殊的正三品,想要撤換掉的話,他於偉河雖然也有這個把握,但是想要做到卻是需要一些時間。


    因為承天府直接嫡屬於內閣直轄,其知府的品級遠遠高於尋常的知府,其承天府知府的品級,是從二品,和各省巡撫、內閣各部侍郎相當。


    比其他幾個內閣直係的州府,級別都要高,目前大乾有多個直轄的州府,比如說興泉府就是直轄,這是因為此地是龍興之地,政治待遇特殊,不過除了政治待遇高一點外,其他的基本沒啥了。


    然後揚州府、河北幽州府、陝西長安府這三個府也是直轄,原因很簡單,因為上述三地,都是目前大乾王朝裏的法定陪都。


    但是這幾個直轄州府的品級,乃是正三品,比尋常的正四品知府要高兩級,基本和各省布政使相當,但是比承天府的從二品卻是低。


    承天府的行政級別很高,和省是相當的,知府是從二品,而承天府督察院院長,這是正三品的職務,其實放在整個大乾王朝的政治體係裏,也是正兒八經的高官了。


    但是此人在於偉河麵前,卻是不夠看的,雖然李三金是承天府督察院院長,正三品,理論上來說,隻比於偉河的從二品的左副都禦史低了一個品級而已。


    然而官場上大一級壓死人!


    而且在大乾王朝的政治體係裏,其實正三品以下的職務是比較多的,部分中央各部的司長,局長什麽的,各省布政使,各省的督察院院長,法院院長,稅務廳廳長等等,真要算起來的話,至少幾百人。


    但是從二品的話,這一批人的數量卻是急劇減少了,隻有各部左右侍郎、各省巡撫、督察院左右副都禦使、法院左右副院長、承天府知府。


    嗯,沒了!


    李三金要爬到從二品的話,他要經曆好幾個關卡,首先他得混進中央督察院,擔任督察院內部各部重要機構的部長,被授予右僉都禦史,再升左僉都禦史,而這一係列任職都是品級上不會有變化,但卻是實打實的升官。


    等成為了左僉都禦史後,他才有資格奢望成為右副都禦使,成為了右副都禦使後,才有希望奢望成為左副都禦使。


    換句話說,他要再升五次官,才能夠達到於偉河肩並肩的政治地位!


    而且督察院、法院、稅部這三個機構比其他機構更加特殊,因為隻能內部升遷,換句話說,他於偉河不倒台,致仕的話,下麵的人基本別指望成為左副都禦史了,因為這位置他霸占著呢。


    不想那些普通的文官,想要升從二品的話,全國那麽多省都可以去當巡撫,或者當各部右侍郎也是可以的,當然了,各部左侍郎是別指望了。


    根據國朝慣例,各部左侍郎,隻能是從各省巡撫、各部右侍郎調任,不能直接說剛成為從二品就擔任左侍郎。


    因為各部左侍郎,是實際上的各部二把手,實權僅次於各部尚書!


    同理,各部尚書要麽是各部尚書進行平調,要麽是從各部左侍郎升遷。


    換句話說,你想要當尚書,得先成為左侍郎,成為了左侍郎之前,你得成為各省巡撫或者是右侍郎,不過再下去的話,位置就多了,各省布政使、部分中央司長、局長等等都是。


    如今大乾王朝的官製已經是非常健全了,各種規章製度都是非常明確的,已經是很難出現王朝草創初期,隨便來個人都能夠擔任內閣重臣的局麵了。


    當然了,現在對地方官員的任命還是比較大膽的,降官,新科士子,隻要你有能力,正四品以下,基本上除了知府、知州、知縣、知鎮這些地方衙門一把手的職務外,其他職務基本是比較隨意。


    前提是你要有能力,嗯,當然了你屁本事沒有,寫篇文章都狗屁不通的情況下也不是沒辦法,隻要你會鑽營,讓別人信服,那麽也是可以去。


    畢竟國朝那麽大,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多了,隻要你膽子夠大,隱藏的夠好,甚至你都能夠截殺赴任的地方官員,然後搶了他的印信以及印章,再把他的指模給保存下來,同時你的相貌也和文字描述的差不多的話,那麽你完全可以代替這個官員去地方上任!


    當然了,時間一長,肯定是會被發現的,發現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但是沒被發現之前,你大可想享受為官一方,造福黎民的成就感!


    大乾王朝的官製體係是比較完善的,這也就是代表著,想要臨時性撤換一個承天府督察院院長,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便是對於於偉河來說,這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操作。


    所以現在哪怕是於偉河暴跳如累了,但是李三金還是能夠繼續保住自己的位置,但是他卻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坐穩這個位子多久!


    辭別,或者說是被於偉河給轟出來後,李三金看了看頭頂陰沉的天空,這天,似乎要下雨啊!


    大冬天的下雨,這不正常,就和趙進這件案子一樣!


    他在於偉河麵前,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要失去於偉河的信任了!


    當時自己能夠被調入京畿,擔任承天府督察院的院長,正是因為於偉河的舉薦,他的仕途之路是絕對不可能少了於偉河信任的。


    但是現在,他卻是感覺到,於偉河對自己的信任正在快速流逝!


    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劃入深淵!


    而要改變如今的這個局麵,他覺得自己需要直接扒開重重迷霧,從趙進身上找到突破點!


    所以剛迴到承天府督察院,他就是直接找趙進了!


    而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趙進,盡管趙進是此案的主角,並且已經是在他們督察院的招待所住了足足七天之久,但是他李三金卻是從來沒有來見過他。


    那樣並不符合督察院內辦事的慣例,通常來說,除了負責案件的禦史外,其他的督察院官員是不能隨意的去見那些有嫌疑的官員的。


    因為這很容易引火燒身!


    但是,現在李三金卻是顧不了許多了,他直接來到了趙進所住的房間,見到了這個處於風暴中心,並且是把自己也是拉向旋渦的男人!


    見到此人,他有些驚訝,這個男人的長相或者說形象,和外界傳聞或者文字描述的形象不太一樣啊


    他可是很清楚的記得,他們督察院內部的調查報告裏寫著:該員自崇禎六年正月入仕,任職於稅部巡查處,任職時間共一年十一個月,期間從正七品稅務巡察升為從五品巡查處副處長,傳聞極有可能在明年擔任稅部巡查處新任處長,如果是真的,那麽他將會創下稅部征糧司成立以來最快升遷記錄。


    該員巡察地方稅務時,共計抄家一百八十三家,指揮稅務糾察大隊殲滅武裝抗稅分子兩千八百餘人,其逮捕的各類稅務罪犯被移送司法後,又有六百七十餘人被判處死刑,另外超過萬人被判處有期徒刑或流放。


    但是這樣的一個應當是兇神惡煞一樣的男人,卻是一身儒服長袍,身形有些瘦弱,臉上白白淨淨的,剛進來的時候,李三金還看見此人正在拿著一本《論語集注》搖頭晃腦的讀著!


    這分明就是一個瘦弱白淨,一臉書生氣的書生,怎麽可能是讓無數直隸士紳,眾多稅務官員都是為之心驚膽顫的趙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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