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金陵告破


    何騰蛟收迴投向前線的目光,然後向身邊的親兵吩咐了兩句,隨即這多個親兵就是分別拿上他的書信向後疾馳,然後離開戰場。


    送走的書信有三封,一封給孫傳庭,何騰蛟命令他接到命令後立即率軍突圍,至於怎麽突圍,去那裏,何騰蛟沒有說,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讓孫傳庭往那裏突圍。


    一封送會金陵,告知金陵留守的官軍以及官員們,此戰已敗,讓他們固守城防,務必要保住金陵。偽乾若是得了金陵,那天下大勢就會徹底改變。


    一封送往京師,那是他給崇禎皇帝送去的最後一封折子,折子裏詳細分析了偽乾賊軍以及天下局勢,最後鬥膽提出建議,和賊軍和談,如何談能成則先劃江而治,臥薪嚐膽十年,十年後反攻之。倘若不成,則是退守江北,節節抵抗。


    看著親兵們遠去後,他才迴頭去看戰場,戰場上,己方的右翼已經是徹底崩潰了,賊軍的一萬多兵力所組成的多個龐大方陣,正在緩緩向己方的中軍推進。


    己方中軍的數萬江南新軍,正在進行最後的頑抗,他們要同時對抗著正前方的賊軍一萬多人以及右翼過來的一萬多人。


    而邊軍和衛所兵組成的左翼,此時也是麵臨著最後的崩潰了,眾多的小方陣被擊潰,然後士兵潰逃,賊軍甚至是把眾多的火炮搬到陣前,然後抵近進行轟擊。


    衝鋒的時候,開花彈更是不要錢一樣往己方的方陣裏扔。


    何騰蛟自然是不知道,這一次出征,陳先贇帶的手榴彈可是相當的多,總額高達五萬餘枚,而這五萬枚手榴彈,在戰前是全數分發了下去,除了擲彈兵外,普通的火槍兵們基本是帶上了手榴彈,他們投擲手榴彈的距離雖然不如擲彈兵,但是點火扔出去還是能夠做到的。


    一刻鍾後,左翼也是完蛋了!


    何騰蛟此時歎了口氣,然後道:“鳴金收兵吧,能迴去多少算多少!”


    眼看著全軍徹底潰敗在即,何騰蛟終於是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這讓身邊的一一群人都是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可就是怕何騰蛟和程洪安那個瘋子一樣,自己不跑不說,還不讓麾下的將領們逃命。


    馬士英的手下,兵敗之際,毒殺麾下將領的事情,這個事情在後來被傳了出來後,可是引起了極大的震動,有人讚歎這種行為,有人則是大罵。


    不過很多明軍將領們知道了此事後,未免都會多一份防備的心思,這附近的親兵可不僅僅隻有何騰蛟的親兵呢,其他將領們的親兵也都在。


    這個時候何騰蛟如果讓他們喝一杯酒的話,估計他們都要先下手為強,直接反殺了!


    你自己想死也別殺我們啊!


    戰死沙場的話他們雖然不想死,但是勉強也能接受,但是被自己人幹掉,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旁人聽罷何騰蛟收兵的命令後,一個個開始默默的翻身上馬,準備帶著親兵們撤出戰場了,不過何騰蛟卻是沒有動。


    旁人看了何騰蛟一眼,大多也能夠猜得出來何騰蛟想要做什麽,有些人是歎了口氣直接走了,而有幾個人則是走到何騰蛟身邊:“大人,我們也該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何騰蛟迴頭看了他一眼:“你們去吧,本官不走!”


    雖然何騰蛟沒有明說,但是旁人卻是都看了出來他想要做什麽,那勸說的人歎了口氣後,也是走了!


    何騰蛟看著其他人都走了,再看看還留在此地的十多個親兵,露出笑容道:“你們也走吧!”


    那十多名親兵卻是齊齊搖頭!


    何騰蛟聽罷也不再說話,而是微微點頭:“也罷,隨你們了!”


    此時,鳴金撤退的命令已經是傳遍全軍,已經崩潰的明軍左右兩翼不用說了,一個個都是開始爭先恐後的逃跑,即便是之前還在頑抗的中軍數萬江南新軍,此時也是開始撤退了。


    當然了,這種情況下的撤退,如其說是撤退,不如說是潰逃來的更切當一些。


    但是這些,何騰蛟已經是不在乎了!


    他開始整理自己的衣冠,整理完畢後,伸出了手:“刀!”


    一旁的親兵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抽出了腰刀遞到了何騰蛟的手中,口中還帶著哭聲:“大人!”


    何騰蛟也不看此人,接過刀後,先轉身看了眼北方,遙望紫禁城的方向:“陛下,臣已經盡力了!”


    然後再迴首看向前方的潰軍,口中繼續喃喃著:“可是賊軍之強遠超預料,臣,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何騰蛟的聲音越來越大:“將士雖然奮力殺敵,奈何賊軍槍炮犀利,甲厚箭利,以至於十萬大軍一日盡喪!


    “那可是十萬大軍啊!”


    “整整十萬大軍啊!”


    言罷,他就是奮力舉刀往脖子上一抹,當即血箭噴空,軟倒在地的他看向天空的最後一眼,依舊帶著深深地不甘!


    他身邊兒的親兵也有一部分在猶豫了一番之後,紛紛刎頸自殺。


    何騰蛟死了,他的大軍潰敗了!


    十萬大軍除了戰鬥中的死傷者外,剩下的人一股腦的向後跑去,遠遠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潰兵,而後方,則是不斷追擊的第二兵團將士!


    這一場追擊戰,足足持續了一天之久!


    而在追擊之中所殺傷的明軍潰兵數量,還遠遠超過明軍在陣前對戰時死傷的人數。


    而部隊進行追擊的時候,陳先贇也是得到了手下人的報告,說是他們攔截住了一小堆明軍,不過這些明軍士兵還帶著一具屍體。


    那屍體上穿著的官服讓人一眼都能夠認得出來,那是個大官,而且還是個超級大官,很快此人的身份就是被辨別了出來,真是明軍統帥何騰蛟!


    陳先贇得到報告後,當即道:“雖然此人打仗不怎麽樣,不過膽氣卻還是有的,厚葬之,別讓人們說我們大乾王師不厚道忠勇之士。”


    雖然各為其主,但是說實話,何騰蛟的這種膽氣他還是有些佩服的,估計此人戰前就知道此戰必敗吧,因為是個人都知道,大乾王師野外正麵決戰能力是各種戰術裏最強悍的,雖然雙方兵力差距有些大,但是何騰蛟此戰獲勝的機會絕對不會超過一成!


    要不然的話,陳先贇也不會費盡心思把何騰蛟的大軍從金陵城逼出來了,為的就是這樣一個野外正麵決戰的機會。


    而何騰蛟雖然明明知道此戰獲勝的機會不大,但是他為了那渺茫的機會依舊率軍出擊,因為他不出來,下場同樣不妙。


    自從陳先贇率軍東進,殺入宣城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是可以宣告江南之戰的勝負了,戰略上的巨大優勢使得陳先贇不管是去杭州還是迎戰何騰蛟的主力大軍,都是穩贏的。


    何騰蛟已經是沒有了其他的選擇,隻能是率軍出戰,要不然的話,最後他隻能困守金陵,但是江南繁華之地,同樣是會落入大乾之手。


    困守金陵,那已經是沒有半點意義!


    畢竟雙方爭奪的可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個江南的歸屬。


    追擊戰結束之後,陳先贇沒有停留,而是率領部隊繼續向北,他要直奔金陵城,此去金陵城不過數天路程而已,走的快一些,完全可以乘機快速拿下金陵城。


    同時他還派遣了第五步兵師繼續南下,搶占杭州。


    整個江南的局勢,不敢說完全,但是基本已經是處於陳先贇的掌控之中了。


    殲滅了這十萬大軍,整個江南已經是沒有任何明軍能夠阻擋他的步伐!


    這江南,已經是可以宣告納入大乾統治之下了,而且因為打了這麽一場大決戰,避免了頻繁的反複拉鋸戰,江南腹地並沒有遭到太大的戰爭破壞,最大的保存了元氣,而這,也是陳先贇所極力追求的。


    畢竟大乾王朝要的江南,不是一片死地的江南,而是繁華江南!


    要是打一場超大規模的拉鋸戰,把整個江南都給糟蹋了,那麽這江南短時間內也是無法為大乾提供什麽助力了。


    第二兵團分兵之後,陳先贇也是在第二天收到了此戰的大概傷亡統計。


    野外的中軍營帳呢,第二兵團的副參謀長正在宣讀著一份很長、很長的名單!


    “第七步兵師第十九步兵團,副團長趙三水少校陣亡、第一營營長陳猛少校陣亡,第三營營長王敢重傷,第二十步兵團團長劉德喜輕傷,第五營營長李子然陣亡……”


    “上述,為此戰我軍第七步兵師校官之傷亡名單,下麵是第四混成團之校官傷亡名單……”


    一個個名字被念出來,在座的將領們雖然大多麵不改色,但是聽的熟悉的名字時,依舊會免不了動容。


    “此戰,我軍校官陣亡十一人,重傷七人,輕傷十八人!”


    宣讀名單的副參謀長還沒有停下來,而是把手中的報告翻了一頁,然後繼續道:“下麵,乃是我軍此戰中尉官的傷亡情況,其第五步兵師……”


    不過還沒有等他說話,陳先贇就是直接打斷道:“不用讀詳細的名單了,直接說數字吧!”


    副參謀長道:“此戰我軍陣亡尉官七十六人,傷一百三十四人!”


    陳先贇微微點頭,然後道:“士兵呢?”


    “士兵們的詳細統計還沒有出來,不過根據各部匯報上來的大概情況下,死傷大約五千人左右,損失比例比較大的是炮兵運輸部隊以及協防左翼炮兵陣地的第十九步兵團!”


    聽罷後,陳先贇道:“嗯,這傷亡比本官預料的還要小一些,看來這一仗,我們打的還算不錯嘛!”


    聽到陳先贇這話,之前眾人因為那一連串的傷亡名單而出現的沉悶之色也是被一掃而空,可不是,這一仗他們第二兵團可是大出風頭了。


    以四萬兵力迎戰敵軍十萬,結果把十萬敵軍殺的大潰敗,死傷慘重。


    雖然說明軍那邊的死傷俘虜數字還沒有出來,但是保守估計,至少殺傷了他們三萬人以上,而俘虜的數量就是超過了四萬人。


    其他的明軍大多潰散而逃,但是成組織潰逃的明軍非常少,不會超過萬人,其他的都是分散逃跑,估計轉身就落草為匪或者逃迴家鄉去了。


    不客氣的說,何騰蛟的這十萬大軍,已經算是被成建製的消滅,不複存在了。


    和擊潰敵軍十萬的戰果比起來,己方的數千人傷亡完全不算什麽,至少比強攻有十萬人把守的金陵城肯定是要的多。


    真要強攻有十萬人防守的金陵城,還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將士的性命呢。


    陳先贇道:“把戰報整理好,會議結束後就發出去吧,出戰這麽久了,揚州那邊估計擔心著呢,讓他們早日看到捷報,也早些放心!”


    旁人當即道:“是啊,這一次我們出戰江南,朝野矚目,這早些送迴捷報也好讓大王放心!”


    不過陳先贇的捷報正在快馬加鞭送往揚州,但是江南地區的其他明軍以及大量的官員們已經是早就沸騰了起來。


    何騰蛟率領的十萬大軍在建平慘敗,幾乎全軍覆沒,這個消息在當天就隨著潰兵們傳到了周邊地區,然後如同接力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江南地區。


    金陵城內,眾多官員們是人心惶惶,不管是本地權貴還是外來的文官們,一個個都是擔心受怕的,因為他們都知道,何騰蛟兵敗之後,賊軍很快就會來到金陵城了。


    而憑借現在金陵城內的萬餘官軍,怎麽可能守得住金陵城!


    人家何騰蛟十萬精銳大軍都被全殲了,這金陵城的萬餘官軍能夠擋得住賊軍數萬兵鋒才於鬼了。


    而且隨著那些潰兵陸續抵達金陵城,更是把這種恐慌的情緒傳遍了全城!


    什麽賊軍遠遠不住十萬,而是超過十萬甚至二十萬之類的,賊軍有千斤重炮上千門以上,賊軍士卒個個都是悍不畏死之類的,還有的說什麽江南其他地方已經是聞風而降,杭州、蘇州等地都已經是叛變投賊了。


    總之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傳言都有。


    如果是以往何騰蛟還在金陵城的時候,早就強勢彈壓,把這些散發傳言的人給一一砍頭了,但是現在,何騰蛟自己都死了,而城內的其他官員一個個都是想著該如何保命之餘,還要想著該如何向紫禁城匯報,推脫自己的責任,把責任都推到何騰蛟以及其他的人身上。


    甚至還一度發生了兵亂,城內的其他官員聯合了起來,把留守在金陵城的一個江南新軍的副將給砍了,表麵理由是這個副將想要叛變,但是實際上卻是爭權奪利。


    大難臨頭了,城內的這些官員們還在爭權奪利,推卸戰敗的責任。


    當然了,他們爭權奪利,也是因為他們在如何防守上出現了意見分歧,有的人想要棄城渡江,而有的人則是想要死守金陵。


    而之前江南新軍的那個副將,就是主張死守金陵城的那個人!


    然後,他死了!


    自從何騰蛟兵敗身亡的消息傳到金陵城後,城內的大量人都是開始逃出城,一開始還隻是那些權貴的家眷子弟,因為權貴們能夠最先得到消息。


    再過來則是那些普通人,他們也是害怕遭到兵亂啊,想要躲避戰爭逃到外地去。


    而有消息說賊軍距離金陵城已經不是二十裏的時候,就算是城內的那些官員們,也是開始大規模的用各種方法逃命了,尤其是沒有守土之責的武將們,然後是那些金陵城本地的公侯貴族們。


    至於城內的那些文官們,大部分因為守土有責而無法離開,也不敢離開,但是還是有人開始偷偷摸摸的混在出城的人群裏逃命。


    次日,賊軍兵臨城下並架炮攻城,守軍不敵,隨即舉旗想要談判。


    陳先贇在城外接見了城內官員士紳派遣出來的使者,但是這個使者竟然是大言不慚的當著陳先贇的麵一口一個偽乾,一口一個賊軍,然後又說陳先贇大難臨頭之類的廢話。


    陳先贇一看,就知道這娃三國演義看多了,真當你自個有三寸不爛之舌啊,當即就是讓衛兵把這人給砍了頭,再把頭顱送迴城內,讓城內的官員士紳們再派一個聰明人出城談判,而且直接說了別再派這種憨貨過來了,不然來一個砍一個!


    果然,城內明官士紳們第二次派來的人聰明多了,態度雖然不卑不亢,但是也不至於一口一口偽乾,一口一個賊軍,然後還故弄玄虛之類的。


    所以雙方還是能夠進行實際性的談判的!


    但是談判卻是沒有成功,因為不過雙方談判的條件相差太大。


    城內要求大乾救民軍陸軍保全城內官員士紳的性命,並且讓他們來去自由,然後還說什麽不得派兵進城擾民之類的。


    而陳先贇的條件則是他們無條件投降,並且不得破壞城內建築,焚毀糧倉以及軍械庫等等。


    雙方分歧太大,自然是談不攏的,所以自然是繼續打了!


    當天傍晚時分,第二兵團的突擊營登上了城頭之後,此時城內的官員士紳們再一次派人來說要談判,陳先贇直接給拒絕了,隻迴了一句:要麽降要麽死!


    來人對於陳先贇的這種簡單粗暴的態度還非常的憤怒,說著什麽士可殺不可辱,寧玉碎不為瓦全之類的話。


    不過半個時辰後,金陵城官員士紳就是率領全城軍民出降,恭迎王師入城了!


    何騰蛟臨死前寄望的他們死守金陵數月,為北方爭取布防時間的企圖,在短短一天之內就宣告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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