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取舍之道


    南國的戰事越發的激烈,大乾救民軍與馬士英的軍隊,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來迴調動,不停的交鋒,雖然大規模的戰事不曾爆發,但是小規模的衝突卻不曾斷絕。


    在這個過程之中,如果是馬士英的募兵還能稍微抵擋一陣。


    若是普通的衛所部隊,亦或是民團,真的是撞上就一定涼涼。


    大乾救民軍已經打出了火氣,尤其是軍中有陳先贇這位主帥,以及秦去疾這位虎將,二人配合的親密無間,又在軍中威望很高,將士們自然出死力。


    大乾救民軍氣勢如虹。


    相比之下,馬士英的壓力自然倍增。


    不過馬士英卻非常清楚,大乾的強悍是自己沒法硬生生的去抗衡的。


    他所儀仗的,隻有大明龐大的國力,通過廣袤的國土和源源不斷的支援來消耗對手。


    所以想贏他必須以柔克剛。


    就當馬士英積極重新調整放線,試圖重新阻擊大乾救民軍的腳步時,南昌失守的消息也是迅速傳了開來,最先是在江西各地流傳,然後就是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撫州以南,屬於明軍控製下的城市裏,出現了大規模的逃難潮!


    尤其是淮王朱厚燽得知南昌失守,撫州也隨時可能失陷後,整日裏惶恐不安,正在四處活動,試圖離開戰亂之地,要不然的話,誰不知道哪一天,他會不會跟鳳陽府的親戚們一樣,倒了倒黴。


    沒辦法,現在馬士英正在想盡一切辦法跟偽乾的主力部隊作戰,畢竟陳先贇那是連朱大典都能應付的能人,他一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進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每一分兵力,對於馬士英都是極其重要的。


    所以江西的藩王,對於馬士英來說,就完全不重要了。


    實際上,不僅僅是藩王,除卻戰略要地之外,一般的州縣,根本就沒有流出多少兵力鎮守。


    沒有主力部隊在,那可是擋不住偽乾賊軍進攻的!


    然而這些藩王們和明王朝的地方官員們一樣,他們都是不能擅自逃離的,隻能是被動的等死!


    要不然的話,之前這麽多地方官員乃至明廷的宗室動不動被抄家滅族了,如果能夠跑,他們自己早跑了。


    不過他們不能跑,不代表那些普通百姓不能跑!


    畢竟崇禎皇帝可管不著千千萬萬的基層老百姓。


    雖然說,大乾的風評很不錯,但是畢竟打仗,隻要打仗就有傷亡。眼下這種情況,兵荒馬亂的,誰知道未來如何?


    所以大量頗有家產的有錢人,開啟了瘋狂的南逃模式。


    除了江西本地的藩王們和地方官員們大為震動,百姓們肆意逃竄之外,南直隸那邊也是為此震動不已,震動之後他們是怎麽辦的?


    他們第一時間幹的事不是說組織兵力造槍炮加固城防預防萬一。


    嗯,雖然這事他們一直在幹著,但實際上這事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彈劾馬士英啊!


    畢竟馬士英是真的守土不利,讓南直隸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


    這些彈劾馬士英的奏折,和南昌失守的戰報一起,如同雪片一樣飛向了京師,這些彈劾馬士英的奏折如果堆起來,足以淹沒馬士英!


    彈劾馬士英的奏折,說的大多都是馬士英無能,督師南方兩年來,耗費錢糧無數,但是卻連接損兵折將,非但沒能奪迴失地,反而還丟了湖廣和江西的大量府縣,現在甚至江西的省府南昌都丟了,這繼續這麽下去的話,恐怕應天府都要落入賊手了。


    至於應天府的劉宇烈,為何一直沒有動靜,他們是隻字不提。畢竟他們是利益共同體,是一夥的。


    而劉宇烈的兵馬,在他們看來,是維護他們權益的私產,而不是鎮壓救民軍的軍隊。


    所以他們才不會提劉宇烈一嘴呢。


    對此他們的彈劾,馬士英也是知道的,甚至是為此而感到一臉的憤怒!


    狗娘養的,有本事你們自己來啊!


    你們的鎮江大營在吃屎麽?


    老子天天費勁心思造槍炮練新軍,這好不容易才是守住了湖廣。


    雖然說現在江西那邊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是丟了南昌不代表江西局勢就徹底敗壞了啊,他的主力依舊屯守撫州呢,偽乾賊軍即便是攻克了南昌,也不代表能夠肆無忌憚的進入長江威脅南直隸了。


    老子真的要是放棄了,你們分分鍾涼涼,信不信?


    而且你說我馬士英花費了朝廷無數錢糧?


    花費個屁,馬士英造槍炮練新軍所用的錢財,大部分可都是他就地募集的,這幾年來,朝廷方麵累計給馬士英撥付的軍費,總額會不會超過三百萬兩銀子!


    這說的可是總額哦,馬士英實際能夠拿到手的銀子不會超過半數,也就是頂多也就是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左右,而就這麽點銀子,隻給他的督標發放軍餉都不夠,更別提造槍炮和日常作戰所需了。


    馬士英在湖廣以及江西兩地維持大量軍隊所用的花費,絕大部分都是他在自籌的,其中主要是來源於加派,是從老百姓口袋裏扣出來的錢財。


    另外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各種各樣的募捐!


    即便是這樣,其實馬士英所能夠獲得的軍費也是少的可憐!


    大乾救民軍,一年花費軍費千萬級,養的軍隊也就十萬出頭而已,但是馬士英麾下的軍隊總數達到了三四十萬,去歲,花費的銀子頂多也就五百萬左右。


    馬士英麾下的軍隊戰鬥力不足,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軍費不足,當士兵們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自然是不能指望他們和天天都有飽飯吃的大乾救民軍打仗了。


    然而即便是這樣,馬士英也還是在勉勵維持著湖廣、江西方麵的戰事!


    他自忖,自己真的是將一切能想到的辦法,全都用上了。


    說的不客氣一點,其是明王朝在湖廣、江西方向的防線,是靠著馬士英一己之力支撐著,和明王朝裏京師裏的那群大佬們沒啥關係。


    一旦沒有了馬士英以及他的督標,湖廣和江西分分鍾就丟了!


    同樣的,其實孫傳庭、何騰蛟的部隊,其軍費大多數也是來源自自籌。


    不僅僅是孫傳庭和馬士英,實際上南方諸省的眾多募兵乃至衛所兵們的花費,基本都是自籌為主。


    明王朝的中央機構,基本是沒有多少能力武裝並維持這麽龐大的軍隊進行作戰的。


    而且這種自籌軍費募兵作戰的方式,也是極大的加大了地方官員的權力,尤其是南方各省的督撫們,以馬士英為代表,其權勢在短短兩三年內就是攀上了曆史新高峰!


    從這就是看的出來,明王朝的中央財政能力到底有多弱勢了!


    一年不過幾百萬兩銀子的收入,而且還要維持龐大的行政體係,其中能夠用來充當軍費的銀子,一年也就那麽一點,這麽一點錢崇禎皇帝也是抓的緊緊的,最近兩年都是用在了京營身上,馬士英可是得不到多少。


    但是這並不是能說明王朝窮,實際上地方官府還是有錢的,那麽多地方官員能夠組建募兵,並且不花朝廷一毛錢就是明證。


    至於那些官員士紳們,更是一個個身家豐厚,朝廷上的大佬們,個個都是富可敵國!


    所以窮的不是明王朝這個整體,而是明王朝的中央財政,更準確的說是崇禎皇帝!


    這種有些畸形的體質,加上現在又是戰爭時期,馬士英自然也就不擔心自己會被彈劾了,說的不好聽一些,隻要他今天撂擔子不幹了,明天湖廣和江西就得完蛋!


    不過這些事,馬士英知道,崇禎皇帝也知道,但是很多官員們卻是不知道,或者說他們知道但是不在乎,他們依舊大放厥詞的彈劾馬士英。


    對於明王朝自身的矛盾和動亂,大乾王朝這邊也是有所耳聞,但是卻是沒有給予太大的關注,因為不管明王朝那邊怎麽變,大乾王朝都是會按照自身的節奏持續擴張!


    成功奪取南昌的消息傳到了揚州後,楚行自然很是欣喜,當即就是給陳先贇賞了一個伯爵!


    隨即指示陳先贇要保住現在的勝利果實,同時要繼續對明軍保持高壓態勢,徹底控製長江水道。


    做到把湖廣明軍和南直隸一分為二,為後續大軍夾擊南直隸,奪取江南創造有利基礎。


    而楚行也不是崇禎皇帝,隻知道讓馬兒跑又不給草,他讓陳先贇積極進攻的同時,也是親自下令,讓大都督府盡快的給第二兵團補充兵員。


    第二兵團在前線奮戰月餘,傷亡不小,現在正是需要進行大規模補充的時候,不僅僅是新兵,還有炮彈。


    同時也是準備進一步加大在江西的兵力!


    除了準備把剛成軍的第二重炮營也是送到江西前線去外,楚行也是準備抽調更多的部隊!


    他命令第六步兵師抓緊行動,直接進入江西,以增援第二兵團作戰!


    這樣一來,京畿地區的防務,就是徹底交給了兩個混成團以及虎賁軍了,不過如今京畿的沿海已經算得上是安全,雖然兵力少一些,但是安全上還是能夠得到保障的。


    畢竟大乾的水師已經成長了,西方的水上敵人如今已經不敢來大乾的海疆造次了。


    現在的楚行更期待繼續在江西那邊打開突破口,所以抽調第六步兵師增援也是必須的。


    接到命令後,第六步兵師開始快速行動,他們進入江西後,主力部隊將會沿著水道快速南下,同時也會肅清沿途的一些依舊處於明王朝統治下的地區。


    隨後也是命令內閣方麵,要緊跟軍方的步伐,第一時間把新占領區納入統治,並展開征兵和稅收!


    大乾王朝的持續擴張,是需要源源不斷的兵員和賦稅來支撐的!


    最近兩年,大乾屬南直隸地區,以及山東的兵員已經是被征召的差不多了,因為大乾救民軍對兵源的要求比較高,所以很多青壯實際上都不符合標準的,如果強行征召的話,征召來的兵員素質就會不足,而且也會影響當地的正常工商農業的發展。


    如今根據大乾王朝的初步預計,目前大乾治下的總人口數,也就一千五百萬的規模,而具體有多少人這是一個迷,那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而按照預估的人口規模,現在大乾王師的陸軍和水師加起來,包含作戰部隊和後方正在訓練的新兵,總數已經達到了十五萬人,這個數字已經是比較大的了。


    傳統封建王朝的軍民比例,大概是一比一百左右,超過這個數字基本上就可以算得上是窮兵黷武了。


    而現在的大乾王朝,自然就是窮兵黷武的典型!


    現在大乾王朝雖然依舊在擴軍,但是加上了湖廣北部和江西北部部分府縣的人口基數,軍民比例比以往稍微降低一些,但是大乾王師還在持續擴軍當中啊,最近半年大乾王朝也是在湖廣北部、江西北部開始大規模的征兵了,所以最後的軍民比例還是會維持在一個比較高的狀態。


    畢竟,現在戰爭對於大乾王朝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能夠武裝起來一百萬的軍隊,就絕對不會隻武裝九十九萬人!


    可惜的是,雖然說人口多了,賦稅也多了,但是大乾王朝想要大規模擴軍還是不太可行,因為沒錢!


    現在單單是陸軍的軍費每年都超過千萬了,再擴軍,分分鍾突破一千五百萬甚至更多,所以楚行明明知道前線軍隊不夠,但是也隻能是忍著。


    頂多就是搞了兩個補充旅而已,但是主力部隊,卻是一個都沒有擴充!


    哪怕是秋冬戰役已經發起了,但是目前大乾救民軍的主要擴軍方向,依舊不是擴充主力部隊的規模,而是繼續整編現有的主力部隊。


    目前大乾王朝的六個步兵師、八個混成團之中,隻有一個步兵師和三個混成團完成了整編,其他的部隊都還是老編製呢。


    而整編現有的部隊,實際上也會帶來一個問題,那就是同樣的一萬人,現在所需的花費要比以往的一萬人更多!


    這終歸到底,還是一個要戰鬥力還是要規模的取舍問題!


    大乾救民軍更多時候是想要質量,因為大乾治下的青壯總人數就這麽多,是不可能無休止的讓大量的青壯都從軍的,如果從軍的人數多了,種田,做工的青壯數量就少了。


    種田和做工的青壯,其實也是同樣為大乾王朝的擴張而貢獻自己的力量,並不是一定非得要上戰場打仗才能貢獻力量的。


    大乾王師的槍炮那裏來的?所需的彈藥是怎麽來的,吃的糧食是怎麽來的?還不是後方的工人們以及農民們所貢獻出來的。


    不過戰爭有時候也不是質量就能夠解決的,數量也很重要!


    而這裏頭,如何把握平衡,這就是楚行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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