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可詐稱八十萬的軍隊


    大乾軍中有夜校,有教導隊,有講武堂,這些組織,雖然默默無聲,但是卻以他獨有的方式,潛移默化的提升著大乾將領的素質。


    換而言之,就是說根本不用什麽高大上的軍事理論拿出來在會議上科普,大乾的一眾軍官,憑借其與大王多年南征北戰的經驗,亦或是在課堂上所學,明白眼下的處境。


    即便是缺乏些經驗,缺乏上課的機會,總該有些機會耳濡目染,身邊兒人說些高大上的軍事言論。


    眼下這個時候,幾乎人人都已經知道。


    所謂的戰略決勝,一般是以特殊的戰略要點的得失,亦或是戰略會戰進行了結。


    諸如第一兵團的揚州府城之戰,蘇州府城之戰,南下兵團長江防線之戰,往往是攻克了關鍵的戰略地點,而結束了戰鬥。


    而戰略會戰的優先級,一般肯定是要大於某一特殊據點的得失的。


    存地失人,則人地兩失,存人失地,則人地兩存,這個道理毋庸置疑。


    大乾的諸多將領,除卻楚行引以為傲,並且放任他們自己去拚,自己去闖的第一兵團的諸多參謀、主將之外,大乾的很多將領可能未必能對眼前的情況說出個一二三來。


    可是能被楚行帶在身邊兒,又賦予兵權的,誰心裏又不懂眼下的情況呢?


    所以人,別管是否服氣,但是心裏絕對是一清二楚的,那就是自從大王選陳先贇為總兵、前敵總指揮,大軍準備扔下現有的防禦圈,開始主動渡過濟水,並且向前逼近,就意味著,大乾已經厭倦了與偽明對峙的日子,開始尋求戰略決戰了。


    也就是一眾賭狗,常常掛在嘴邊兒的梭哈了。


    故此,當日事畢。


    陳先贇升起屬於他的前敵總指揮、總兵的營帳,而楚行則迴營準備歇息以後,整個大營就沒有安靜可言,私底下來求見大王的文武,絡繹不絕。


    便是沒有勇氣直麵大王之人,也讓劉必顯代為傳送了折子。


    而楚行也很幹脆,他沒有似崇禎那般,信任一個人,便給予徹徹底底的信任,甚至於直接斷絕言路,而是將那些求見或者送上折子的文武一一叫來,單獨召見。


    楚行雖然已經是一國之主了,但是卻從未斷絕言路,手下人都能與他談上幾句。


    在這個沒有架子的君主麵前,這些臣僚可謂是侃侃而談,有勸諫王上沒有必要親自冒險的,也有勸諫王上改弦易轍的,同樣還有拍著胸口乓乓作響,來表達軍心和戰意的。


    但值此時機,無論是誰,無論他有什麽意圖,身為大乾國主,楚行都如同捏泥巴一樣,盡量的捏合他們,讓他們將心思放在決戰之上。


    沒辦法,戰爭到了一定層次之後,他便不能跟之前一樣,親臨戰線。


    戰場之上,他拎著刀子,嗷嗷叫上一通,確實很鼓舞士氣,也很爽。


    但是然後呢?


    然後也隻剩下一個爽字了。


    他真正的價值,其實很難這般發揮出來的。


    說實話,他很崇拜朱棣,可以一次次的北正大漠,也很崇拜朱厚照,可以在前線與小王子酣暢淋漓的鏖戰。


    但是他是楚行,是大乾的國主,大乾有屬於自己的軍政體係。


    楚行有自己發揮他價值的辦法。


    他穩坐中軍,便可以起到振奮軍心的作用,他居中調度,便能解決前敵總指揮,很多解決不了的問題。


    此外,還有大量的大乾的軍民要政需要處理,總不能因為戰爭,大乾就陷入泥潭深淵之中,不去發展了吧?


    大乾的政治製度要完善,官員的奏疏要看,這些都是需要楚行分配精力去做的。


    但是說到底,這等規模的戰事,還是需要楚行來做些什麽,穩定軍心的。


    尤其是,眼下發光發熱的主力隊伍,還不是楚行最拿手的第一兵團的情況下。


    就這樣,文武大臣們,一直與楚行交流到深夜,甚至寇烈還厚著臉皮坐在楚行身邊兒,跟楚行一起吃了一頓飯。


    大軍之中,幾乎所有能夠叫得上名號的文武大臣,幾乎人人都來了一次,方才停歇。


    其實,這種活動最累的人,還是楚行。


    幾乎每見一個人,每說一次話,大體的內容,都可以用大同小異來說。


    但是有些話,有些人就是不肯當堂來說,反而選擇私下裏麵見君主,以彰顯其親近,忠心之意,但是卻苦了楚行。


    待眾人離去,楚行早就口幹舌燥。


    申濟芳手裏端著清茶,走到楚行眼前,楚行甚至於根本來不及他去倒茶,便端著茶壺咕嘟咕嘟的喝了半響,這才稍稍緩解喉嚨的腫痛。


    劉必顯則貼心的端來些羅柑、鳳尾橘、漳州橘、小金橘,拿來給楚行嚐鮮,楚行也懶得去動,反而讓他賞賜給陳先贇等諸將。


    申濟芳感慨說道:“當初神宗執掌天下之時,也曾經發動過數場大戰,甚至有一場規模浩大之戰事發生在高句麗,保存高句麗之宗廟,揚威海外,但是卻未曾聞神宗似國主這般勞苦。”


    劉必顯苦笑著說道:“神宗在位時,勞苦不勞苦暫且不知,倒是聽聞陳洪每天四處遊蕩,為神宗搜尋話本、小說,時至今日依然廣為流傳,單憑這一點,咱們大王就不能比,大王每日處理的軍政,都有小山那麽高了。”


    申濟芳笑道:“若非如此,豈有大乾今日之鼎盛,你我臣子不能替大王親力親為,但是為大王解憂,還是能做到的。”


    楚行見二位軍機如此,心中總才覺得,一腔辛苦沒有白費,畢竟自己的努力,終究是有人認可的。


    次日一早,按照陳先贇的軍令,各領了命的軍官各自迴去帶兵,大軍正式開始整軍備戰,準備北上,最終的目的,就是殲滅深入山東,囂張跋扈的朱大典部。


    第一日,其實沒有什麽可詳細描述的。


    陳先贇簽署總指揮令,大軍即刻備軍北上,不過卻稱不上拔營。


    因為這裏的大營,後續會為齊岐山繼續使用,所以一切防備,並未拆散,反而被繼續加固。


    齊岐山所在,乃是後勤中樞,同樣非常重要。


    大軍隻是度過濟水,並且加固各路橋梁,然後於濟水北岸三十裏之外,繼續紮營。


    然後平靜的等待,大軍集合而已。


    而又等待了兩日,等到全軍集合,再度北上之後,氣氛就徹底不同了,因為從這一日開始,因為從此刻開始,大軍徹底遠離城池,將主力部隊暴漏在野外,同時也暴漏在明軍騎兵的打擊範圍之內。


    而且,隨著原本駐紮在各個城池內的軍隊集合在一處之後,北上的軍隊也顯得雜亂而龐大起來。


    換個楚行一直極其厭惡的詞匯,那便是冗兵。


    當然,這裏也不得不慨歎一聲,上天是鍾愛有準備的人的。


    就在大家準備看陳先贇笑話的時候,這位陳總兵,似乎早有準備一般。


    他親自指揮,從淩晨指揮到了天亮,花費了半日時間,將部隊進行了統一的安排,一旦遇到問題,他會第一時間衝過去,與將領溝通協商,並不是一味的拿著他前敵總指揮、總兵的官威去壓迫,而是說事實,講道理,讓將領明白這般做的意義,好處,得到其盡心盡力的配合。


    即便是一向是不服氣陳先贇的陳二黑,都不得不感慨,昔日裏心高氣傲,鋒芒畢露的陳先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名心中有溝壑韜略的統帥。


    這種蛻變,他昔日裏,隻有在李大虎身上見過。


    陳先贇的行徑,也確實驚豔,他並未采取傳統省時省力的一字長蛇陣的行軍方式,而是讓陳二黑兵團的野戰旅部分兵馬列陣在前與工兵一路開道,修橋鋪路,掃蕩敵方偵察部隊,乙等作戰旅隨後,山東各地的義勇軍、治安軍分別列三路軍出陽穀、朝城、莘縣,做好大軍的拱衛,民夫、輜重部隊居中,最後虎賁旅、苗人鳳部、李牟部在後壓陣。


    非隻如此,這位新上任的陳總兵,還下了命令,要求各部隊中,行軍時務必長槍兵列陣在線,弓箭手、火銃手押後,各部輜重車輛、戰車列陣左後,並且要求各部將騎兵集中在右側。


    這是防備騎兵突襲的典型行軍陣型。


    但是,說句實話,在此之前,大家都是抱著看陳先贇笑話的心態在配合的。


    畢竟在這之前,即便是以戰鬥力聞名於天下的第一兵團,也沒有能力組織這麽龐大一支軍隊,林林總總將近十萬人的隊伍,統一指揮下行軍有度。


    此外,還要將寶貴的騎兵調度出去,統一管理,這對於大乾來說,並不稀奇,但是這麽大規模的騎兵調度,還是第一次。


    但是,得益於王上一聲不吭親自落在最後壓陣,還真就將騎兵調出去了,也真就這麽把行軍序列給擺出來了。


    當然了,這一切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第一次集體行軍,幾乎忙碌到了傍晚才開始出發。


    然後大軍折騰到了天黑,才前進了看看十裏地,便匆匆的在輔兵們置辦好的大營裏歇腳。


    這一日折騰,與其說是行軍,倒不如說是檢閱部隊!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別人不清楚,這一日一直在胡爺大旗下默不吭聲的楚行卻是早在一開始就醒悟過來——他清楚的意識到,陳先贇不止是要防備騎兵突襲,也不止是要強化自己權威,更多的恐怕要弄清楚各部戰力和實際數量。


    而巧了,楚行也想知道,於是他派出了劉必顯和申濟芳,領著軍機處的許多文職一起行動,先從同樣充斥了許多隨軍思想教官的主力部隊開始,全麵點驗部隊。


    實際上,一直到了此時,這位王上,才通過這種方式,借助陳先贇搞出來的統一行軍序列,弄清楚這一支複雜大軍的具體人數。


    沒錯,這支大乾聯軍號稱十萬大軍,但是很顯然,各部隊除了第三兵團之外,良莠不齊,編製不一,不聚集到一起正麵數一數,以至於楚行都不知道自己手裏有多少部隊,而且這些部隊具體是什麽樣子。


    而經過劉必顯與申濟芳等人頂著烈日、近乎一整日的辛苦查驗,臨到十裏外的那個預定營寨之前,多少是計算除了一個隻能說還算差強人意的結果:


    其中,苗人鳳的部隊,經過整編之後,剩下堪堪六千人,畢竟嗎,這支部隊經過鬧餉事件之後,肯定是要經過一番裁汰的,而且大乾的軍隊,本來也是要求去粗取精的,不可能苗人鳳把部隊拉來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子,這不符合大乾的規矩。


    大乾的救民會和情報組織,自然是要深入其中,將那些不符合大乾體係的人,一一踢出隊伍。


    但是湖廣、河南的起義軍非常多,即便是踢出了一部分,也有新兵營可以吸納新兵,可以迅速補充隊伍。


    但是從行軍的部署來看,苗人鳳的這支部隊,也暴漏了很多問題。


    那就是這支部隊,靠著苗人鳳的私人權威建立,所有人都知道,苗人鳳在軍中有著無上的權威,而且苗人鳳雖然對於大乾的忠誠沒有問題,但是在領兵上,卻非常嚴厲,且有著心眼如同針眼大小的外號,所以對軍隊抓的非常緊。


    這也是野生將領一貫的問題了。


    前些時日,楚行借助鬧餉事件,殺了一批軍官,派遣了大量的思想教官和虎賁軍出身的軍官,才改變了一些這支部隊的習性,可是沒過多久,這些軍官便因為與苗人鳳的習慣不一致,而迅速遭受到了排擠。


    而且根據劉必顯匯報,苗人鳳似乎非常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他不僅僅跟大乾派出的軍官關係不一般,甚至於跟他之前招募的將領關係也不咋地,甚至於因為爭強好勝,發生過與部下,在軍中擂台直接脫了軍袍毆鬥一較高下的情景。


    但是不管如何,劉必顯還憑借著個人極其高的武力值,控製著軍隊。


    而且因為楚行的優待,以及劉雲龍的支持,軍中的著甲率極其高,將近五成,而且因為是在廝殺之中殘存下來的起義軍,其部戰鬥力非常高,極其類似於第三乙等作戰旅。


    而相對而言,齊岐山招攬而來的三個萬人隊,因為其本身就出身於山東,雖然時間可能短一些,但是經曆的是正統的大乾的新兵教育,其戰鬥素養、紀律,都相當不錯,而且武器裝備也不俗,雖然火器的配比很低,但是卻一眼能夠看出其精悍。


    此外,便是一些雜牌部隊,甚至於算不上名號的部隊,這些部隊也堪堪有個兩萬人,這兩萬人是鳳陽、淮安、揚州府的義勇軍,這些部隊集合時間比較晚,戰鬥力也比較低下,連苗人鳳手下的樣子貨都比不了。


    可這些部隊,卻也有值得稱讚的地方,那就是天氣炎熱之下,士兵能夠忍耐辛苦,悶頭行軍,聽從陳先贇的命令,而不發一句怨言。


    尤其是李牟,其兄長雖然是李岩,卻並未有著囂張跋扈的心態,反而一舉一動都頗合乎章法,有大將之風。


    而楚行手中真正的核心部隊,也就是虎賁旅大部,以及第三兵團將近三萬人了,這三萬人是大乾最正統的作戰部隊,武器配備也非常先進,其中火銃兵、炮兵、刀盾兵、擲彈兵、長槍兵、騎兵都是非常齊全的。


    這支部隊,是當之無愧的主力。


    正軍之中的正軍。


    而且這還不算,散落在山東各地的部隊,那還是一支強悍的力量,要知道第二兵團將近半個兵團就在山東。


    此外還有劉青山部、陳二牛部、紅娘子部這些都可以算作戰鬥力。


    就算不算是山東的部隊,單單是楚行手下這十萬部隊,也不僅僅是十萬眾那麽簡單,其中還包括數不盡的民夫,輔兵,他們因為戰爭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告別自己的家人,扔掉本該被照顧的田地,或隨從大軍輸送物資,或以布衣姿態持弓矛相隨,充當輔兵。


    根本不用去調查,楚行都能想象得到征發他們時是怎麽一幅場景,三吏三別,興亡百姓苦,但還能如何呢?


    若是不對抗這些欺負人的明軍,那些大乾的老百姓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麽樣子!單單通過先前的戰事推演,即便是朱大典這種管控下屬比較嚴的統帥,他們所到之處,和人間地獄,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別看這些明軍對抗女真人的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可一旦讓他們拿下大乾的城池,他們會分分鍾將這些可憐的老百姓折磨的屍橫遍野。


    更不要提,他們急迫的需要老百姓的人頭當做功勳。


    當然了,拋開那些念想,又過一日,大軍再行出發,十餘萬眾的部隊列成陣勢,如波浪一般向前翻滾不停,浩浩蕩蕩,幾乎一望無際,人居其中,也自起振奮姿態。


    而楚行一直到這日下午,來到預定的紮營位置,搶在全軍立寨之前登上一旁山坡而望,這才第一次窺到這支大軍的全貌。


    “如此兵馬,放在以往,足可詐稱八十萬!”陳先贇率諸將陪著楚行登上了一處山坡,然後也不免心生感慨。“使用得當,天下雖大,何處不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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