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逃竄


    淮安府城戰役的勝敗,已經不是孫元化能夠左右的了,因為此時戰場上的核心焦點已經是轉移到了西線城牆上!


    在那裏,隨著第二次爆破成功後,第一突擊營以及海州獨立團已經是發起了全軍衝鋒,第二團、五團緊隨其後,這四部分加起來,那可是加起來上萬人的全軍衝鋒啊!


    當西邊的城牆再一次騰起巨大的煙塵,並感到地動山搖的時候,孫傳庭立即就是朝著西邊看起,他看到了很多人都能夠看到的大股煙塵,不用去猜他都知道發生了什麽,肯定是賊軍在西邊城牆又進行了爆破,西邊的城牆定然也是坍塌了。


    這下要完蛋了!


    這是孫傳庭此時的第一想法!


    因為西邊城牆如果也被摧毀的話,那麽西北邊城牆肯定會瞬間湧進來數以千計的賊軍,而且這一前一後說不準就是偽乾賊軍的精心準備,到時候西邊城牆裏的賊軍定然會更多,戰鬥力更強。


    就靠著西邊城牆現有的守軍能夠守住了?


    他可不這麽認為!


    當他親眼看過賊軍和己方的戰鬥後,可是對偽乾賊軍的戰鬥力有著深刻的認知,別說是那些真賊了,就算是那些假賊,其戰鬥力也是要超過己方的衛所兵啊。


    說實話,以前他是不明白什麽叛軍投誠了偽乾賊軍後,為什麽會變得這麽能打了,但是當他看過了偽乾賊軍用騎兵以及大批督戰隊逼著守禦部隊發起衝鋒,並且成批成批的斬殺逃兵的時候,他終於是明白了為什麽投誠過去的叛軍為什麽戰鬥力一下子會爆的這麽高了。


    在如此嚴苛的軍法之下,別說是正式軍隊了,就算是普通人估計也能拿起刀劍廝殺啊!


    因為不戰鬥逃跑的話會死,而衝上去說不準還能活下去!


    是的,之前五團裏的逃兵們無一例外,全都是成為督戰隊的刀下之鬼,而頑強作戰沒有逃跑的士兵們雖然也死傷慘重,但是也不是全都死了啊!


    但是現在明白這些還有什麽用,當麵的上萬偽乾賊軍正在猛烈的進攻,而西城牆那邊又是發生了如此巨變,這淮安府城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孫傳庭這麽想的時候,實際上西城牆那邊也的確是情況相當不妙,隔得很遠的孫傳庭都能夠感受到龐大的爆破聲勢,身在西城牆的劉宇烈以及宋統殷等人更是親身並且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然後他們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不遠處的城牆崩塌,隨即距離城牆隻有三十多米的壕溝裏爬出來了眾多偽乾賊軍,而且這些偽乾賊軍可不是什麽假賊,甚至都不是普通真賊,而是全都是身披重甲的賊兵。


    看到這些人,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些肯定是偽乾賊軍手底下的重甲兵,專門用於攻城的精銳部隊。


    偽乾賊軍在攻擊的時候,沒有派出假賊充當炮灰,反而是第一時間就是派出了精銳重甲兵,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了偽乾賊軍對此戰是勢在必得,而且是不惜付出巨大的代價!


    雖然爆破讓無數明軍將士震驚不已,但是也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弓箭和手銃乃至虎蹲炮朝著這些衝過來的賊軍重甲兵不斷的進行射擊,而衝鋒過程中,這些賊軍的重甲兵也是幾乎成片成片的倒下,然而倒下的賊軍重甲兵雖然多,但是衝上來的卻是更多!


    因為衝上來的賊軍不是幾百人,而是高達兩千多人!


    這是由第一突擊營以及海州獨立團組成的突擊部隊,這兩支部隊裏,身披重甲的精銳就足足有五百餘人,其他的輕甲士兵也是清一色的精銳。


    如果是常規的野戰冷兵器對決的話,這樣的兩千多人足以向至少上萬人的普通明軍發起衝鋒進攻的,而且戰果應該還比較理想!


    此時明軍唯一的依仗,那七米多高的城牆卻是已經崩塌了,雖然說城牆崩塌後還會有殘留碎石形成的小高坡,但是卻已經是無法阻擋城轄這些偽乾賊軍的步伐!


    隻見他們舉著盾牌,提著鋼刀衝了上來,然後斬殺所遇到的所有明軍士兵!


    “快,快過去堵住缺口,不能讓他們衝進來,絕對不能讓他們衝進來!”震驚過後,已經是反應過來的劉宇烈已經是顧不上身為兵部侍郎的體麵,直接大喊了起來。


    而仔細聽他的聲音,就會發現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慌。


    這種恐慌是之前東邊城牆被炸塌後都是沒有出現過的


    因為之前東邊城牆被炸塌的時候,,=他手裏還有眾多的預備隊,孫傳庭六千募兵是能夠抽調出來過去增援的,他督標也是能夠過去增援的。


    但是現在,他手中卻是已經了一兵一卒的預備隊!


    西邊城牆的防守,隻能是靠西城牆的已有兵力,而靠著這些經曆,能夠擋住偽乾賊軍嗎?


    如果說之前有城牆作為依靠的話,劉宇烈並不怎麽擔心,然而如今城牆已經是被炸出了一個缺口了,眾多偽乾賊軍的重甲兵正在瘋狂湧入,這個時候,還能夠守住西城牆嗎?


    劉宇烈聲音裏所帶著的恐慌,已經是足以證明了連他自己都是不再相信能夠擋住偽乾賊軍的進攻!


    一劉宇烈旁邊的宋統殷更是直接目瞪口呆,然後嘴邊喃喃道:“完了,完了……”


    他可是見識過偽乾賊軍的強悍戰鬥力的,當初自己率領的一萬兩千大軍裏,有半數以上還是精銳藤甲兵呢,都不是偽乾賊軍的肉搏對手,此時偽乾賊軍殺過來後,依靠這些普通衛所兵,怎麽可能擋得住偽乾賊軍的重甲兵精銳。


    早知道,就不該這麽早,讓孫傳庭去增援。


    但是現在,後悔卻是已經沒有用了!


    倒是一旁的趙大富還能夠保持鎮定,然後走到劉宇烈身邊道:“大人,此地危險,大人身為全軍統帥,全軍軍心士氣全係於大人一身,還請移步後方!”


    他們此時距離被炸開的缺口可沒多遠,而且雖然附近明軍也是在明軍將領們的帶領下衝上缺口試圖重新堵住缺口,但是偽乾賊軍的兩千多精銳卻是已經衝了上來,倉促之下,那些普通的明軍士兵根本就抵擋不住,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眼看著偽乾賊軍已經是占領了缺口,並且朝著兩邊開始推進的時候,他們再不走,可就會被偽乾賊軍給追上甚至擊殺了。


    如果是死了都還好說,如果劉宇烈等一群明王朝的高級軍政高官被俘虜了,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所以趙大富此時讓劉宇烈轉移,倒不是貪生怕死,更不是擔心劉宇烈單獨一人的死活,而是為了全軍而考慮。


    明王朝這種典型的古代軍隊,主將如果戰死或者被俘虜了,那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其致命程度絲毫不會亞於大乾王師裏楚行戰死或者是被俘虜。


    所以將士們必須留下來抵抗偽乾賊軍,其他人,尤其是劉宇烈為首的一群高官們必須逃走。


    劉宇烈這個時候也是從震驚了醒悟了過來,然後是帶著陰沉無比的連轉身就走,其他的高級文武官員自然也是有一個是一個,全都是齊齊跟上了。


    劉宇烈都跑了,他們有什麽理由不跑?留著等死嗎?


    劉宇烈帶著一群高級文武官員從西城牆下來後,還是能夠聽見後方雙方將士的廝殺聲響,不由得迴頭看了一眼,隻見後方的城牆缺口已經是出現了眾多偽乾賊軍的士兵,而己方的將士努力的想要反撲把賊軍趕出去,但這都是徒勞的。


    相反,那些偽乾賊軍已經是開始向城牆的兩端開始延伸!


    聯想到剛才從城外看到的大批偽乾賊軍已經是發起了衝鋒,恐怕不用多久,就會有數以千計通過這個缺口湧入城內,然後掩護更多的偽乾賊軍登城!


    完了,淮安府城城已經是徹底完蛋了!


    哪怕是城頭上的明軍將士們還在死戰,但是劉宇烈卻是已經能夠想象的出來,這淮安府城城已經是徹底完蛋了,城牆一旦失守,斷無守住城市的可能性。


    淮安府城城要失守了,該怎麽辦?


    自殺?開玩笑,他劉宇烈可不是什麽迂腐之人,再說了,他可是兵部侍郎,又不是淮安府城知府,自殺巡城那是淮安府城知府的事,他這個兵部侍郎還得繼續主持抗賊偉業呢。


    守不住,也不自殺,剩下能夠做的自然是突圍了。


    城內有正規軍三萬人青壯兩萬人,雖然說西城牆已經是出現了缺口,但是一時半會的賊軍也是無法徹底攻入城內的。


    他還有時間收攏部隊突圍!


    想到突圍,他就是道:“立即派人飛速傳令,讓督標立即迴來!”


    “迴來?”


    旁人不理解,當即是如此問道:“迴來?那東城前那邊怎麽辦?”


    劉宇烈卻是不搭理他,而是繼續道:“讓督標直接去南城門,我們直接上船走!”


    如今西北邊和東邊都有著偽乾賊軍的重兵進攻,北邊也是有賊軍重兵防備,從這三個方向走是肯定不可行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南城出城,然後直接從碼頭上船走人。


    城破在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聽到劉宇烈讓督標迴來,而且是直接讓督標去南城門,眾人當即就是反應了過來,然後好幾個人就是麵露遲疑之色。


    “大人,那其他人呢?”城內可是有好幾萬大軍呢,哪怕是不算那些青壯民夫,但是正規軍都有數萬人呢,隻帶督標走的話,其他部隊怎麽辦?


    此時劉宇烈則是沒有絲毫的猶豫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今日就是需要他們為陛下盡忠死戰的時候了,傳令讓他們繼續堅守城牆,不得放一兵一卒賊軍進城!”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其他部隊拖住偽乾賊軍的步伐,好掩護他們逃跑!


    眾人都是聰明人,那裏聽不明白劉宇烈的意思啊,不過卻是沒有人反對,此時跟在劉宇烈身邊的都是淮安府城城內裏的高級文武官員,大部分都是劉宇烈的心腹。


    而其他率部作戰的將領們大多不在,他們此時正在城頭上率部廝殺呢,即便是淮安府都指揮使等高級將領都是在東城牆率兵抵抗賊軍。


    這些人聽到劉宇烈說要走,並讓其他人掩護,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不過劉宇烈說罷後想了想又是道:“等我們出城了,就下令讓他們各自突圍,能逃的了多少就逃得了多少吧!”


    淮安府城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當務之急就是保住自己以及三千嫡係督標的性命,如果自己這些人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了,那麽後續這些部隊自然也是可以突圍撤退的。


    劉宇烈帶著一群高級文武官員們跑了,而且還派遣快馬把即將抵達東城牆增援孫傳庭作戰的督標也是給叫了迴去。


    而這一切,正在前線奮戰的明軍將士們都還不知道呢,別說普通士卒不知道,哪怕是率軍作戰的高級將領們也是不知道的,這些啥都不知道的人之中,指揮使、參將、指揮僉事、千戶級別的軍官都是一堆堆的。


    想要指揮數萬正規軍以及青壯,這高級將領不多可不行,此時淮安府城城內,基本上是包括了南直隸絕大部分的高級將領。


    而這些人,大部分都還不知道劉宇烈已經是帶著人跑了,哪怕是趙大富在勸走劉宇烈之後,也隻是以為劉宇烈到城內暫避而已,可沒有想過劉宇烈果斷而堅決的逃跑了,並且是扔下一大群人逃跑。


    劉宇烈的動向連大部分明軍將士都不知道,城外的楚行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實際上,開戰之初楚行等人就是考慮過明軍一戰戰敗後潰逃的可能性,但是他們認為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這一戰要麽是打不下來,但是一旦打下來的話,城內明軍是不可能大規模跑掉的,不是死傷就是得當戰俘!


    因為他們已經是堵住了東邊和西北邊,連帶著北邊也是有重兵布置,嗯,充當戰略預備隊的第一團就在那裏呢。


    所以他們根本不怕明軍主力跑了,至於從西江逃,倉促之間數萬大軍怎麽可能登上船跑路,你當後頭攻城的乾軍是死人啊,他們肯定會追擊啊!


    區區數百米的距離,一個衝鋒就到了!


    城內數萬明軍,除非他們插上了翅膀,要不然的話城破之際,他們是根本跑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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