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車窗,司機開出一段距離,頓時感覺自己胸口的紅領巾更加鮮艷了。


    槽多無口,白玖已經無語過很多次了。


    這些郊外的公墓是建在一座山上的。


    白玖走進開在山腳下的一家花店,金銀二色的門鈴清脆的響了一聲,宣告客人的來到。


    伊維特跟著好奇地走了進來。


    店主是個臉龐清秀的年輕姑娘,正在修剪花枝。


    聽到風鈴聲,她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含笑著說了一句,「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麽花?」


    她見到白玖時,並不感覺到十分意外,反而熟悉喊了一聲,「又是您啊!還是之前的老樣子嗎?」


    白玖頷首,說:「是,還是送給母親的。」


    店主姑娘對白玖的印象十分清晰,一來是因為他的顏值很高,讓人很難忘記,二來是自從她在這裏開了花店之後,白玖會經常來這裏買花。


    一年至少三次,在清明節,母親節還有某個特定的日子,無論颳風下雨,他都會從不間斷地親自過來。


    現在很少有人有這樣的毅力和孝心了。


    伊維特觀看一些盆栽狀的花朵和紮成大束小束的桔梗、鬱金香、滿天星、康乃馨、雛菊……


    金黃的花蕊伸展綿長的勾引,猩紅色的花瓣吐艷,碧玉色的根莖挺立,一派艷麗生機勃勃的景象。


    白玖要了一束混合白色馬蹄蓮、素色康乃馨的花束,迴頭看伊維特在花朵的簇擁中流連忘返。


    他喊道:「伊維特我們該走了。」


    伊維特正在觀看一捆鮮紅色的玫瑰花,像是怕傷害了它,不敢伸出手去觸碰,連目光都帶著小心翼翼。


    「好的。」他聞聲,連忙應答,提著長長的裙擺跑了過來。


    「這是您的女朋友吧?」花店姑娘捂著嘴含笑,「所以這次您是要帶著他去見您的母親嗎?真是浪漫啊!」


    「為什麽你們都覺得他是我的女朋友?」白玖有些疑惑,單看外表,伊維特應該會被認為是妹妹才對。


    「您不知道他看您的目光有多麽熱烈,而且……」花店姑娘瞥了白玖一眼,這次直接笑出了聲,「兩位這是在我麵前秀恩愛嗎?您看他的目光也是一樣的啊。」


    「好了好了。」花店姑娘把那束伊維特看了許久的玫瑰拿過來,扔進他的懷裏,叮囑道:「這個送你了,我看你看了那麽久,要把握機會呀!」


    他們在花店姑娘一臉「我懂」的表情中走出了門。


    「哥哥。」


    伊維特抱著那束鮮紅如血的玫瑰,頭一迴有些無措。


    「走吧!」


    白玖沒有說什麽,聲音微帶了些低啞,緊握住那束要獻給母親的花,走上曲折陡峭的山路。


    伊維特在中途嚐試著去牽他的手,白玖沒有拒絕,兩個人就這樣牽著對方的手一起走山路。


    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伊維特的長裙被荊棘勾出了絲,劃出了一道很深的痕跡,而且還是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他皺眉,很克製地往外釋放力量,想讓這段荊棘枯萎。


    之所以克製,是因為如果他不小心可能會導致整座山寸草不生。


    「我來。」白玖催動黑暗元素,很輕易的就讓荊棘萎靡,把他的裙子解放了出來。


    裙子被劃開了一點口子,泄露了一點冷白色的皮膚。


    白玖於是脫下校服外套,圍在伊維特的腰間,並且利落地打了個結,繼續牽他的手。


    「還有一段很長的路,繼續走。」


    伊維特難得很乖的「嗯」了一聲。


    似乎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忘記了,整套衣服都是因為伊維特模擬出來的擬態,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補上這個小口子。


    山上的叢叢荊棘繁茂,雜草極富侵略性地瘋狂生長。


    走的時間越長,他們見過的墓碑就越來越多,它們一座座屹立著,像一位位孤寂老人。


    當初因為沒錢,挑選的地段不太好,他的母親被葬在最頂上的位置。


    不過也快到了。


    他們看向前方,馬上就要到山頂了。


    這時,有一個男人遠遠的從山上下來了。


    西裝革履打扮,年紀並不大,髮際線卻有些後移。


    原本兩個人都不太注意他。


    隻不過,當他們沿著一條山路越走越近,一方上去,一方下來,在某個位置正好碰到。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盯著這個男人看。


    當然不隻是因為他發青的臉色和腫脹的眼袋,他的頭髮梳得很整齊,著裝也整潔,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真正讓他們注意到的是,這個外表精英男人的肩膀邊趴著一顆女人的腦袋。


    她的五官血肉模糊成一塊,宛如攤開的肉餅,依稀可以見到兩隻眼睛,長長的黑髮淩亂地散下來,像一團蓬亂的雜草,這顆有些凹凸不平的腦袋親昵的靠著男人,時不時用破碎的嘴唇去吻他。


    在他們與男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兩隻眼睛警惕性地豎起來盯著他們,咧開嘴,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


    很像恐怖片的那種女鬼。


    「你肩膀上的東西真噁心。」


    伊維特冷不丁的開口。


    這種東西大概是某種怨念而產生的異種,在肉/體死後,糾纏著這個人不肯放開。


    男人似乎在恍神中,當場沒有反應過來,精神不振地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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