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薑辛,管莫閑他們還是頗有收獲的,按照看守韓學理屍體的那些護衛們的說法……


    他們見鬼了。


    那鬼究竟長什麽樣,每個人的描述都不太相同,有人說是身形異常高大,有人說指甲奇長、膚色青紫,也有人說身上都是腐肉,唯一相同的是——穿著白衣,沒有頭。


    最開始是感覺到一陣陰風,然後那個無頭鬼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直挺挺地立在柴房前。


    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無頭鬼就開始攻擊人。


    那幾個聲稱被攻擊的人身上確實都有淤痕,大多是集中在脖子上的掐痕,還有一些是手臂上的抓痕,當時場麵已經亂做一團。


    劉副使不信邪,吼喝著上前查看。


    不料那隻無頭鬼力大無窮,連劉副使都不是對手,三兩下就被拽走了。


    說是拽到了暗處,眾人自是趕緊追了過去,可無論是劉副使還是那隻無頭鬼都不見了。


    還沒等他們從這詭譎的一幕中迴過神來,柴房的門從裏頭打開了……


    柴房的門並沒有特意上鎖,畢竟裏頭隻是停放了一具屍體,誰也沒留這個心眼,誰也沒想到這屍體竟會自己走出來。


    沒錯!韓學理自己走出來了!


    他麵色青紫,雙眸無神,走路姿勢極為怪異,僵硬的、緩慢的,一步一步朝著劉副使消失的方向走去。


    恍惚間他們好像看到草叢中憑空生出無數隻手,硬生生地將韓學理給拖走了。


    饒是見慣了各種場麵的龍策衛都被嚇懵了,也不記得是誰先嚷開的,總之就是有人起了個頭,場麵瞬間亂了,他們開始四下奔逃。


    …………


    ……


    以上,便是管莫閑他們從昨晚看守韓學理屍體的護衛們口中問的訊息。


    薑辛默默地聽著他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眉頭越皺越緊,見他們都不說話了才問:“就這樣?”


    “嗯,然後就是我們聞聲趕到了。”周茴點了點頭迴道。


    “你們信嗎?”薑辛問,目光在麵前三人之間遊移著。


    周茴撇唇嗤了聲,“鬼都不信!”


    不料,管莫閑冷不丁地道:“他們沒撒謊。”


    麵前三人一陣默然。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周茴,不解地問:“你怎麽知道?”


    “看出來的。”他迴道。


    周茴一臉訝異,“這還能看出來?!”


    “能。”管莫閑點了點頭,“看神態、聽語氣、品說辭,我審的那幾個講述的時候神情都還透著恐懼,語氣也是驚魂未定的,還有那些雖然含糊不清的描述,人在極度混亂、恐慌、驚訝的情況下是記不住那麽多事情的,譬如對那隻無頭鬼的描述,說法不一才是真實的。相反,騰煜那邊給薑辛描述得太過詳細,不可能人人都能捕捉到同樣的細節,一看便是事先編排好的。”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周茴和宋時互覷著對方,迴想著方才那些護衛的表情和語氣……


    好像的確是這麽迴事?


    饒是如此,周茴還是覺得不敢置信,“你確定?”


    “確定。”說著,管莫閑瞟了眼薑辛,“別的不敢說,至少在判斷對方有沒有說謊這方麵我還從未失手過。”


    “……”這話再加上他若有似無的視線,薑辛忽覺後怕。


    所以,她之前那些拙劣的謊言壓根從來就沒能騙到過他?


    她還真是對與自己交手之人一無所知啊!


    “你沒事總是去判斷人家有沒有說謊幹什麽?”這是什麽奇怪的興趣愛好?周茴不能理解。


    管莫閑看著他,淡淡地道:“因為要活下去,打小頂著尷尬身份在宮裏長大,他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得判斷,指不定一個錯信就會喪命。”


    “呃……”周茴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這不是戳人心窩子嘛,他有些愧疚地躲開了管莫閑的目光,生硬地安慰道:“你、你也挺不容易的……”


    “還行吧,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你好,你從前嫉妒我倒也能理解。”


    “……”他就不該愧疚!


    “不過,我也隻是認為他們說的是真的,並不代表他們看到的就是真的。”管莫閑又重新把話題扯了迴來。


    薑辛也跟著迴過了神,問:“你是說,兇手在故意裝神弄鬼嗎?”


    管莫閑點頭道:“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鬼倒是好裝,可是詐屍又是怎麽一迴事?”薑辛揪著眉心陷入了思忖。


    周茴想了想,道:“我聽說辰州有種秘術叫移屍,能讓一些客死他鄉的屍體自己走迴去,會不會是這種?”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薑辛沒有直接潑去冷水,而是反問道:“可是移屍的目的是什麽呢?”


    “送韓學理迴鄉?”周茴試探性地道。


    管莫閑白了他眼,“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會詐屍嘛!”


    “……”管莫閑也確實說不出。


    反倒是一直沉默著的宋時倏地啟唇,“我總覺得韓管家的屍體有問題。”


    這話招來的其餘三人齊刷刷的側目。


    管莫閑和薑辛隻是看了他會便若有所思了起來,相較之下,周茴則是雙眸鋥亮,充滿期待地追問,“什麽問題?”


    “我、我說不上來啊,當時還沒來得及好好看……”話說到一半,宋時猛地打住了,生怕提了這事周茴又得跟薑辛鬧起來。


    周茴一眼便看明白了他的顧慮,有些不太自在的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道:“那、那什麽……之前是我考慮不周,誤會了薑、薑教員……以後不會了……”說著,他深吸了口氣,抬眸看向薑辛,“對不起啊……”


    薑辛微微一愣,迴過神後若有似無地彎了彎嘴角,“不礙事,你除了逞幾句口舌之快也沒對我做什麽。”


    “……”明明是挺大肚的一番話,怎麽聽起來就這麽不爽呢!


    他默然了些會,還想說些什麽,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屋內四人頓時噤聲,身子也都跟著緊繃了起來,互看了一眼後……


    “誰?”這畢竟是薑辛的住處,自然得由她來問。


    “是我。”門外傳來熟悉的話音,嬌嫩繾綣,是小湯。


    周茴對小湯不熟,仍舊警惕著,其他三人倒是齊齊鬆了口氣。


    薑辛起身開了門,順勢朝著門外張望了下,院子裏很安靜,方才那些護衛們都已經走了,也沒察覺到有人在盯梢。


    “你怎麽來了?”她的目光迴到了小湯身上,正是傍晚時分,霞光將小湯的臉頰染得紅撲撲的。


    “我不放心你就想著過來看看了,估計別莊也沒廚子了,我順道帶了些過來。”小湯挎著食盒走了進來,瞧見屋內眾人後愣了愣,“都在啊,幸好我帶的多,你們一塊吃點吧。”


    “這位是?”周茴不解地問。


    “小辛的丫鬟。”管莫閑迴道。


    周茴這才算真正鬆了口氣。


    小湯轉眸掃向他,“這位便是周衙內了吧?剛好,我也是來帶個信的。”


    “……什、什麽信?”周茴又一次緊張了起來,和剛才的戒備不同,這次是害怕,一夜之間他已經承受太多了,生怕又會等來什麽壞消息。


    果不其然,小湯麵色凝重地道:“周府走水了……”


    還未等她說完,周茴就猛地站了起來,看樣子是要往外衝。


    小湯趕緊繼續道:“不礙事,不礙事……衙內冷靜點,走水範圍不大,很快就撲滅了……”


    周茴長籲了口氣,又坐了迴去。


    “不過……”小湯的話音再次傳來。


    周茴耐不住了,再次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誒,我說你這丫鬟怎麽迴事呀!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啊!”


    “我沒喘啊,是你一直在打斷我。”


    “……”好像的確是這樣?


    “行了,不過什麽,趕緊說。”薑辛催促道。


    小湯也不賣關子了,直擊重點,“周尚書收到的那幅妖畫被焚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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