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夜裏總是還有些涼意,空氣中帶著不知名的花香,總是能夠令人心曠神怡。頭頂夜幕月明星稀,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特別安靜。偶爾會飛過幾隻小飛蟲,撲騰著小小的翅膀在叢林之中飛來飛去。


    他的一步帶著些許冷意,惹得判官倒是有些不自然地朝一旁看了看。


    “我們走吧。”他落下一句,看著眾人一句準備好的樣子,一揮手,原地已沒有了幾人的身影。


    再次出現是在一個富麗堂皇卻又不失優雅的房間之中,透過雕刻著花花草草的木窗子看去,那裏麵擺放著一張大床,白色的帳子垂了下來,擋住了裏麵的人的麵容,隻是依稀聽得見裏麵傳出的咳嗽聲和微弱的唿吸聲。


    “周郎······”孫小蓮強忍著淚水,緊咬著粉嫩的下唇,細細長長的秀美都微微蹙在了一起。


    在一次見到他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帶著最後的悸動與深情,就那樣穿過所有的木門來到了他的床邊。


    幾天不見,他的臉色似乎一點好轉都沒有,甚至是每況愈下!蒼白的大手緊緊抓著錦被,把錦被都抓出了幾道深深的褶子。毫無血色的唇畔幹裂得不像樣子,眼底是一片深黑色。


    他的樣子很是不好,幾近死亡的顏色。


    “就是他?”冥帝看著他並不太好的麵容問道。


    “是的。”判官點點頭,看這個樣子似乎是時日無多。


    “你有什麽事情就快點說吧,我隻給你三炷香的時間。”冥帝說完負手走了出去,剩下的幾人自然也是跟著出去了,給他們兩人一個短暫的相處時間吧,畢竟時間不多。


    “多謝冥帝大人。”孫小蓮俯在地上,很是虔誠地磕著頭,一頭青絲披散在肩頭,在背上攤開一大片。


    房中便隻剩下他倆兩人,孫小蓮看著雖近在眼前,卻觸碰不得的周郎,心中很是悲戚,幹脆一抹眼淚,躍身進了他的睡夢之中。


    恍然之中屋中閃過一陣耀眼的白光,帶起的風吹開了紗帳,露出他一張蒼白的臉,眉頭漸漸舒展。


    “咦,她要幹嘛?”璃瞳使勁地墊著腳卻也隻能看得見朦朦朧朧的一點,隻是知道有陣白光閃過。


    “入人夢境,她定是有不得不說的理由吧。”小冷翻著生死簿,上麵的字都一一浮現在他眼前,此時沒人勾魂,沒人命數將近,還算是悠閑的時刻。


    黑無常慵懶地靠在門板上,伸手撫弄著前頭白無常的頭發,猶如一隻慵懶的貓咪。白無常並沒有什麽感想,就這樣隨他去。


    “哦,有些話她是想說給他聽是吧?”璃瞳感覺站累了,便也跳下地來,坐在了前頭的石階上,那不遠處一抹漆黑色的身影幾乎要融入黑暗之中,真不知道為什麽冥帝這麽喜歡黑色。


    將下巴抵在膝頭,璃瞳整個人都快縮成了一個圈兒,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或看看天上的星星或看看周圍的幾人,這樣的爺真的好寂靜,雖然有些平淡,但是多了一份安穩。


    一片看不到邊際的白色之中,忽然出現一個聲音,帶著幾分喜悅和期盼。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甜美的聲音在他的心中激起一陣波瀾,他似乎是在迷茫之中找到了一絲向往,那便是方向。


    “周郎,快來,這些字我還認不呢!”她手中握著一支毛筆,正仔仔細細地在白紙之上寫字,一筆一劃都有些笨拙與僵硬。耳邊垂下的幾縷青絲稱得她幾分恬靜。


    撥開白色雲霧,麵前忽然出現了一抹人影,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背影,就連身邊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時光似乎又迴到了出事的前幾日。他們還是那樣地憧憬著未來,心中那麽甜蜜。


    “好。”他輕輕應下,邁著步子過去。


    隻覺得她的眉眼那般好看,那雙白皙如玉的手也是那樣好看,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猶如兩片薄薄的蟬翼。


    “我終於···見到你了。”他的眼深深地看著眼前的人兒,伸手撩起她散亂下來的發絲。


    持著筆的手猛的一頓,便知道這字再也寫不下去了。


    “——願以發簪定情,願以餘生相伴。莫不是情深緣淺,何懼黃土白骨。


    ——如今看來怕是一場空想罷了。吾不過一介書生,卻有此妄想實在可笑。鳳冠霞帔,傾妝相娶之人,卻不是我。


    ——而今汝已嫁為人婦,願為安好。


    ——至此,絕筆。”她的聲音帶著無力的顫抖,低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他渾身一震,猛地退後幾步,眼眸之中滿是不可思議,“不、不、別說了。”


    “這可是你說的?”她一抬臉,原本白裏透紅的臉龐此時卻是慘白一片,那是一種不可言喻的白色,透著深深的絕望。


    “不,別說了。”他扶著桌角,看著她突然的變化整個人都在顫抖,“小蓮,別說了。”


    “周郎,你怎麽知道我是小蓮?”她的臉上悲戚一片,淚水不斷滾落,“若我是宋凝兒呢?”


    她的話在他腦中炸開一片,整個都是空白一片。隻覺得額頭有細汗滲出,濕了頭發。他顫抖著抬著自己的手,手掌的交錯著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恍然驚覺,下意識地一退,連著跌下了兩級台階,差點就摔倒在地。


    對呀,他、憑什麽就覺得眼前的這人是孫小蓮?單單就聽著她的聲音?


    不!是因為在幾世之前就見過她了,雖然平時看不見,但是還是有那麽一點映像的。


    “周郎···你怎麽這麽傻···”她的聲音忽然一轉,聲調淒淒話語悲涼,“這三世是我累了你啊!”


    他終於停止了顫抖,抬著眼認認真真地看著眼前的人兒,此時換了個場景,兩人同乘一船,在湖上遊玩。這場景是多麽熟悉,經常出現在睡夢之中,隻不過是人走茶涼後的清冷罷了。


    “小蓮,你都知道了?”他低垂著目光。


    “嗯。”她應道,“周郎,這一生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他的心口一痛,臉色煞白,“我不相信···我不會相信的。”


    她知道他的說的是哪件事情,當下心中淒涼一片,淚水不住地滾落打濕了衣襟。聲聲啜泣在這寂靜之中顯得無比哀傷,讓人聽了似乎也是勾起了前塵往事,無處話淒涼的痛楚。


    “周郎···我確是···”她緊緊揪著手中白色的帕子。


    “別說了。”他仰著臉,聲音入哽咽在喉。


    “確是···死了···”她的聲音如最殘酷的刑罰生生將他淩遲。


    眼角劃過一滴淚,他心中的唯一一絲希望終究破滅了。


    從方才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隻是他怎麽都不願意去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那種絕望他已經體會過兩次了!


    湖水開始蕩開一層層波瀾,向著周邊擴散開去。


    “周郎,我們三生有緣無分,隻能說是天注定。可累了你三世的卻是我!”她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緊緊抱著他,似乎那樣心中才踏實那麽一點。


    將頭靠在他的背上,她早就想那麽做了,現在終於這麽做了。


    “你用了你的眼睛和健康去換取有我的一切記憶,然後在下一世中繼續尋找我,你怎麽這麽傻?要是我沒出現呢?你打算怎麽做?”她的聲音帶著一點責備,但更多的卻是愛。


    “我隻知道我們要做一對恩愛的夫妻,不管是在哪裏,不管我們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出現在我的身邊,不論貧富,不論貴賤。隻是何來你累了我三世之說?”他感受到背上一點點的溫熱,滲進他的皮膚之中,如烈火灼熱。


    “你知道你寫的那樣決絕,在我心中是多麽的無助嗎?那一刻我便有了隨你而去的心思,卻被人救了下來,隻是那隻簪子被我遺失已是不知去向”她緊緊閉著眼,心中很是貪戀這種感覺。


    “發簪寄寓我相思,到你手上,這思念也便是傳到了。我希望的是你安好。”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強忍著眼淚。


    他轉身將她抱在懷中,抬著她的下巴一點一點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周郎今日我是與你來告別的。”她說著,帶著一種濃濃的不舍。


    他的動作一頓,吻上了她的唇畔。


    “蓮兒,不要離開我。”他緊緊抱住她的身體,緊緊的。似乎自己一鬆手懷裏的人便會消失一樣。


    可他忘了,他就算抱得再緊,她也有離開的時候。


    望著天邊漸漸出現的魚肚白,三炷香時間已到。


    “周郎,再不可與婆婆交換。你們三生緣盡,姻緣皆有一紅線相牽,我們之間的紅線不過是斷了,今後若是再連上定會有相會的那一天。”她的身形在他懷中一閃,便消失不見,他不過是眨眼之間而已。


    懷中一空,他悵然若失。一下子跌到在船上,指尖眼前又是一片白色遮住了他的視線。耳邊寂靜一片。


    三炷香的時間已到,房中又是一陣白光閃過,她已從他夢中出來,站在了床邊。看了他最後一眼,便邁著沉重的步子出去了。


    “無常大人,還請麻煩帶我去投胎。”她低垂著雙目,蒼白的臉上一雙紅腫的眼。


    “太多心願未了,當真就這樣走了?”冥帝的聲音響起,孫小蓮微微一顫,看著他的目光帶著不可置信。


    ------題外話------


    又是夜工開到了現在_(:3」∠)_裳兒還是蠻盡職的吧_(:3」∠)_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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