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門口進去便是一個地堂,有些凹凸不平,但是好在還算是幹淨的。她偷偷潛了進去,迎麵撲來的就是一陣淡到若有若無的妖氣。身為小妖的她自然是直到的,隻是那一純黑和一純白進去之後,這種氣息便消失了一陣,忽而又出現了。


    女人一邊哭著,一邊無力地捶打著床上男子的身體,一邊還站著一個小孩子,也是哭哭啼啼的,小小的臉上滿是淚痕,衣襟上也打濕了一片。口中喊著娘和爹,樣子很是可憐。隻是床上的男人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發白的唇和毫無血色的臉已經說明他離開了人世。


    女人哭著哭著便轉身抱住自己的孩子,不住地哭泣,肝腸寸斷,哭聲嗚咽,很是淒涼。一大一小抱成一團,樣子好不淒慘。


    璃瞳隻覺得眼前一陣光芒閃過,多了一個男子,那便是那男子的魂,看著自己的妻兒哭得這麽可憐,他很是不忍。伸手想要把她抱在懷裏,手卻直直穿過了她的身子,撲了個空。他著急地眉毛都蹙在了一起,急的團團轉。他在她耳邊說些安慰的話,她也好想聽不到,隻是一味的哭泣。


    終於,他也掩麵哭泣。


    “餘大柱,你陽壽已盡,快快隨我等去地獄。”白無常挺直了身板,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直直地看著眼前的魂魄,亮出手中足足有小碗口粗的鐵鏈,像是一條黑蛇一般扭動了幾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讓他怔了一下,單薄的背影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有些虛無。


    餘大柱有些恍然地一轉頭便看見了站在身後的黑白無常,隨即擦擦眼淚,點點頭。當那條冰冷的鏈子套上他的雙手時,他迴頭看了自己妻兒的最後一眼,便隨著他倆一晃一晃地出去了。


    “等等,不要帶走他!”稚嫩的聲音讓黑白無常慵懶地抬了一下眸子,沒看見人,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一低頭才見到攔著他們麵前的人。


    一個小娃娃?他挑挑眉毛,卻似乎是在恍然之中將眼前的身影與腦海中的身影重疊了起來,連表情也是一模一樣。


    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了一下,便又恢複了正常,冰冷的眼神直直看著她。


    這是黑白無常對她的第一印象,而導致了以後的一連串事件,甚至攪的地獄不得安寧。


    “滾開。”黑無常麵無表情地說道,冷冷的殺意讓璃瞳縮了一下脖子,但她還是張著手臂擋在他倆麵前,毫無退縮之意。這樣的她自然是大膽的,雖然本能是想要遠遠逃開這兩個人,但是卻是硬著頭皮作死地攔在了兩人跟前。


    “不!”她撅著嘴巴倔強地說道,目光落在雙手被捆住的男子身上,“餘大柱你說話啊,說你要留在這裏!”


    急切地看著他,他低垂著頭,任憑淚水流下,“我······”


    嗚嗚咽咽的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讓璃瞳多少有些退縮了,卻多是有點不甘心。


    “他陽壽已盡,留在這裏對他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白無常撇了一眼餘大柱,轉而看著璃瞳,“你一隻小妖,還是走吧,今兒個就饒了你,速速離去,別擋著本爺的道兒!”


    說著與黑無常對視一眼,一個閃身消失不見,璃瞳都趕不及追上他們。使勁跺了一下腳,閃身不見。風吹過,隻餘下空氣。


    那個身影雖然小小的,但是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堅定卻與某人很相像,一樣是膽大包天,一樣是不怕死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隻是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眼前了,腦海中卻還清晰地停留著她的身影,她純真的笑容,是他一輩子都揮不去的存在。


    黑無常微微撇了他一眼,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忽然有種和那個小娃娃還會再見麵的預感,可是這感覺與他而言似乎不怎麽好,他正想著下次見到該怎麽好好訓導她一番呢。明明是個個子小,法力弱的小妖,卻是有膽量和他對視,真是有趣。隻是對她身上那一絲至純至淨的仙氣有些在意,要是那位有博愛之稱的上神的話,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陰森無光的森林上空飛過幾個身影,白色與黑色的衣袂飛舞糾纏,猶如一曲無聲的曲子,一個彈指便隱入黑暗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不一會兒又搖搖晃晃地飛過一個小小的人影,明明連平衡都掌握不好卻還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般,又似是來不及躲閃,狠狠地撞上了樹幹。


    伴隨著一聲哀嚎之後,她在一堆落葉中從上麵掉了下來,四腳朝天摔在了地上。她有些沮喪地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


    一陣陰冷陰冷的風吹過,帶起一陣滿天亂飛的紙張,泛著枯黃的顏色。其中一張直直撲上了她的麵門,將她的小臉蓋得嚴嚴實實。


    “什麽東西!”她一把扯下臉上的紙,擰著眉頭呆呆望了一陣。


    這紙外邊是個圓形,中間是一個鏤空的方形,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極了那樣東西。她雖然住在空無一物的半山腰,但是還是會聽到山下有時候會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有時候風大,像手中的這種東西就會被吹上來。


    這東西,她見過。


    這是那個世界用的東西,也就是說她追的這條路是對的咯?餘大柱果然被帶到這裏來了。


    “小姑娘,你手中的那個東西是我們的。”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在耳邊突兀地響起。


    她猛地一轉頭就看見了眼皮子底下的兩雙鞋子,離地三尺飄忽在半空中,順著鞋子往上便看到了佝僂著背的兩個老人,互相攙扶著站在她麵前。


    兩人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隻是麵上陰光真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啊,不好意思。”璃瞳起身恭恭敬敬地將冥幣遞到他們麵前。


    “老婆婆,請問這是哪裏?”她問道,抬手一指便將地上散亂的冥幣都收集了起來放到了他們手中。


    老婆婆與老公公對視了一眼,複而又看向她,“這是離地府最近的地府,黑白無常那兩位大人經常在這個時候出來鎖魂,你可千萬別遇上他們啊。”


    “那他們怎麽沒有抓你們呢?”璃瞳故意忽略後麵一句,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冥帝大人說我們在人間做了一輩子善事,又是相濡以沫地過完了一生,是個典範,所以讓我們在地府做一對繼續恩愛的鬼夫妻。”老公公和老婆婆又是相視一笑,手挽得更緊了,“冥帝大人真是一位大好人呢。”


    璃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能同年同月生,但可同年同月死,這似乎也是一種幸福吧?人類的壽命短暫,能夠找到可以白頭偕老的一人也是一輩子的幸福了吧?


    隻是要是她現在知道自己將來會遇到所謂的大好人的冥帝,不知道會不會哭。


    兩位老人與璃瞳告別,一眨眼便不見了,她深唿吸了一口,卯足了勁兒,一個提氣又飛到了空中。


    不知飛了多久,不知撞了幾棵樹,著地時,眼前出現了一道陰陰的光芒,幽綠幽綠的,還伴隨著淡淡的漂浮不定的霧氣。一看就是陰氣衝天的地方,想必那個餘大柱的魂一定也是在這裏嘍?隻是這個地方白君沒說過呀,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隻是本能地感受到一陣陣寒意,叫她忍不住想要退縮離去。但是她卻沒有,直直地站在那裏。


    那是一種來自潛意識的抗拒,這種地方對於一個小妖來說稍一不小心便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始終是個不適合去的地方。慌亂之中,白君說的話一下子便被忘在了腦後。


    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由兩扇陳舊的大鐵門組成,門上是兩個兇神惡煞的鬼麵,門環穿過鼻子出來掛在大大的嘴巴上麵,在這種沒什麽光的條件之下尤其陰森恐怖,似乎下一秒就會撲出來吃人。


    這是···哪兒?


    璃瞳撣撣身上的落葉倔巴倔巴嘴巴,邁著步子,小心地靠近著那兩扇大鐵門,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剛好容一個小孩子通過。她不知道在她進去之後,那道光便消失不見,她不知道這時間還有鬼門這一說。她不知道自己腳下的這地方便是白君口中的地獄。她更不知道,這門是那黑白無常故意給她留的。


    看著眼前的開得正豔的花兒,璃瞳一下子開懷不少,跳著蹦著向前走去,似乎把餘大柱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眼前就隻剩下這紅色的花兒了。


    “好獨特的花呀。”璃瞳在一株花下蹲下身子,細細觀察著它,“為什麽隻有花而不見葉子呢?花兒不是都有綠葉的嗎?為什麽它會沒有的啊?”


    她知道所有的花都有綠葉相稱,就像長在她枝椏上的那些桃花一樣,底下是鮮綠色的花萼,上頭才是粉紅粉紅的花朵。


    滿目的紅色讓她不由地歡喜,隻是她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她不知道這花叫什麽。


    正當她不解之際,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彼岸花,花開無葉,見花不見葉。所以,花葉···永不相見。”蒼老的聲音微微一頓,原本看著虛空的眼神,轉而看著眼前的人兒,眼珠子有些昏黃。


    “那不是很寂寞嗎?”璃瞳天真地說道,伸出手出輕輕觸碰了一下花瓣,卻又像觸電般地猛然縮迴了手在,隻是眼神中多了一抹憐惜。同身為花,她對這花的疼惜之情遠遠勝過了世間任何愛花之人。


    “是啊,它很寂寞。”那個蒼老的聲音接著說道,“至少,在等待的歲月裏,很寂寞。”


    “嗯!”璃瞳重重一點頭,隨即想到自己說了那麽久,還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所以站起了身子,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自己旁邊的人。


    那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臉上滿是皺紋,眼皮都皺巴巴的粘在了一起,似乎怎麽也睜不開眼睛,唇邊的皮膚已經鬆弛,鬆鬆垮垮的,那雙渾濁的眼眸卻時不時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情愫,讓璃瞳看了也不由地傷心。一聲寬大的衣服掛在她瘦小的身子上,顯得她佝僂的身子變得更加瘦小了。雙腳卻是著地的。


    那麽蒼老的一個老人,怎麽會在這裏?


    “孟婆兒!”遠處一聲尊敬的聲音拉迴了老人的思緒。


    “該工作了。”孟婆對著璃瞳笑笑,精神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好,轉身顫巍巍地走了。


    璃瞳目送著她走過,卻忘記了離開,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那句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


    她說,“寂寞,是啊,很寂寞。至少在等待的歲月裏,很寂寞。”


    這句話,讓她沒由來想到了她自己。她就是在那樣一個等待的歲月裏度過了很長的時間,等待一個更夠修成人形的機會。


    放眼望去,一條小路邊滿是這樣的彼岸花,鋪滿了兩邊的地,滿目的紅色,而腳下這條小路,彎彎曲曲的,不知伸向何方。荒蕪的讓她有些無措了。


    “啊呀,應該問一下那個老婆婆該怎麽走出去的。”璃瞳有些懊惱地用右手錘了一下左手心,趕緊看了一眼前方,卻發現孟婆早已沒有了身影。這條不知伸向何方的蜿蜒小道兒上依然沒有了孟婆的身影。


    忽然耳邊吹過什麽,一轉頭卻什麽都沒有。璃瞳心裏覺得毛毛的,一陣寒意襲上後背,她嚇得拔腿就跑,已經到了慌不擇路的地步。越害怕越往裏跑,也就離出口越來越遠了。


    “你做什麽嚇唬她?”白無常往身邊斜了一眼,語氣不溫不火,似乎在看一場毫無興致的戲文一般。


    “誰叫她跟過來的?”黑無常挑釁地看了一眼那抹落荒而逃的小小身影,眼中滿是不屑,“給她個教訓也好,誰叫她擋著本大爺的路了?”


    白無常微微眯了眼,“她當真不知道自己闖進了什麽地方嗎?”蹙眉,看著那抹身影卻有些微微的擔心。一般來說妖精都是知道這些的啊,這都是常識。要是某天遇上了,才容易躲開,不被打得魂飛湮滅,不是嗎?


    隻是,照她看來,事實好像不是這樣,白無常有些想不通了。


    “闖都闖進來了,她還想怎樣?她能怎樣?還不是等著灰飛煙滅?”黑無常再次說道,最後還從鼻孔裏冒出一個哼字來,十分不屑。


    那抹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然後變成一個小點,再然後,消失在視野裏,眼前又隻剩下一片孤獨的紅色。


    她進來了,就出不去了。這裏是地獄,不是誰想進就能進,誰想出,就能出的。


    眼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玩味地嗅了一下手中的花兒,一抹豔紅悄然墜落,被一隻黑色的鞋子碾成了花泥。


    璃瞳沒命地跑著,眼前的景物不斷地在後退,知道眼前出現了一跳河,不斷有有緣之氣從河中傳出,惹得璃瞳雞皮疙瘩掉了一身,寒意從背後不斷地襲上她的後頸。


    “這是···地獄嗎?”抬腳,邁了上去,直到這一刻,她才看清楚河裏那些是什麽東西。有點斷了一個頭,隻留下兩隻手不斷地拍打著水麵,身子一沉一浮。有的眼珠子滑出了眼眶,連帶著血絲整個眼球都落到了外麵。而更多的是一個個留著鮮血的頭顱,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咧著嘴,癡癡地笑了,血紅色的血液混著黃色的濃水從他的口中流了出來,與他底下這血紅色的河水融為了一體。


    璃瞳腳下一個趔趄,滑到在橋麵上。剛想站起來,隻覺得腿上一緊,僵硬著腦袋低頭一看,一隻血淋淋的手依然死死抓住了她的褲腿,上麵清晰地印出了五個血指印,血跡斑斑。


    “啊!”璃瞳失聲尖叫,瞪大了一雙眼睛,下意識地便猛然踢了一腳。隻是腳上的麻煩還沒有解決掉,手臂上又一濕,卻又被另一隻手纏上了,怎麽都掙脫不開。這會兒整個身子都被抓住了,兩隻血手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扯著她,似乎要將她五馬分屍。


    “你們是什麽東西啊,放開我!”璃瞳害怕地大叫道,不斷扭動著身子,狠狠拍打著那隻斷手,卻不見他鬆動分毫。那手死死抓住她纖細的手臂,似要將她拖下去一般,身子在一點一點往邊緣移動。


    這橋隻有半米,尋常過去都覺得心驚膽戰,何況這樣被拉扯著?


    眼看著力氣敵不過,就要被落下這滾滾血水之中,璃瞳死命掙紮,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她好怕,沒有白君在身邊她真的是怕了。化成人形之後第一個見到了就是白君,於是對這個世界的印象就是白君帶給她的陽光與溫柔。


    她確實是將這個世界的險惡給忽視了,尤其是在這個極陰之地的地獄!


    “大膽!生前十惡不赦還敢在這裏造次!”威武洪亮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竟是將那斷手震得粉碎,掉落到血水中去了。


    璃瞳剛想起身,手下卻是一滑,身子竟向河下栽去,血水河流中的那些東西看到她落下來的身影更是興奮地吐出了舌頭,似乎在迎接她的到來。


    璃瞳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再加上迎麵吹來的冷風,整個人都不好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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