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同樣珍視他。


    池烈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笑意愉悅而柔和。


    片刻後。


    當長時間無人接聽的通話被自動掛斷,他才斂起嘴角。


    怎麽了?


    池烈有些疑惑。


    這小姑娘怎麽不接電話?


    他又重撥了一遍,依舊無人接聽,隻有機器女聲冰冷提醒:「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池烈皺眉。


    他起身,開門,來到喻見房間門口,輕輕一敲。


    還沒來得及敲第二下,沒掩好的房門自動滑開,單人間位置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床上被子捲起,喻見並不在裏麵。


    池烈眉頭皺得更緊。


    他走到床邊,伸手試了下被子裏的溫度,不太高,顯然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


    池烈想了想,沒驚動程院長,下樓在飯廳和水房裏轉了一圈,依舊沒找到喻見。


    站在走廊裏,池烈猶豫著要不要去孩子們的房間再看看,一抬頭,就是一怔。


    雪越下越大,遮天蔽月,天空灰白一片,暗沉沉的。


    寒風料峭,漫長寂靜的雪夜裏,少女雙手環膝,坐在院裏那株榕樹下,把臉深深埋在臂彎中。


    不知道在樹下坐了多久,瘦弱雙肩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雪。


    小白樓樓門直接被池烈一腳踹開。


    顧不上會驚動別人,他飛奔到喻見身旁,把自己的外套扯下來裹在她身上:「你瘋了!」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她穿一身睡衣坐這裏,簡直是不想要命。


    喻見不說話。


    保持著那個姿勢,她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池烈驟然拔高的聲音,也感受不到他氣急敗壞的動作。


    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池烈想起那個去看螢火蟲的夏夜,深深皺眉。


    「是不是岑平遠給你打電話?沒事,之前說了不迴去就不迴去,你別怕,有我在,還有李老師,不可能讓你再迴岑家。」


    一邊說著,他一邊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捧住少女的臉。


    指尖卻毫無預料碰到一抹水跡。


    冷風吹著,水漬尚有餘溫,甚至有些灼熱。


    池烈心裏一沉:「喻見。」


    他喊了她的名字,手上用力,強行捧起她的臉。


    池烈一直知道,這是個看似柔軟,實則非常堅強的小姑娘。


    被他故意惡聲惡氣兇了不會哭,被老城區的小混混欺負不會哭,哪怕因為親生父母的偏心忘記了生日,她也隻是在浴室裏自己給自己唱生日歌,一滴眼淚都沒掉。


    然而現在,他一伸手,就有滾燙灼熱的淚水掉在掌心。


    成串成串的。


    燒得他手心和胸口一起劇烈地疼起來。


    可喻見的神色竟然很平靜。臉被捧住,她被迫仰起頭看他,一雙杏眸映著愈發密集的風雪,清冷淡薄,像是雪夜裏滾動的玻璃珠。


    她甚至揚起唇角,輕輕對他笑了一下。


    又一串淚水落在他手裏,風吹過,凝結成細小尖銳的冰晶。


    「池烈。」喻見輕聲說,「你知道嗎,我其實沒被人販子拐走。」


    「是他們,是他們主動把我丟掉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β、不入晉江,卸載不再下、執彌子的營養液


    第五十七章


    這個「他們」指代的是誰不言而喻。


    少女聲音很輕, 夾在冬夜的風雪聲中,幾近微不可聞,池烈收緊手:「你聽誰說的?誰告訴你的?」


    喻見並不迴答這個問題, 她隻是看著他, 自顧自往下說:「所以他們不給我過生日、不擔心我失蹤,永遠都偏心岑清月,對岑清月更好。」


    因為她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和大虎他們一樣, 從一出生, 喻見就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放棄了。而荒謬可笑的是, 她並沒有什麽身體殘疾, 也沒有任何嚴重疾病。


    況且以岑家的財力, 即使真的有什麽問題, 養育一個孩子長大成人也不在話下。


    但她還是被放棄了。


    池烈下意識問:「為什麽?」


    岑氏夫婦對他這個毫無血緣的孩子不上心, 勉強能算情有可原, 但喻見是他們的女兒, 血濃於水,就算不喜歡,也萬萬不該到拋棄親生小孩的地步。


    池烈這麽一問, 喻見莫名想起, 被困在器材室那一晚, 岑清月對她吼出來的話。


    「我討厭你!你為什麽不老老實實待在福利院!爸爸媽媽去年開始一直念叨你也就算了!你現在還要和我搶林寧之!」


    喻見那時隻注意到了林寧之, 忽略了岑清月的另一句話。


    派出所民警第一次來通知dna對比結果是在三月,而提前一年, 岑氏夫婦就有了把她接迴來的打算。


    為什麽呢?


    她已經「被拐走」了十幾年, 為什麽偏偏在去年,他們琢磨著把她領迴家。


    喻見輕聲問:「爺爺的病情,是去年惡化的, 對嗎?」


    這個問題乍一聽毫不相關,池烈卻驀然收緊了手,還捧著喻見的臉,她毫無血色的臉頓時被掐出兩道印子,鮮紅的,觸目驚心。


    雪越下越大,北風凜冽吹著,小刀一般割在臉上,喻見牙齒都冷得發顫。臉被少年狠狠掐著,又隱隱作痛。


    又疼又冷,她的頭腦反倒逐漸清醒,明晰到不可思議。


    「對不起,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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