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這一趟的試題,俺都看了,除了最後一題,俺真的一個都答不上來。看來這些考生還真有點本事哩。”


    龍且嗬嗬一笑。


    這一句話讓柳白頓時頭皮一麻!


    龍且都能答上一題?


    完了!全踏馬完了!這一次鄉試,沒有含金量啊!


    “最後一題問咱們大秦朝堂上誰最功勳卓著,這不是最簡單了嘛!肯定是柳公您呐!”


    “但怎麽出題人有點子軸,居然不算分。要是讓俺來,這一題絕對是分最高的一道題目!”


    龍且有點遺憾得開口說道。


    一旁的陳平卻是意味深長得看向柳白:“柳公,您教的弟子當真是好。”


    這位聰明到了極致的謀士,一眼就能看出,這一道他題目到底是誰出的。


    很簡單。


    既然論述的是朝堂上功勳最為卓著之人,那麽....包括李斯在內,所有與科舉相關的朝堂中人都不可能出這道題,否則便有‘民萌’之嫌。


    那不就隻剩下柳白的學生扶蘇了嗎?


    柳白點了點頭,旋即眼神有些許愧疚。


    他又何嚐看不出自己這個學生,這段時間以來為他這個老師操碎了心?


    身為老師,最為難過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弟子來護自己的周全。


    這讓柳白有一種....自己太過弱小的錯覺。


    “不管怎麽說,此番科舉鄉試的結果不錯。周勃也拿到了解元。”


    “各地邸報,對於鄉試,各個縣守、郡守雖然無法看到試題答卷,但當真是看到了本轄地之內有這麽多人才踴躍參加,恐怕接下來至少官員最底層的人才梯隊,是沒什麽問題了。”


    “至少...不用像數年以前一般,偌大的大秦,還要任用舊六國的當地勳貴遺老繼續治理地方,跟個山大王沒什麽兩樣,徒增史料笑話。”


    柳白笑了笑。


    科舉舉辦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這麽簡單得被說了出來。


    “柳公,您是想要...”


    陳平忽然皺眉,而後沉聲開口。


    柳白微微點頭:“王朝之亂,在本相看來,當真不是什麽狗屁的天命之論。而是....有一種曆史觀念。”


    “如果將目光局限在一個國家,一個王朝,那麽看到的未免太過於狹隘。什麽紂王暴虐,什麽周王無道失天下,說到底,是拿著已經結束的事情去推論原因。”


    “將所有的王朝曆史都聯結在一起看,其實如同車輪一般。”


    “看似往前在滾動,也走了不少的路,這就是天下格局的變化,人民的變化。”


    “但是實際上,車輪最後的上下左右方向都會重新迴到原來的位置,然後繼續滾動。這就是王朝的變化,坐江山的那一批人的變化。”


    “本相以前說,所謂曆史大勢洪流,如同車輪一般,滾滾而來,便是這麽一個意思。”


    此話說初,饒是陳平這樣對於整個天下有著獨特見解的人,都是不由露出凝思之色。


    坦白說,就自家柳公這一番話,其實更應該讓蕭何來聽。


    但即便是他陳平對於什麽所謂的王朝更迭,天下大勢沒興趣的人,聽到這樣一番話,也是感覺振聾發聵。


    “柳公,俺明白了!您說的什麽車輪啊,曆史大勢啊,王朝啊,俺其實聽不太懂。但是您說滾滾而來,就如同春風....”


    龍且一臉興奮,正準備好好替自家柳公解釋,以便陳平方便理解。


    畢竟....他身為丞相府第一謀士,是有這個責任的。


    春風苑裏麵則呢麽說來著....雞兒越大,需要的姑娘越多,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住嘴!”


    “好不容易說點差不離的大道理,龍且你小子再玷汙,本相踹你小子。”


    柳白嘴角一扯。


    就龍且這小子,屁股一撅,他都能知道這家夥今天是拉屎還是拉稀。


    估摸著又要用低俗下流的話語來解讀了。


    可....曆史主義唯物觀,柳白推崇備至,不允許龍且這麽糟蹋、


    “可....柳公,您既然知道這些,為何還在不斷努力呢?”


    陳平略微沉吟,問出了一個他早就知道,但又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的問題。


    柳白沒有迴答,隻是深深看向陳平的眼眸。


    一個眼神,將他的心意闡述無虞。


    因為他對這一片土地,愛的深沉。


    即便拚盡全力,隻能讓天下百姓有那麽三兩天好日子,他柳白也會奮不顧身。


    “哎。”


    陳平唯有歎氣。


    龍且看著這兩人,有點兒莫名其妙,甚至覺著是不是剛剛自己耳鳴了一下,沒有聽到柳公什麽迴答啊?


    “要是有一天,天下都是晴天就好了。”


    柳白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


    陳平卻是忽然抬眸:“平,願為柳公手中傘、”


    說完這一句話,龍且一個拱手,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他還是脫口而出:“那俺當蓑衣!”


    跟風拍馬屁,何嚐不是一個謀士的自我修養?


    他龍且身為丞相府的第一謀士,可以暫時落於人後,畢竟陳平雖然謀略不如咱龍且,可嘴皮子利落。但絕對不能完全不做。


    否則....柳公以為咱這第一謀士,出去一趟變傻了怎麽辦?


    “少爺。”


    就在此時,如此氛圍濃厚的情況下,柳白還沒說什麽呢,陳嬰走入廳堂之內,正好聽到了龍且的話,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副略微蒙圈,欲言又止的模樣。


    咱們丞相府,好像沒有窮的讓人來當蓑衣的地步吧?


    但是緊接著,陳嬰立刻開口稟報道:“少爺,我想請其直接來廳堂,可李相就是讓我前來通報,拉著門房反倒是聊了三兩句,將門房都給嚇得不輕。”


    這樣一番話,讓陳平眉頭微皺,隨後舒展開來。


    他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兩個字‘疏遠’。


    但緊接著便是聯想到了朝堂經驗,也是不得不佩服李斯這位大秦右相,怪不得能當百官之首這麽多年。


    馬上要退出朝堂,還是一如既往得穿堂過室來自家柳公丞相府談事,總會讓人覺得....自家柳公其實就是李斯這位為了大秦征伐天下立下赫赫功勞的李相的朝堂政治生命延續。


    但...故意在門口和門房東拉西扯,盡可能讓別人看到他李斯也要照著規矩等,不但提高了自家柳公的威望,還完成了一種切割。


    老狐狸這三個字,這位李相啊....當之無愧!


    “本相親自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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