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丘問好的時候,感覺匯聚到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了。


    他知道,這些家夥已經是在心中譏笑他昨日擅闖丞相府書房的事情。可....更可悲的是,他們甚至都沒有譏笑到點子上。


    他昨天真正受到屈辱的事情是....真的喝了馬尿啊!


    “柳相教訓的是,下官今日起,必將戒酒!”


    即便是心中萬分憤恨,即便現在都想要一拳打到柳白那俊秀的麵容上,可文丘還是慫了!


    且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柳白官比他大了四級開外,


    單單是柳白的心性...他們二人即便是都不當官,他也會被柳白活活玩死的!


    柳白嘴角浮現輕蔑的微笑,當真是對文丘有點兒看不上眼。


    吃了虧還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恭敬模樣,說的好聽是順應時勢,但說得難聽點,就是欺軟怕硬。


    真有能耐,咋不跟本相幹一仗呢?那多少還能看得起你一些。


    李斯抬眼,眼神複雜得看向柳白。


    “若是廷尉府當真連酒醉這種事情都管不好,老夫親自來管。”


    李斯看的是柳白,但是一句話說出,針對的卻是整個廷尉府。


    這一下,文丘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一個人犯錯,挨罰是一迴事兒,但如果連累了同僚,即便是麵上沒什麽,背後肯定也多少會在路上給你扔些石子兒,惡心至極!


    更何況,李斯是以百官之首的名義說出的這一句話,相當於是在提醒車浩給自己穿小鞋了。


    車浩麵色一動,淡淡開口說道:“李相放心,該罰的,我會罰。”


    這位新晉廷尉,何嚐不是在心中惱極了文丘?可當上官的如果不在場麵上維護下官,日子也很難過啊!


    可以說,文丘的一個舉動,算是招惹了內外雙重麻煩。


    “百官進殿!”


    就在此時,一道宣號聲響起。


    正思索著是否要在朝堂上彈劾一下文丘,稍微為柳相挽迴一些麵子的趙懷真,終究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說到底,這種事情,柳相自個兒處置就行了,也輪不到他。


    李斯冷哼一聲,邁步走入麒麟殿內。


    別看他老了,生出退出朝堂的心思了,但...隻要他還在官場上一天,就沒有人膽敢輕視這一位出身貧微,真正靠著一身法家才學伴隨始皇陛下征伐六國的丞相!


    那一段歲月累積的,不止是軍功和官場上的威嚴,還有始皇陛下的情分在。


    說句駭人聽聞的話,李斯真要舍得自己這張老臉,在退出朝堂之前,拉下一片官員下野,絕對算不上什麽難事!


    ....


    “廷尉,我....”


    麒麟殿內,即便文丘再看不順眼自己這位頂頭上官車浩,也必須得要開口口氣軟上這麽兩句,否則自己說不定都等不到文淵尚公主,就被李斯和柳白兩位丞相穿小鞋給穿死了。


    “昨日本廷尉亦在柳相府上,你不必解釋。”


    車浩都有些懶得理會文丘,直接就開口打斷了。


    這個家夥文丘有什麽企圖,與他何幹?


    但如果想要讓他車浩幫忙攔事,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廷尉府之中,這麽多案子要辦,這個文丘還鑽營一些有的沒的,著實可恨。


    一句話,文丘的臉色瞬間煞白!


    果然...


    柳白的小心眼,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昨日自己都已經被戲耍成這樣,都喝了馬尿了,沒想到還是如此施壓!


    如果自己是在書房之中,被那個可怕的護衛一把抓住的話...


    文丘不敢想了,因為想一想,就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發冷,他仿佛看到了錦衣衛昭獄在跟自己招手。


    聽說那個武力逆天,讓滿朝武將都眼饞的武夫龍且,甚至還有惡趣味,在犯人進入昭獄之時,錦衣衛還會說一聲‘歡迎光臨’...


    “陛下到!”


    頓若的宣號聲起,百官盡皆肅穆。


    始皇陛下自屏風邁步而出,緩步走向高座。


    太子嬴徹抬眼,眼神複雜無比!


    父皇....馬上就要東巡了嘛?自己當真能如同父皇一般,將朝堂的政事都處置得如此妥帖嘛?


    這一刻,他仿佛對於自己想要得到的權力,產生了一絲迷茫。


    因為...當柳師說想要放權給他之後,他....感受到了權力背後的東西。


    責任!


    就像是一個孩子,馬上要得到心心念念的喜歡的玩具之時,又會忍不住縮一下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流轉,當落在自己這個儲君兒子的身上之時,略微停頓。


    讓儲君監國,這是這位千古一帝很久以前就決定的事情。


    兒子離開父親的庇護,到底能做到怎樣的程度,才能決定這個家,到底會不會在父親離去之後,依舊矗立。


    “今日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淡淡開口。


    朝堂群臣皆是眼簾一垂,默默等待好戲。


    而文丘則是心被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道柳相到底是放過了他,還是要今日在朝堂之上發難!


    這一種忐忑,昨晚是沒有的,因為他知道他被柳相真正戲耍了,喝了馬尿。


    既然柳白標榜自己‘丞相肚裏能撐船’,罰了就不會再罰了。


    可...今日一看,他感覺自己還是有些高估了柳白的度量。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奏。”


    柳白緩緩起身,僅僅一句話,就讓文丘的麵色發紅。


    他甚至感覺自己有些不能唿吸了。


    當緊張真的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真的是會有窒息的感覺的。


    “講。”


    始皇陛下目光停留柳白身上。


    柳白緩緩抬眸,麵容之上浮現些許微笑:“啟稟陛下,南郡發來快報。”


    “關於我大秦九卿典客古峻與百越王女和親一事,百越王已然迴稟。”


    “言我大秦欺辱百越,竟是以花甲佝僂垂暮老狗,求娶王女,實乃對於百越的蔑視,百越言辭拒絕!”


    “百越欺辱我大秦,居然敢說咱們隻有六十三歲,一表人才,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典客古峻乃是花甲佝僂垂暮老狗,實乃對我大秦的蔑視!”


    “對此欺辱,我大秦唯有鐵血還擊,方可令我大秦硬骨。”


    “李信在收到百越王迴稟當夜,率領三萬軍伍,充作先鋒軍,越過國界線,進入百越之內。”


    “副將趙佗,令兩萬步卒,次日與韓信交接南郡軍務,緊隨入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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