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立的禦史監的辦堂設立乃東陽街的一處宅落之中,對於趙懷真這個禦史大夫三公地位來說,難免顯得些許寒酸。


    可這禦史監本就是為了監督官員設立,又怎麽會有同僚大方撒錢。


    曹參在外,國庫如今充盈深受柳白恩惠,便是有人想要因怕而施惠,也得掂量掂量到底是禦史大夫可怕還是柳白這位左相可怕。


    拉上滿朝文武方才夠格跟柳白唱一場對手戲,這可當真不是柳白的吹噓而已。


    “士有三不顧。”


    “齊家而不顧修身,治國而不顧齊家,平天下而不顧治國。”


    “儒家之言還是有可取之處。”


    辦堂內,趙懷真伸出手將司馬欣剛寫的彈劾奏疏拿起細細看了。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是一名官員家中妾室難產而死,這屬於病理算不得什麽。


    但這官員大妻是個善妒的,讓下麵人將那妾室直接拋屍荒野了,按理說沒幾日就被野狗也吃幹淨了,可偏偏遇到了一名流民,居然對這屍首起了歹念,在荒野做了荒唐惡心事兒不算,還拖著屍首入城討飯。


    鹹陽令將閭上了奏疏,言明此事。他們禦史監就上彈劾,直接對準那名官員。


    司馬欣抬頭道:“禦史大夫是言說一個‘公’字尚且分大小?”


    “可我非但算不上小公之心,甚至能說得上一句隻存私心?”


    趙懷真點了點頭,對於司馬欣愈發滿意。


    不愧是柳相親自看重的年輕人,不是不暗人情世故的蠢貨。隻是看到的東西太少,還缺了點機會成長罷了。


    “就拿手頭這件事來說,這官員有錯嗎?大妻不產子,家業無子承而納妾生子。妾室難產屬病理,他一個不通醫術的男人幫不上什麽忙。妾室難產死了,也知會了賬房好生安葬。”


    “可你這封彈劾奏疏下去,罷官是躲不過了的,也沒人會替他說話。妾室死了沒辦法,大妻拋屍最多罵兩句,可偏生將醜事拉到了鹹陽城,被百姓們看到了,那他就沒辦法了。”


    “下麵的人因為做錯了一點事,上麵的人可能是滿盤皆輸。”


    趙懷真意味深長得開口說道。


    這一番話說出,司馬欣也是微微一愣,麵露沉凝之色。


    若是隻聽這些,是會理解為趙懷真在‘敲打’他這個下麵人,千萬要謹慎行事,不能做錯事、。


    可....開場的一段話,那一段‘大公小公’的論斷再進行結合的話,那可就是讓自己要將眼界往上提高,不能局限於一隅!


    如此一來,非但不是敲打之意,反倒是提點了。


    “多謝禦史大夫指點!”


    司馬欣恭敬開口。


    趙懷真麵露滿意之色微微點頭。


    他這一番話說出,便是考驗這個小子,若是恭謹惶恐,那便是失了成事兒的靈氣;而若是感謝,那就是聽懂了自己的提點。


    禦史監要做的事情乃是火中取栗,不說是與柳相在朝堂上以政敵身份針鋒相對,單單是應允下來的‘五十名官員’,那都是將他人得罪到骨子裏麵的倒黴差事。


    下麵人再不懂事,他趙懷真也著實沒辦法,隻會將司馬欣踹得遠遠地,免得拖累自己。


    當然,柳相所說‘殺人喊冤’這件事兒,趙懷真沒有在意,反正真沒能成事兒,別說他‘司馬欣’冤了,大秦國祚何嚐不冤?


    “大秦會下一場很大的雨,會淹死很多魚,好好看看。”


    趙懷真拍了拍司馬欣的肩膀,笑著開口。


    這一句話,司馬欣饒是再聰明,也真的是聽不懂意思啊!


    雨...淹死了魚?


    可是他沒有開口問究竟,而是點了點頭。


    現在聽不懂,那就記下。


    既然上官說好好看看,那就是看的時候,總會能弄懂意思。


    “行了,別寫了,跟我來。”


    趙懷真開口說了一句,而後朝著門外走去。


    司馬欣連忙將筆放下,匆匆起身。


    太過焦急,甚至衣衫下擺還觸到了那未幹的墨跡,饒了小點黑墨。


    走出辦堂外,正好看見庭院之中有一人站立。


    隻見那人一副幹瘦模樣,臉上也是被太陽曬得黝黑。


    若非穿著還可以,還真容易被一眼認作老農。


    “司馬欣,這就是咱們禦史監的監丞,剛剛從一郡郡守貶過來的遊航。”


    趙懷真開口介紹。


    這一句話,讓司馬欣嚇了一跳!


    一郡郡守,這可是一郡之中最高上官,直接來到禦史監這麽一個剛剛成立的地方,還是當監丞這樣的二把手,說是貶是一點不過分。


    可....鹹陽乃是國都,禦史監的監正又是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這一手明貶暗升...太過顯眼了吧?


    遊航卻是極為謙遜,甚至沒有展現出為一郡長官的氣勢,反倒是對著趙懷真這個分明年齡比自己小,但已然達到他這輩子不可能到達高度的上官行禮。


    在他心中,郡守還是一監監丞,當真還算不得什麽大的區別。真要說,無非也就是涼皮和涼麵的區別罷了。


    說到底,還是被柳白嚇怕了。


    那種日思夜想,覺得自個兒極有可能死定了的感覺下,忐忐忑忑兢兢業業幹活的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


    “來了?”


    趙懷真問了一句完全沒有意義的話。


    遊航點了點頭:“來了!”


    迴了一句極有意義的話。


    這位擔驚受怕了這麽久的東海郡守,連柳白都多次口頭承認這家夥確實聰明有些本事的老家夥,千裏迢迢,入局!


    整個禦史監不大,但這三個人組成的班子,要麵對的不止是明麵上的丞相府,還得在暗下做事,推波助瀾,完成整個朝堂上官員隊伍的清掃。


    貪官、冗官、腐吏。


    也正是這一刻,趙懷真這個名字,才真正能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柳相要多少?”


    遊航開口。


    僅僅一句話,便讓趙懷真徹底認可這個風塵仆仆宛若老農的官油子。


    “五十。”


    遊航微微點頭,對於這個數字沒有任何驚訝。


    正是如此反應,趙懷真甚至生出了一種哪怕自己,在看清時局方麵也不如遊航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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