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將軍。”


    退朝後,柳白剛邁出麒麟殿,便聽到一聲輕喚。


    若是以往,這三個字就是他柳白最想在鹹陽宮之中聽到的稱唿。


    可今天,柳白卻沒有多少驚喜。


    迴眸看去,正是韓信目光炯炯,站立筆直。


    “怎?”


    “你方才入了鹹陽,雖是軍功煊赫,但當真談不上立足已穩這四個字。如今這麽喊,不怕軍伍之中人脈差了?”


    柳白輕笑著開口問道。


    他對韓信前途的關心程度,甚至都超過了韓信本人。


    在這個家夥還在北方爬冰臥雪的時候,柳白就已經規劃好了一個以韓信為主導,王賁、蒙恬為中堅力量,樊噲、夏侯嬰等猛將為支撐力量的大秦武將格局。


    “您實至名歸。”


    韓信隻是開口說了這五個字,問心無愧。


    叫武安君一聲‘將軍’,這事兒說破大天都有理!


    更何況,柳白乃是他韓信的知遇恩人。


    “說罷,什麽事兒?”


    柳白笑著搖了搖頭,反倒是沒有初次見麵時候,這位兵仙喊一聲‘將軍’的爽感。


    不是遲鈍了,而是他的心性已經變了。


    “節哀。”


    韓信叫住柳白,為的隻是說這兩個字。


    此話說出口,柳白微微一愣,而後緩緩點頭。


    旋即,轉身朝著鹹陽宮門走去、


    今日朝堂之上,所有人關注的都是他柳白承襲武安這件事,唯有韓信知道....


    這份承襲的武安榮耀,是親人的離開。


    一句‘節哀’,字語不多,極為暖心。


    韓信看著柳白離去的身影,久久不動。


    分明算不上魁梧,但....柳白在其心中,卻是愈發高大。


    這天下可以沒有他韓信,但決不能沒有柳白!


    “迴去吧。”


    蒙毅拍了拍韓信的肩膀,喚了一聲。


    “兄長,柳相他....很累。”


    \"我去了百越,兄長請務必多幫扶一些。\"


    韓信輕聲開口道。


    他處理文政並不算拿手,但他希望...自家這位兄長,可以用蒙家的聲勢去支援柳相。


    蒙毅嘴角一扯,感覺自己有點淩亂。


    幫扶?


    他蒙毅幫的常年‘半夜亦未寢’了,還能怎麽幫?


    自個兒這個三弟,怎麽也開始幫著柳相壓榨自己了?


    “迴家!”


    蒙毅麵色難看,但....終究是點了點頭。


    累就累一點吧!等到大哥迴來了,這三弟將百越平了,他這個夾在中間當老二的,一定要將失去的睡眠都好好補償迴來!


    ....


    等到柳白自鹹陽宮出來,剛走上車轅,便聽到‘嗷’的一聲嚎叫。


    緊接著,便是右腿一緊。


    低眸看了一眼,赫然是嬴高身穿甲胄,臉上還有灰土,抱著柳白的大腿就是嗷嗷大哭:“老師!老師!”


    若非是龍且識得嬴高的模樣,就他那‘虎撲’過來的兇猛程度,估計早就被一腳踹飛了。


    “怎麽了?”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伸了手....


    不是要將嬴高拉起,而是想要把這小子的手掰開!


    娘的,這嬴高就是屬熊瞎子的,這麽大的氣力,右腿都疼了!


    “老師,您爹死了!一定很傷心!”


    “我是您的學生,老師爹死了,那我肯定要哭啊!”


    嬴高猛男落淚,說出的話卻是讓柳白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


    自己在教育界的敗筆,怎麽還能發明一個‘老師爹’這種離譜詞匯?


    還有....


    你再哭下去,等一下就得來哭你老師右腿殘疾了!


    “龍且,拽開 !”


    柳白瞥了一眼龍且,也是無奈開口。


    這師徒情深的模樣,龍且再沒有眼力見兒,剛剛也不會第一時間將其拉開。


    “好勒!”


    龍且點點頭,一手握住馬韁繩,另一隻手探出!


    僅僅是這麽一甩!


    嬴高頓時被扯開,一個踉蹌!


    “上車敘話吧。”


    柳白揉了揉有點發麻的右腿,又看了看陸陸續續從鹹陽宮走出的大臣,也是無奈開口。


    一個公子,在他柳白腳邊哭哭啼啼的,影響不好啊!


    “是。”


    嬴高點點頭,那鼻涕這麽一甩,差點直接甩到柳白的鞋子上。


    看得出來,是真的感覺到難過了。


    待到嬴高上車之後,柳白看著嬴高的鎧甲也是微微皺眉:“空軍小隊是在天上,以範圍空投打擊作為主要的作戰手段!”


    “你這訓練還穿鎧甲,怎?從這高空掉下來,這鎧甲還能保命不成?”


    柳白也是無奈,一張嘴就是訓斥了一下。


    思維慣性這玩意兒,還真是無處不在。


    “呃...老師,就我這麽穿,其他的空軍小隊兵卒都不穿鎧甲的。”


    嬴高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從某一種方麵來說,這小子跟柳白是有相似點的。


    一個是當朝左相想要當將軍。


    一個是當朝公子想要當將軍上陣殺敵。


    現在既然已經成了大秦空軍統帥了,穿鎧甲這種機會,嬴高哪裏舍得放棄?


    聽到這話,柳白也是露出了個無奈的微笑。


    若是以前,他估摸著也是嬴高這個德行。


    “老師,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老師爹英勇,如今死了,您心中悲痛,我便過來看看您。”


    嬴高撓了撓自己的臉,開口說道。


    這小子不但穿盔甲,平素訓練的時候還戴頭盔,硬生生能在夏天將臉頰一側熱出痱子,也算是個人才了。


    柳白看著嬴高,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悲痛嗎?


    生死輪轉過了,再說這些,當真是矯情了。


    他現在的心思,反倒是全都放在了大秦的國運之上。


    既然父親出發是為了國運綿延,那他柳白這個當兒子的,自然要繼承父親的這個願望。


    “行了,不說私事。”


    柳白伸手擺了擺,看著眼前的嬴高。


    憨憨的,傻傻的,但勝在一顆赤誠之心。


    史書這小子是請命與始皇陛下殉葬的。


    “你今日迴去,要開始交接了。”


    “從現在開始,大秦城市管理監的事務,你領節製之名,但具體管理,無論是人員製度,還是紀律執法,全都交給你那個聰明的手下人,齊宇去辦。”


    “整頓空軍小隊。”


    “淮陰侯韓信離開鹹陽,到時候讓他帶著你和空軍一起走。”


    柳白略微沉吟,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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