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不敢死啊。”


    迴家路上,柳白忽然沒頭沒腦得開口說了一句。


    這一句話,讓龍且的馬韁繩都不由抖了一下,顫抖著聲音問道:“柳公,方才是不是俺聽錯了?”


    柳白沒有在意龍且的問話,隻是苦笑道:“原先,我以為陛下的公子們不堪大用,但現在...越來越覺得,是當初的自己錯了。”


    “一個原先什麽都不爭,被勾起了野心,開始什麽都爭了。”


    “另一個,看似什麽都不爭,卻是靜悄悄得收起了人,賺起了錢,交起了友。”


    “本相一死,一個看似什麽都不爭的嬴辰,到時候什麽都能拿到手。嬴徹活不過他的。”


    此話說出,龍且大驚:“柳公,要不要我去殺了嬴辰?”


    柳白笑罵道:“殺什麽殺?說白了,嬴辰沒有爭位的心思,他所做的都是怕死。可恰恰是這種不爭,契合老子李耳所言的‘大爭’。”


    “嬴徹開始用心了,開始做事了。他這個人,心機太重,殺氣太大,運氣太好,不會長命的。”


    “至於是兄終弟及還是父死子繼,就看這小子能活到四十還是五十。”


    “也看本相到時候還在不在朝堂之上。”


    一句話說完,柳白有些悵然。


    他能感受的出來,嬴徹此時展露出來的一切。


    帝王心術,雖說有些稚嫩,但這小子純屬是無師自通的。


    可也正因為如此,柳白知曉,定然會心累,說嬴徹不會長命,也是從體能角度出發,而非體變。(體變:疾病)


    “罷,爭與不爭,那是他們的事兒。”


    柳白忽而長舒一口氣:“龍且,派錦衣衛,將白純這小子盯緊點。”


    “沒事兒的時候,暗地裏給兩腳絆子,找不到機會,就看他要返迴鹹陽了,亮出錦衣衛的腰牌,給本相狠狠揍他一頓。”


    “叫他拍公子徹馬屁拍的這麽惡心,還武公子,還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世間萬物皆劍的超然境界!還山河咆哮!純踏娘的放屁!”


    此話說出,龍且展顏憨笑!


    對嘛!這才對嘛!這些馬屁白純說的難道不嫌棄惡心嗎?


    這分明都是形容俺家柳公的詞兒啊!


    要揍!必須要揍!


    “柳公放心,錦衣衛的兄弟,辦事兒很利落!”


    龍且靦腆一笑,但說出來的話,跟謙虛二字可真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


    迴到相府後,柳白也沒閑著,直接就往榻上這麽一‘癱’。


    忙碌了一天的男人,迴家總是這個德行,但不是說不好,而是真的在外麵累了,隻有迴家才鬆下自己的心神。


    “柳公辛苦。”


    蕭何看見柳白迴來,也是將手中筆放下,連忙上前相迎。


    “不辛苦,命苦。”


    “這政務上簡潔沒什麽問題,無非就是奏疏題材,本相罵一頓就搞定了。”


    “偏偏祭祀,禮儀這玩意兒,嘴巴都不好張呐。”


    柳白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明白,祭祀禮拜,這都是國家應該要弘揚的東西,無論是對於天的尊崇,還是說對於祖宗的敬畏,都可以形成一條無形的紐帶。


    但柳白唯一不滿的是...搞得這麽繁瑣!


    一個鹹陽城,走了三個時辰,真的不把他柳白的腿當腿了嘛?


    蕭何微微一笑,開口道:“也幸得柳公您進入朝堂之時沒趕上封禪,否則泰嶽之高,更為難熬。”


    此話說出,柳白麵色古怪,看著蕭何道:“蕭何,你小子跟李相有一腿?怎麽說的話一樣一樣的?”


    一句話,將蕭何直接給噎住了。


    什麽叫做有一腿?這不是英雄所見略同嗎?


    “行了,今日大體來說,終究是好事兒。”


    “公子徹進步之快,連本相都是為之意外。”


    “還有韓信,果然生死大戰,才是最能讓人成長的。”


    柳白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說實話,他最擔心的還真就是韓信。,


    在曆史上,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動向劉邦要求封王。


    雖說那時候的韓信已經有了逐鹿天下的資本,甚至可以說,振臂一唿反了都沒什麽問題。


    可事實上呢,這種行為,在上位者看來,就是挾功自重,很難善終。


    如今看見韓信還能有點情商,柳白很欣慰。


    “柳公,韓信要留在鹹陽?抑或是其他?”


    蕭何皺著眉頭開口問道。


    對於韓信接下來的去向,蕭何確實不知。


    按照常理來說,該讓其修整一番,畢竟是在匈奴草原轉戰千裏,十死無生的境地裏麵硬生生爬出來的。


    可....自家柳公的語氣之中,對其明顯有止不住的器重,真放在鹹陽當一段時間的太平武侯?有些浪費了。


    “先成婚,再做決定。”


    “這一次有內史騰打頭,王老將軍的默許,這些個武將‘胡鬧’程度有限,派遣跟隨李信平定百越的中低層將官也已經出發了。”


    “韓信是第二梯次出發,不著急。”


    柳白淡淡道。


    兩國對戰,一鼓作氣將其直接滅了,那是極其困難的。


    從本質上來說,戰爭就是一台絞肉機。


    第一場讓李信帶著進去打,後麵才是韓信這把橫掃千軍的大刀用武之地。


    “蕭何,明日,你也換上正式些的衣服。”


    “如果本相預料不錯的話,明天有好戲了。”


    柳白輕聲開口,而後....眼皮感覺越來越重。


    累了一天,特別是走路走累了,這一下子...竟是睡著了。


    蕭何聽聞此言,微微一怔,再看自家柳公,已然睡去,也是不由一笑。


    上前,將一塊大氅取下,蓋在柳白的身上。


    “明日的好戲嗎?”


    “或許該說,這是我大秦的好事吧。”


    ....


    “什麽人!”


    東海郡之內,遊航病愈之後,依舊是在幫助幾個縣的災民恢複耕地。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忐忑心’還是‘虛榮心’,他竟是有些習慣甚至可以說是享受起了真正為百姓謀福的事情。


    一張頗具市井商人氣的臉,竟是曬得黢黑,像個老農一般。


    若是尋常人知道這是郡守,肯定嚇一跳。


    “老爺,迴...迴來了!”


    “艦船迴來了!”


    一名小廝,急得直跳腳!


    此話一出,遊航原本還覺得,自己終於能安生下來,現在卻是一下子將心都挑到了嗓子眼兒!


    艦船?!!這不是柳相花了大錢,禦史大夫親自打造的玩意兒嗎?


    現在....迴來了?才多久啊!


    出大事兒了?


    “全都迴來了嘛?”


    遊航一把抓住小廝,急切問話。


    小廝搖了搖頭道:“就一艘,好象是隻有一艘。港口的老船公說,那是木術號。”


    這話一出,遊航心直接涼透了!


    隻有木術號迴來了?那豈不是...艦隊幾近全軍覆沒?


    這尼瑪....天大的噩耗啊!


    “快!去港口!”


    遊航連自個兒滿是泥巴的腿腳都不顧,直接光著腳就朝著馬車跑。


    再看馬車,急得直接一巴掌扇在準備跪下,讓遊航踩踏背脊上車的馬夫上。


    “馬車太慢,解繩!”


    急切之下,他甚至連馬車都不坐,要騎馬去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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