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白身份揭曉的那一刹那,邱古麵色便是宛若死灰,已經灰敗到了極致。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經是死定了。


    包庇,欺男霸女,隱瞞鹹陽令將閭公子,任何一條罪名,都會是他那個小舅子的死罪。


    而自己...將大秦左相扣了一個謀逆的罪名,是非不分,濫用律法,也絕對沒有好下場。


    如此想一想,當真是自己數十年的官場沉浮,都毀在了柳如煙這個女人的那一張‘嘴’上了!


    反倒是尉榮,此刻也是愣了一下,嚷嚷道:“柳相,案件錯判,錯認此事。但我這麽做,也是為了鹹陽之內不至於起叛逆之事,為何要捉拿於我?”


    “更何況我乃是當朝廷尉,九卿官位,你不能這麽對我!柳相你雖位高,但要審我,需要陛下旨意!”


    這一句話喊出,饒是柳白也覺得這個廷尉難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因為蠢,所以尉榮對於整個事情甚至不是太清楚。


    根據錦衣衛之前扔過來的奏報,要真說尉榮是這些人的‘保護傘’,也著實勉強了一些。


    畢竟下強上弱的廷尉府,尉榮怕是稀裏糊塗就成了他們的幌子。


    “行了,別嚷嚷了,錯判,冤案,包庇這些個罪名你自個兒心裏清楚。”


    “此事自會上報陛下,本相行事,何須你來教?”


    “也不嫌丟人!”


    柳白淡淡開口,對於這個尉榮當真是看不上眼。


    雖然借用‘解手令’已經逐步清除掉一些朝堂之上的庸官,但尉榮這樣的..還真需要他這個左相拿出合理的緣由方才可以拿下。


    “柳白,你....”


    “嗚!”


    尉榮不服,剛想繼續喊冤,卻猛然被一塊巾布給塞住了嘴巴,


    赫然便是與他同來的上卿蒙毅親手塞得。


    此刻的蒙毅也是明白了,事情詳細或許不清楚,但大體應該就是差人亂法,柳相出手製服,緊接著一層層傳上來就成了‘謀逆’!


    這種濫用職權的事情,就是一團亂麻,與其在這裏鬼吼鬼叫的,不如直接扔到獄中再說。


    “守城軍的弟兄們原地整備,這裏的事情由錦衣衛接手,鹹陽令居此督辦。”


    柳白隨意得看了一眼,緩緩起身。


    路過張一德的時候還拍了拍肩膀道:“進入書院要好好學習,不良的風氣不要沾染,骨子裏的那種無畏不要丟棄。”


    “人的一生,總會因為一點從始至終的堅持被外人所不理解,但...那恰恰是這個人最為耀眼的地方。”


    說罷,柳白還笑了笑:“新娘子很好看,你小子是個有福氣的。”


    張一德聽著自己心目之中崇拜的偶像對著自己說了這麽多話,竟是全然忘卻了自己在酒樓與好友高談闊論,說進了書院要找柳相‘如何如何’。


    隻是揣著自己心口的那副‘傳家寶’,渾身上下激動的顫抖。


    果然,


    如同外界傳言一般,柳相當真是謫仙人一般的模樣啊。


    張一德暗暗下定決心,


    不求能有柳相之二三,隻求日後能與柳相在朝堂再見!


    反觀將閭,麵色難看至極。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手下人能有如此大的膽子,居然敢謊報‘謀逆’。


    他更沒想到,老師居然在此地。


    抬眼看去,蒙毅擠出一張笑臉想要與柳白說些什麽。


    可自己老師卻是沒好氣得擺了擺手,徑直走向馬車。


    蒙毅登時垂頭喪氣。


    將閭咬了咬牙,還是跟了過去。


    ....


    馬車之上,將閭麵色凝重,沉聲道:“老師,學生錯了。”


    此話說出,柳白麵無表情,隻是淡淡開口問道:“錯哪兒了?”


    這模樣,就如同後世那些個家長老師一般,著實讓人牙癢癢。


    但....


    這卻也是柳白的良苦用心。


    他在見到差人的時候,已經是在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了。


    不止是將閭的教育,還有這種事情,在大秦是否普遍存在?


    上官有權,但下官陽奉陰違,或者偷摸著做點自己的勾當。


    甚至還有張一德所言的‘土地兼並’一事,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柳白確實沒什麽閑心看將閭難受。


    “老師,是我馭下不嚴,方才出了這等事情。”


    “這鹹陽令....”


    將閭嘴唇輕抿,麵上滿是懊惱悔悶。


    “鹹陽令你做的很好。”


    然而,將閭的話還沒說完,柳白便是打斷了他。


    此話說出,將閭直接愣住了:“老師,學生手下出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您....居然誇我?”


    柳白搖了搖頭道:“事情出了,嚴格來說不是你的問題,而是製度的問題。”


    “鹹陽城如此地方,都出了這種事兒,足可見這就是製度上的漏洞,在地方也普遍存在。”


    “管理是一門學問。”


    “不過....”


    柳白微微一頓,看了看將閭。


    這個倔強的小子,在鹹陽擔任鹹陽令不過幾個月,麵上卻是已然脫去稚氣,多了些老成持重。


    甚至,


    柳白能看到將閭眼眸深處的疲憊。


    尋常人做皇帝腳下城池的長官或許是升官的大好事兒,但對於將閭來說,還當真是個勞心勞力的累活。


    “這種茅坑裏麵的蒼蠅,都小心翼翼得隱藏起來,隻敢在暗處煽動一下,發出‘嗡嗡聲’,已經說明你在鹹陽府衙做的不錯了。”


    “若他們今日猖獗,甚至打出你的旗號。”


    “那即便你將閭是公子,為師也會手持教鞭將你從府衙打到街上,讓廣大百姓都好好看看你的模樣。”


    柳白淡淡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將閭嘴角連連抽搐。


    好嘛!鹹陽府衙的差人是茅坑裏的蒼蠅,那鹹陽府衙是啥?他將閭這個鹹陽令是啥。


    “老師,他們說的還真沒錯。”


    “您啊....真是鹹陽令殺手。”


    “這次倒是不殺學生,把學生手下的人給殺了。”


    將閭仰頭長歎一聲,默然流淚。


    沒想到,自家老師這個魔咒,居然在自個兒身上都能應驗。


    若非自己是公子,恐怕也得死吧?


    “什麽話這是,為師這是....湊巧,湊巧!”


    柳白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


    尼瑪,這種謠言可不能坐實,否則以後鹹陽沒人當鹹陽令了,難道要本相兼職?


    我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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