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臣淳於越,殿前首告大秦左丞柳白,欺君罔上,私調軍伍,當街擅殺之罪!”


    麒麟殿內,柳白的位置空置。


    而大殿中央,淳於越手捧一紙奏疏罪狀,跪立正中,昂首不屈。


    以下臣告上官,不跪不行。


    “大秦左丞柳白,昨日辰時,擅自調動錦衣衛百人,出鹹陽城而去。此百人,盡皆武裝配兵,乃是私調兵伍,此其罪一也。”


    “辰時三刻,柳白率錦衣衛兵伍,身穿縞素孝服。以相位著孝服,命配兵之伍錦衣衛身披縞素,此乃僭禮。此其罪二也!”


    “巳時一刻,其伍招搖過市,引得百姓圍觀,騷亂不堪。民心動蕩,錯認我大秦國祚不安,此其罪三也!”


    “巳時二刻,博士叔孫通趕赴儀鳳街勸阻,柳白置之不理,實不悔改,此其罪四也!”


    “後,叔孫博士欲阻攔柳白罪行,英勇挺身,柳白以劍殺之!街道之上,罔顧秦律,擅殺朝堂重臣,此其罪五也!”


    “擅殺之後,柳白之伍,未有任何停留,叔孫博士,暴屍於街道之上,令得百姓惶恐,我大秦威嚴掃地,此其罪六也!”


    “六罪在此,臣,淳於越叩首!”


    “懇請陛下,依照秦律明旨發落罪臣柳白!”


    淳於越的聲音慷慨激昂,其中憤怒之意,根本就掩飾不住。


    這六罪狀告之聲,響徹整個麒麟殿,連門口的柳白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如此羅列罪狀,令得滿朝文武皆是麵露嚴肅之色。


    看似六罪,實則淳於越就是在往‘謀逆’上麵引,可謂用心歹毒至極!


    若是隻說一個柳白殺人,在大秦,軍功大盛者可抵罪,柳白有督造軍械之功,還有玄甲軍,一個叔孫通確實也難以將其擊潰。


    但淳於越賤就賤在老是說起‘民心’‘秦律’,這就十分棘手了。


    就連李斯,此刻也是眉頭緊皺。


    他不是不會說,他是不能說。


    淳於越往‘謀逆’的方向牽引,就是為了讓朝堂上無人為柳白開口辯駁!


    “請陛下禦覽!”


    淳於越將這一紙罪狀舉過頭頂,而後低頭哭泣不止,端的一副痛心疾首的輔國良臣模樣。


    分明十分關心,麵上還因為師生關係要裝作漠然的嬴徹忽而低頭,口中喃喃低語:“日落跌入昭昭星野,人間忽晚,山河已秋。”


    “老師,也怪不得你對朝堂之上多有失望哉。”


    頓若走下高台,從淳於與手中接過那一直罪狀,而後呈交於始皇陛下得案桌之上。


    然而,


    始皇陛下看都沒有看,隻是抬眸,看向麒麟殿外的那一道素白身影。


    不知為何,這分明是被狀告的大秦左丞,在尚黑的大秦,竟有了幾分淒苦之意。


    “柳白,淳於越所陳罪狀,你可有異議?”


    始皇陛下先是開口一問。


    威嚴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方才淳於越這麽大,但卻清晰得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進殿來辯!”


    四個字,令得群臣皆是猛然迴頭,看向那道素白,孤傲的身影。


    “臣,柳白,遵旨!”


    自麒麟殿外聲音響起。


    陽光照入殿內,


    素白的身影踏足其中。


    這個在麒麟殿外站立了一天一夜的大秦左丞,走的緩慢。


    任誰都能看出他身體的虛弱。


    陽燁甚至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


    要知道,這個柳白向來以‘貪吃好玩,行事不羈’聞名,這種罪過,柳白生平絕未嚐過。


    就連往日裏跟柳白走得不相近的大臣,此刻看到柳白這幅模樣,也心頭觸動。


    柳白走得慢,但是腳步很穩。


    他不能摔倒在這兒,弟兄們會丟臉。


    “臣,柳白,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柳白行禮,聲音之中透著幾分虛弱。


    “呔!”


    “柳白,你罪行之多,罄竹難書,今不自稱‘罪臣’,可見爾心中毫無悔改之意。”


    “臣,懇請陛下從嚴發落此人!”


    淳於越厲聲嗬斥。


    這時候已然是劍拔弩張,自然要將柳白的氣勢盡數打壓。


    然而,淳於越這‘從嚴發落’的請求,始皇陛下沒有理睬,隻是靜靜看著柳白。


    柳白也沒有理睬淳於越,隻是自顧自得在大殿中央端坐下來,而後取出懷中的袋子,將其打開。


    這種詭異的動作,令得滿朝文武不明所以。


    “胥衡”


    “卞霍”


    “湯創”


    “鞏磴”


    “劉偉”


    “劉為”


    “劉威”


    柳白先是從自己的衣襟上撕扯下一塊絲布,而後放置在地上,緊接著從袋子中一塊塊取出鐵牌。


    每取出一個,便是念出鐵牌上的名字,而後鄭重得擺放在絲布之上。


    所有人皆是不明這位柳相到底是何用意,隻覺得他報名字的時候,很是悲傷。


    一個個名字念出,直到最後一個‘鐵牛’,王翦眉宇微微挑動。


    “啟稟陛下,此乃我錦衣衛密令小隊,一百人的鐵牌。”


    “錦衣衛有條例,鐵牌辨人。這一百塊鐵牌,便是一百條人命。”


    柳白抬眸,沉聲開口。


    說的話,莫名其妙!


    如今淳於越在攻訐他的六罪,而柳白卻是自顧自得將這些鐵牌取出。


    “放肆!”


    “柳白,如今正是朝堂定你罪過之時,你卻東拉西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淳於越怒聲開口。


    在他看來,柳白這就是在拖延時間,而後尋找契機施展詭辯之術!


    他淳於越何等聰慧,怎麽會被柳白這種伎倆蒙騙?


    然而,


    原本還是麵無表情的柳白,猛然抬頭,看向淳於越。


    這一刻,他的眼神之中,一掃原本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比淳於越的憤怒,還要旺盛一萬倍的憤怒!


    “你說....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柳白的問話冰寒,而雙拳早已攥緊。


    分明是虛弱至極,但此刻的氣勢竟是磅礴無比!


    淳於越被嚇了一跳,也是呐呐不敢言!


    他真擔心把柳白逼到死角,而後跟他玉石俱焚。


    “啟稟陛下,此密令小隊,前往百越執行任務,為的就是帶迴我大秦的國之重器。”


    “淳於越,此百人身上承載了突破大秦興盛霸絕的桎梏,你說他們無關緊要?”


    柳白起身,雙目直視淳於越。


    淳於越呐呐不敢言,可不代表著柳白會就此放過!


    “我打你嗎的無關緊要!”


    一腳若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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