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陽燁的問話,就連柳白都迷糊了。


    娘勒!


    這世上還真有什麽王霸之氣,人格魅力?虎軀一震,三朝老臣直接拜服?


    按理說,就嬴徹這小子吊兒郎當的樣子,陽燁是怎麽看上的?


    柳白沉默不語,搓了搓酒杯。


    思來想去,可能也就是陽燁這老頭子跟錢打交道比較多,所以看人的角度比較清奇吧!


    愛屋及烏?


    或許就是因為愛錢,所以才覺得公子徹越看越順眼?


    “陽老,你曉得我的立場。”


    “為人師者,不能偏袒。”


    柳白意味深長得說了一句話,而後斜著眼看了一眼陽燁。


    而這麽一句話,仿佛就是在陽燁的意料之中一般,非但沒有沮喪,反而眼神之中有些許欣喜。


    不能偏袒...


    這四個字,對於公子徹而言,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


    “大秦的糟老頭子,怎麽都不會老糊塗的?”


    告別了陽燁,柳白迴到車駕,憤憤不平得開口嘟囔了一句。


    自己一場宴席,酒都沒敢多喝兩口,都在給這個摳門兒得有些可愛的糟老頭子留著呢。


    當然,


    這麽一句嘟囔,並非不滿。


    這些個糟老頭子,無論是陽燁還是李斯王翦,都是大秦寶貴的財富。


    有這些人在,柳白才有底氣如此‘肆無忌憚’。


    “柳公,那陽老頭兒氣你了?要不要晚上俺給他們家潑糞?”


    ‘車夫’龍且一聽這話,以為自家柳公方才受這陽老頭刁難了,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他可不管陽燁是不是什麽大司農,他隻知道,他龍且功能強大,火力強勁,誰惹柳公誰就要死!


    “潑潑潑!真晚上睡不著,去潑淳於越門口去!”


    “陽老頭是個好人呐!”


    柳白沒好氣得笑罵了龍且一句,而後又感歎了一聲。


    這一聲感歎,是發自內心的。


    曆史的厚重感,或許就在於史書上寥寥幾個字,就是有些人窮極一生維護的心中夢想。


    “呃...也不是不行!”


    龍且撓撓頭,剛才柳公好像是吩咐自己晚上給淳於越家門口潑大糞?


    “行了,趕車,在陽老頭兒家,我都沒吃飽!”


    柳白擺了擺手。


    他說的是實話。


    無肉不歡的人,遇到‘放一點豬油就算肉菜’的宴席,真的慘!


    甚至...此時此刻,柳白對於燒烤的饞念達到了巔峰。


    果然啊,還是得為了那兩串烤羊肉把匈奴打下來才行啊。


    後世那些不知所謂的子孫猜的真的歪!我柳白對匈奴有想法,就是單純想吃烤全羊而已!


    ....


    是夜,柳白府中沒有羊,但是一隻黃牛看柳白這麽餓,於心不忍,直接一頭撞到殺豬刀上了。


    柳白嘴角含淚得吃了一頓牛肉羹。


    而龍且在吃飽喝足之後,拎了個糞桶就出門了。


    ....


    翌日,淳於越麵色難看跟屎一樣,直接告假去了公子齊的鹹陽府衙。


    公子齊推脫此事歸大秦城市管理監管,淳於越又去見公子高。


    公子高找不到人,齊宇說讓這個博士照著規矩等著。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子高一句:“填表!”


    用了兩個時辰將各種表填完,嬴高一拍腦袋:“哎呀!忘記了呀!淳於博士您是官身,得找我那八弟啊!”


    淳於越當日暈厥在大秦城市管理監,幸虧嬴高妙手迴春,學了一手他老師柳白的‘獨門醫術’,金汁灌腸!


    當即妙手迴春,淳於越渾身散發‘青春光芒’,迴家洗澡去了。


    當然,這種笑談,隻在某幾個特定的圈子裏麵流傳。


    譬如...


    懿文宮的公子圈!


    “夠了夠了!”


    “為師是來上課的,不是來聽你們講笑話的!”


    “為師受過專業的訓練,輕易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柳白的嘴角,壓得很辛苦。


    扶蘇麵色難看至極,但也沒有說什麽。


    自己兩個弟弟確實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隻能希望以後將這個給淳於博士府邸潑糞的歹徒繩之以法了。


    “老師,學生有一事請問老師!”


    思索良久,扶蘇還是起身,開口詢問道:“孔夫子曾言: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如今六弟,七弟,八弟皆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來造福我大秦百姓。”


    “老師,您也覺得應當要讓諸位兄弟都成長起來,日後鎮守我大秦各方乎?”


    此話一出,懿文宮之內,所有公子都不說話了。


    就連方才聽得最樂嗬的嬴徹,此刻也是笑容收斂。


    這個問題...


    太難了!


    兄長這是...暗著詢問柳師‘分封’之事!


    就連向來對於政事不敢興趣的嬴高,此刻也是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自家兄長提出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在給柳師難堪!


    一時之間,就連嬴徹都覺得自己這位兄長有些‘無理取鬧’了。


    扶蘇深吸一口氣,雙目直視柳白,並沒有絲毫退讓。


    這個問題,他想問很久了。


    在以前,淳於老師教導他的儒家思想,讓他認為周禮製方才是這天下最為好的製度,‘分封改製’才是大秦萬年的出路。


    但是現在...


    無論是父皇,抑或是柳白,所做的努力,無一不是在極力推動郡縣製的全麵落實,繼而將大秦統一做到極致。


    扶蘇他...迷茫了!


    他真的不知道哪一條路是對的,他隻想大秦好,就這麽簡單而已。


    這個問題,他不是在為難柳白,而是一名學生,切切實實在虛心求教!


    “請柳師教導!”


    在諸位弟弟的震驚目光之中,扶蘇將自己兩側袍袖一甩,而後跪坐在地,稽首行禮!


    稽首跪拜,此乃《周禮》九拜第一,拜師,拜天,拜地,拜祖!


    扶蘇用稽首拜,赫然已經是在用學生最真誠的禮儀,來向柳白問這個問題!其心赤誠,可見一斑!


    柳白看著自己這個學生,眼眸之中盡是嚴肅:


    “扶蘇,你站起來。”


    這一次,柳白甚至沒有加上‘公子’這二字,而是直接喊出扶蘇的名字。


    諸位公子盡皆屏息凝神,他們也很想聽聽這位柳師,對於這個極為尖銳的問題,到底會如何作答。


    在所有公子的凝視之下,柳白沉聲道:


    “出去!”


    “懿文宮門口,罰站一個時辰!”


    ....


    作者的話:


    史料記載,扶蘇確實諫言過‘分封改製。


    其實我不想寫一個單純刻板的‘玉公子’,我更想展現給你們看他思想的轉變。


    這位帝國長公子,對於大秦有著赤誠的熱愛,隻是道路不同。


    而後你們會一點點看到他的轉變,一點點扭轉過來。


    怎麽說呢,扶蘇的成長暗線,其實不同於嬴徹!


    扶蘇更多偏向於觀念轉變,如同一個努力而沒有好成績的學生,在老師的指導下,逐漸找到正確的學習方法。


    順便提一嘴:我初中的時候,老師對我喊的是...滾出去,這節課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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