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擎在廚房洗碗出來擦桌子,莊夏棠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畫畫。


    她在為不久之後盧蝶和莊國典的婚禮做準備。


    畫麵看上去和尋常夫妻沒什麽不一樣。


    客廳的座機響了,陸擎接起來聽了兩分鍾,隻說了一句好就放下電話。


    走到陽台門邊倚著,看夕陽下和美景融為一體的女人。


    “輕輕,明天下午我去烏茲縣一趟,下周迴來。”


    聽到陸擎的話,她的筆隻是輕微筆頭不穩滑出了輪廓。


    “好想迴去啊,可惜我不能動。”


    “等八月天熱的時候帶你迴去,那時候牧場也夠漂亮,牽著你的吉祥出來跑兩圈,也不怕你病著。”


    “算了,我這樣也不適合迴去了。”


    她莫名其妙的低迷,讓陸擎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去見見莫羅,上次春節打過電話,他說想你,要給他帶什麽東西去嗎?”


    但還是朝著陸擎看得到的方向笑了一下:“好啊,我之前還給他買了好幾件棉外套呢,全都幫我帶迴去好不好。”


    “現在天氣熱了,棉外套不合適,明天我們去逛街,成天悶在家也不好。”


    莊夏棠正惶恐地找借口拒絕,門鈴就響了。


    陸擎從廚房出來,開門又關門,他笑著聞了聞手裏的花。


    一盆月季開得正好,搬到陽台就放在莊夏棠麵前,豔得潑辣。


    “我看到有家人種花,開得漂亮,就找人弄了一盆來,喜歡嗎?”


    莊夏棠放下手裏的畫稿,跟著蹲下來看花。


    前世的莊夏棠從出生開始,花園裏的花一年四季就不重樣地開,這個季節大夥兒都喜歡的是淡色係的繡球花。


    月季這樣平凡的品種就連幫家花農都覺得不上檔次栽種。


    現在看起來這花,卻是珍貴的不能再珍貴了。


    “這花好養活嗎?從前我都沒養過,小時候爸媽給買過兔子和金魚,沒幾天都被我飼養不當死了。”


    陸擎很久沒有跟她這麽親近,慢慢挪近了些,不被她發現。


    “好養活,澆點水,曬曬太陽就開花了。”


    莊夏棠被吸引過去,聞了一口,甜膩的香,她卻不覺得俗氣。


    靈巧的鼻翼在夕陽下照得膚色晶瑩剔透,眼睫簌簌顫著。


    讓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些。


    “真可愛,其實這花適合盧蝶嘛,你看她成天穿的就像這花,紅彤彤的,又有生命力。”


    “其實你也一樣,”陸擎忍不住在她鼻頭上一刮,“我腦子裏總有一幅關於你的畫麵,想你的時候就撓得我心口發癢。”


    莊夏棠笑起來:“什麽呀~”


    問了卻不敢看人,敏感發覺氣溫慢慢升高,陸擎的氣息也近了些,她不想斷掉。


    “記得在牧場,我跑馬迴來一準看到你探出個腦袋來看我,眼睛水靈靈的,還衝我肆無忌憚地笑,我就想說,這女人也忒熱情了,怎麽就這麽喜歡看我。”


    莊夏棠羞赧地笑了一下,“你胡說八道,那是你跑馬聲音太大吵得我不能睡懶覺了。”


    哪裏有胡說,她就是這樣喜歡看他跑馬時候的英姿。


    陸擎跑馬有一般男子沒有的雄渾氣概,赤膊上陣,因為運動而周身皮膚潮熱發紅,在風雪之中驅趕白犛牛群和野馬群,霸道非常。


    那時候腰線的肌肉剛猛地刺激著眼球,讓人移不開眼。


    就在後來兩人形同夫妻,在床上,莊夏棠也最愛陸擎這把剛挺有力的勁腰。


    每每讓她大汗淋漓,上天入地的爽快。


    想到這些親密無間的瞬間,腦子嗡的一下完全忘了此刻情景,臉紅了。


    迴來這段時間被陸擎養胖了些,臉頰紅潤,可可愛愛。


    因為臉紅了,嘴唇也抿起,看人的雙眼就自然帶著撩撥人的情緒。


    陸擎滾動喉結,試探性伸手將女人散落在臉頰的頭發撈起,並不碰到她的臉。


    這動靜讓莊夏棠抬頭直視過來,卻並沒有平常的抗拒,眼睛柔軟的看進了陸擎的心裏。


    任是誰都明白此刻氣氛已經灼熱起來。


    要是之前,陸擎老早把人就地懲罰,辦得踏踏實實的。


    可現在,陸擎隻敢湊上去,對著那張柔嫩的唇,一觸即分的吻了一下。


    這一吻,是荒蕪大漠夜晚的璀璨星空,隻能用於惡劣的環境下以苦為樂。


    可陸擎也滿足了,莊夏棠沒有推開他。


    這一吻代替了所有生理滿足,他心中雀躍無比,一下跌坐在地上放聲笑了起來。


    誰不渴望呢?


    剛才胸膛膨脹的情緒同樣讓莊夏棠忘乎所以。


    她甚至已經在陸擎湊上來的那一刻已經滿含淚光。


    她同樣想要他,渴望肌膚相親,渴望與他身體交纏。


    時隔一個月,經曆幾度生死後的吻,叫她心跳一再加速,難以自控。


    陸擎笑了,笑聲帶著心酸。


    她不是聽不出來,心疼啊,要是自己是別的病,哪怕是個絕症,這幅殘軀都還能有點用。


    可現在的時代,還沒有研製出來有效藥完全遏製病情發展,再加上秦占輝太狠,把他的肝病一同傳染給了她。


    這一吻已經是禁忌了,她的貪婪會害了陸擎。


    心裏兩難拉扯,都快要將她撕裂了。


    莊夏棠跟著他並肩坐在地上,中間仍然隔著距離。


    “陸叔叔,別靠我太近,這病,好不了了,而你的命還長呢。”


    一反常態的陸擎沒說話,隻是默默牽起了女人撐在地上的手。


    男人粗大有力的手指擠進女人白嫩的指縫裏,牢牢攀在上麵扣緊。


    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傷頓時就蔓延開來。


    她偏頭靠在陸擎肩頭,哭著撒嬌說:“陸叔叔,我好想你啊。”


    陸擎就苦笑著拍了拍女人的臉:“你傻不傻,我就在這兒呢。”


    他們就這樣看著陽台外的煙火,和那盆在夕陽下的兩株月季花,好像這就是夫妻二人尋常的消遣。


    好一會兒,陸擎起身從客房出來,手裏就拿著一盒絲絨盒子。


    單膝跪在地上,看著莊夏棠說:“輕輕,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嫁給我吧。”


    他鄭重、衝動,膝蓋重重跪下來的那一刻,莊夏棠心都跟著一顫。


    可是她真的要用這幅已經注定走向衰敗的身體跟人結婚嗎?


    他們現在連接吻都小心翼翼,再結婚,她什麽都不能給對方。


    “不要,”莊夏棠死死咬著下唇搖頭,“陸叔叔,你太殘忍了。”


    “不結婚,你知道我連醫院簽字權力都沒有嗎?”


    “那就讓我自生自滅不好嗎?”


    “莊輕輕,你知道我現在看到你每天這樣,我心裏有多難過,你全是因為我,全是因為我才這樣,”陸擎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他媽的全是因為我!”


    “別,不要,”莊夏棠去阻止他傷害自己,“怎麽要把這樣的事情怪在自己身上呢,壞人都遭了報應,不怪你,怎麽能怪你呢。”


    “那讓我為你負責好不好?”


    “不好,”莊夏棠推開他,


    “陸擎,別想了,我不想背負再背負感情上的重負了,你想對我負責,你就沒想過,對我來說,結婚也是責任嗎?”


    她擦了一把淚,說開了,反而不哭了:“我倒寧願看到你移情別戀,看到你不被我牽絆活得瀟灑,這樣,我心情或許比現在會好上一百倍。”


    說完,她起身迴到房間鎖門,一整晚再也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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