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另一個結局（上）
灑滿陽光的花園中。
“滋滋......現在為您播報足壇最新消息，近日，倫敦超級聯賽中，斯特城俱樂部迎來調查，因該俱樂部財政......”
搖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翻了個身子。
聽著令人昏昏欲睡的收音機，享受著午日的陽光。
如此閑適。
直到，迎來了第一位訪客。
高挑成熟的女人站在門口。
遠遠的看著那個悠哉悠哉的身影，便不由得輕聲歎息。
熟練的拿出鑰匙，推門而入。
修長的身影化作一大片陰影，將男人頭頂的陽光盡數遮擋。
男人皺起了眉頭。
許久，無奈的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右眼緊閉，左眼朦朧的看著那張陰影下的俏臉。
“早啊。開完會了？”男人伸了個懶腰，慵懶的說道。
“已經快三點了。”女人說道。
“而且，這是你這個月缺席的第十七場會議。”
”饒了我吧。“男人搖了搖頭。
”我已經受夠了無休止的討論和爭吵，一次次超過二十個小時的會議，最後得到的隻會是一堆廢案。“
”這是必要的過程。“
”我知道。“男人歎了口氣。
”但至少讓我有點屬於自己的時間吧。“
“一周前剛和那家夥打了一架狠的。”
女人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沒有感受到突然有所變化的氣氛，男人若無其事的說道：“所以呢？會議的結果怎麽樣？”
“羽蛇和大主教又撕起來了？還是說你和她......”
“都沒有。”女人迴過神，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
“我和她打起來了。”
“哦，打起來啊，我最喜歡看女人打架......嗯？你說誰打起來了？”男人身體突然一抖，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毫不顧忌不小心磕到了椅子的腦袋，男人急促的說道；“真的？伱和她又打起來了？姑奶奶，你們不是在我麵前保證給不打了嗎？”
“怎麽樣？傷到哪裏沒有？她呢？沒受傷吧？都快三......咳咳，這麽成熟的人了，你們怎麽還和年輕......以前一樣呢？”男人急得滿頭是汗。
女人冷笑一聲，上前揪住了男人的領子。
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鼻息噴吐。
“李維清，你真的好意思說啊！”她，不，應該說葉雪涯。
再也看不到任何青澀的痕跡，渾身散發著優秀的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帶著憤怒的質問。
“要不要我幫你迴憶一下，我們兩個的關係為什麽會那麽糟糕！”
“告訴我，為什麽我堂堂的東夏譜係之主，要幾次三番在公共場合和那個白癡女人打出狗腦子！”
“是哪個渣男做的？嗯？告訴我！”
李維清尷尬的笑了笑。
他熟練的抓著愛人的手。
“雪涯，先冷靜一下，你是知道我的......”
葉雪涯咬牙切齒的盯著這個甜言蜜語愈發熟練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喪氣。
是不是當年她培養的方式有什麽問題？
明明以前是個稍微靠近一點就會臉紅的大男孩......
”行了，這些事之後再說。“葉雪涯一把甩開男友的手。
隨即，陰沉著臉。
”坐好，我和你說今天會議的內容。“
在女友嚴厲的注視下，李維清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的坐下。
葉雪涯輕唿口氣，開始整理被打亂的思路。
沉吟了一下，她開口說道。
”青銅之眼傳來了最新的報告。“
李維清的眼眸動了動。
”他的力量又變強了。“已然繼任譜係之主三年的女人低聲說道。
”很正常。“李維清倒是顯得很淡定。
他抬起頭，仰望。
現境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碧藍。
珊瑚雲高懸於空，飛鳥偶爾劃過天際。
一切仿佛一如往昔。
隻有那一道刺目的”天之痕“時刻提醒著人們，曾經發生過什麽。
肉眼可見的天際，一道漆黑的裂痕劃過天空。
給這美好的天空畫卷增添了一抹猙獰。
漆黑的縫隙中，仿佛有著血與火在燃燒。
讓人忍不住懷疑，
畫卷的另一頭，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地獄。
但是李維清知道，那不是地獄。
因為，早在五年前，現境之外，便不再有地獄的存在。
那一天，無數的地獄在燃燒，所謂的深度在那近乎壓倒性的力量麵前沒有起到半點阻攔的作用。
首先是一般的深淵異種，然後是大群，再然後是那一個個昔日作為現境大敵的統治者。
失去地獄之神的至福樂土率先迎來終結。
罪惡的牧場在哀嚎之中化作破碎的血肉。
隨後迎來毀滅的是雷霆之海。
昔日無敵於地獄的雷霆大君早在與現境大敵的對戰中隕落。
巨人們陷入永恆的沉睡，再不醒來。
侏儒王們互相廝殺，最終，迎來瘋狂的最後。
最後燃燒的是由鮮血匯聚的亡國。
九卿跪伏於至上之王的禦座前。
亡國之主平靜的看著自己偌大的帝國再度迎來毀滅。
最終，一切毀滅之後，唯有依舊閃爍著光輝的現境留存於世。
”那可是深淵烈日啊！“李維清幽幽說道。
”他的誕生，伴隨著那無盡地獄的毀滅。他的存在，既是毀滅的根本。”
在那份力量下，哪怕是有著三大封鎖的現境，也絕無幸免之理才對。
當所有人都絕望的等待著末日鍾歸為零點。
他們的救世主出現了。
”神髓之柱重創，變化之柱近乎粉碎，哪怕是受創最輕的源質之柱也布滿裂痕......“少女迴憶起當時的慘狀。
這時，有一顆古樹於現境之外紮根。
將搖搖欲墜的現境，撐起。
一個男人站在世界樹上，直麵那一輪黑色的烈日。
以世界樹代替變化之柱，以自身的神性撐起神髓之柱，再度讓三柱迎來統一。
並且，在分出力量護住身後現境的情況下，還能將日輪擊碎。
以一己之力，將現境從生死線上拽迴。
”怎麽樣啊？現境的守望者先生？“葉雪涯有些戲謔的說道。
”聽著自己的豐功偉績，是不是很驕傲？”
“咳咳咳，這都多久前的事了......”李維清搓了搓手，矜持的說道。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葉雪涯繼續說道。
“據青銅之眼觀測，深淵烈日的力量比之一月前再度增長了百分之三點七。”
毀滅了地獄的怪物，竟然在一切化作虛無之後，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強。
這如何能不讓人絕望。
“所以呢？”李維清問道。
“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是什麽？”
葉雪涯沉默了一下，隨即，偏過頭。
“喚醒小白吧。”她低聲道。
男人臉上的表情冷淡了幾分。
“果然都等不及了嗎？”他淡淡的開口。
“小白已經沉睡一年半了。”葉雪涯輕聲道。
“隻是一年半而已。”李維清冷聲道。
“但是，對於擁有鳳凰威權的小白來說，一年半和一百年也沒有多大區別了。”葉雪涯苦澀的說道。
“該接受現實了。”
“世界......不再存在其他救贖的可能。”
自一年半前，東夏譜係天敵·鳳凰，昔日的白帝子，便沉入東夏龍脈之中，借著威權在無數的時間與可能性之中探尋。
尋求著，那份救贖的可能。
“喚醒小白，然後呢？“李維清問道。
”你們知道，小白的力量在我和他之間的戰鬥中，根本起不了任何決定性的作用。“
他和那個人的戰鬥，哪怕是完全解放的天敵，也隻會在瞬間被融化。
“存續院給出的方案是這樣的......”葉雪涯開口。
“小白、再次晉升天敵的諸海叔，羽蛇，還有羅馬的冥神，四個天敵聯手維持住現境的存續。”
她鄭重的說道。
“放開世界樹對現境的保護，然後，由你，盡全力擊敗他。”
“殺死槐詩。”
李維清做得到，應該說隻有他做得到。
存續院集合了整個現境所有的算力，曆時一個月，得出的結論。
拋開一切束縛，真正放手一戰的李維清，有超過七成的希望能夠徹底擊落那輪黑日。
葉雪涯的聲音有些急促。
“地獄已經沒有了，維清，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她的聲音帶著飄忽。
“我們曾經無數次期待著沒有戰爭，沒有地獄的威脅，不會再有人凝固的世界，所有人渴求的‘天國’......”
現在他們的敵人就隻剩下一個了。
殺了他，隻要殺了他！
“那麽，代價呢？”李維清問道。
看著女友那陡然僵硬的麵龐，李維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代價呢？”
“維持現境的存續，同時抵禦我和槐詩戰鬥的餘波，這不是四個天敵能夠做到的事。”
所以，必然會有著代價的存在。
葉雪涯的神情一暗。
“除了小白之外，其餘三人，包括諸海叔在內，必死。”女人低下頭。
“這種方案羽蛇能同意？美洲能同意？”
“就在剛才，羽蛇已經將手中的權柄交托與麗茲。”葉雪涯歎息。
“大家都有覺悟了。”
“除此之外呢？”
“征調現境所有升華者，全部投入防禦......大概會死超過九成九的人吧。”
“不夠！”李維清斷然說道。
哪怕如此，也絕對不夠。
然後，葉雪涯說出了那決定性的因素。
”拋棄所有邊境，分割三分之一的現境。“她說道。
”這就是存續院給出的解決方案。“
如果維持的區域太廣，那麽就壓縮，將所有的戰力，都保留在必要的那部分。
甚至不惜分割半個現境。
“好大的手筆。”李維清嗤笑。
“大部分的人會被存續院緊急收容，等到一切結束後，存續院會用僅剩的資源，啟動最後的現境再生計劃，大概能夠讓現境的麵積恢複到原本的四分之三，至於邊境......”葉雪涯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換個角度來想這樣也挺好的。
看啊，這可是真正的一勞永逸。
一次性的犧牲過後，人類將會迎來理想的國度。
不再有地獄的威脅，不再有凝固的憂慮，更不必為那些墮落者的威脅而擔憂。
雖然生活的土地變小了一點......
但是總歸是能克服的嘛。
隻要犧牲而已，隻是犧牲而已......
“我拒絕。”現境的最強冷漠拒絕。
“不要任性。”少女歎息。
“我拒絕。”李維清再一次的重複自己的迴答。
葉雪涯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說說理由。”她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李維清沒有說話，而是有些出神。
“呐，雪涯。”他輕聲道。
“我好像和你說過，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要一起去旅遊。”
“然後呢、”葉雪涯不解。
“我們要去邊境·樓蘭看大漠黃沙，要去巴塞羅那看那天空中的教堂，我們要去加勒比帆船旅行......”
葉雪涯嘴角抽了抽，低下頭。
“我不想去了。”她輕聲道。
“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因為這些地方都屬於她所說的“被分割”的區域。
“但我想啊。”男人輕柔的說道。
“我想和你去遍每一個角落，無論現境還是邊境，我們可以去彌補這些年失去的人生。”
“這麽肉麻幹嘛......”葉雪涯有些猝不及防。
“所以啊......”李維清抬起頭，露出笑容。
“我不會同意的。”
“你這家夥......”葉雪涯有些牙癢癢。
她想像以往一樣橫眉立眼，但是，看著男友那仿佛閃爍著微光的臉，最終，隻是默然。
“這是最好的機會。”她歎息道。
“而你需要支撐現境，力量停滯不前，而深淵烈日借助燃燒的地獄，力量會不斷變強。”
現在李維清雖然還能占據上風，但是以後呢？
“我知道。”李維清坦然點頭。
“你知道你敗了，結局會如何嗎？”
“我知道。”
“李維清，你就是個混蛋！”葉雪涯罵了一句。
男人上前，將愛人擁入懷中。
嗅著那清涼的氣息，埋首發間。
“嗯，我知道。“他喃喃道。
於是，兩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雪涯，你玩過galgame嗎？”
“你是想讓我鄙視你就直說。”
“我的意思是，一般而言，galgame會存在很多個結局。”他幹笑道。
“所以？”
“如果我們現在的這個結局，放在galgame，大概算是一條normal end吧。”
葉雪涯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
“或許在這一場遊戲中，十萬個不同的分支，隻存在不到十條的normal end，剩餘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都是bad end。”
“但是啊.....。”
“我不甘心！”
男人睜開的左眼猛的瞪起。
“老師、葉卡捷琳娜女士、維塔利先生、奎師那先生、艾薩克先生、陳女士、大宗師......”
“玄鳥、燕青戈、阿寶、窮奇、符殘光......”
“提圖斯、馬爾斯、赫利俄斯......“
”法老王、阿赫......“
”提爾......“
他說的，都是這些年逝去的故人。
“你們都說我是英雄，但我卻救不了他們任何一個人。”這個至強者向自己的愛人，展現出了自己最虛弱的一麵。
“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葉雪涯緊緊的摟住了他。
“我知道。”他呢喃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如果我能做的更好一點......”他閉上了眼睛。
“新海......”
“那次你還在北歐躲避理想國的追捕。”
“丹波......”
“那次你人在地獄，在被亡國的大群圍攻！”
”迦南......“
”他們動手太快了，我們根本無從阻攔。“
”夠了，抬起頭，看著我。“葉雪涯捧起了男人的頭。
”聽著，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還記得嗎？如果不是你，小白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你，邊境的混種們會死超過九成！如果不是你，澳洲會徹底淪為無人區，沙王至今都還在感謝你的大恩！“
“你從被天文會追殺的黃金黎明的繼承者，到如今撥亂反正，成為理想國的命運書記官，你已經做到了最好。”
“沒有命運之書的命運書記官嗎？”李維清勉強的笑了笑。
“和我相比，現境外麵的那個好像更像一點吧。”
手握完整的命運之書，而且是上一任會長一手培養出來的正統。
和他這個被羅素這個黃金黎明的叛逆，躲躲藏藏培養起來的野小子比完全不一樣。
不過，李維清在短暫的低落之後，也是振奮起了精神。
“雪涯，我不會同意他們的方案。”他認真的說道。
他昂起頭。
“哪怕故事的十萬個結局中，毀滅是最終的旋律，但是我始終相信......”
“在那九萬九千九百個bad end，和僅剩的十個normal end之外......”
聲音如此的，宏大。
”我依然能夠找到那唯一的happy end！“
葉雪涯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男人，怔怔出神。
許久，才疲憊的將腦袋擱在他身前。
”那如果沒有呢？“她小聲道。
”如果錯過了現在，那我們連normal end都不會有了。“
”放心。“他輕聲道。
”我不會輸的，哪怕對手是深淵烈日。“
”......我信。”葉雪涯在他懷中悶悶的說道。
因為，你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男人。
“而且，還有最後的一個原因......”他輕聲道。
李維清在微笑。
“我信我妹妹。”
對吧，小白。
稷下地底不知道多少層，在那蔓延整個東夏的龐大龍脈中，一個嬌小的身影靜靜的沉睡。
某一刻，少女仿佛感知到什麽，緊閉的眼眸微微波動。
嘴唇微微開闔。
“哥哥......”
灑滿陽光的花園中。
“滋滋......現在為您播報足壇最新消息，近日，倫敦超級聯賽中，斯特城俱樂部迎來調查，因該俱樂部財政......”
搖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翻了個身子。
聽著令人昏昏欲睡的收音機，享受著午日的陽光。
如此閑適。
直到，迎來了第一位訪客。
高挑成熟的女人站在門口。
遠遠的看著那個悠哉悠哉的身影，便不由得輕聲歎息。
熟練的拿出鑰匙，推門而入。
修長的身影化作一大片陰影，將男人頭頂的陽光盡數遮擋。
男人皺起了眉頭。
許久，無奈的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右眼緊閉，左眼朦朧的看著那張陰影下的俏臉。
“早啊。開完會了？”男人伸了個懶腰，慵懶的說道。
“已經快三點了。”女人說道。
“而且，這是你這個月缺席的第十七場會議。”
”饒了我吧。“男人搖了搖頭。
”我已經受夠了無休止的討論和爭吵，一次次超過二十個小時的會議，最後得到的隻會是一堆廢案。“
”這是必要的過程。“
”我知道。“男人歎了口氣。
”但至少讓我有點屬於自己的時間吧。“
“一周前剛和那家夥打了一架狠的。”
女人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沒有感受到突然有所變化的氣氛，男人若無其事的說道：“所以呢？會議的結果怎麽樣？”
“羽蛇和大主教又撕起來了？還是說你和她......”
“都沒有。”女人迴過神，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
“我和她打起來了。”
“哦，打起來啊，我最喜歡看女人打架......嗯？你說誰打起來了？”男人身體突然一抖，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毫不顧忌不小心磕到了椅子的腦袋，男人急促的說道；“真的？伱和她又打起來了？姑奶奶，你們不是在我麵前保證給不打了嗎？”
“怎麽樣？傷到哪裏沒有？她呢？沒受傷吧？都快三......咳咳，這麽成熟的人了，你們怎麽還和年輕......以前一樣呢？”男人急得滿頭是汗。
女人冷笑一聲，上前揪住了男人的領子。
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鼻息噴吐。
“李維清，你真的好意思說啊！”她，不，應該說葉雪涯。
再也看不到任何青澀的痕跡，渾身散發著優秀的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帶著憤怒的質問。
“要不要我幫你迴憶一下，我們兩個的關係為什麽會那麽糟糕！”
“告訴我，為什麽我堂堂的東夏譜係之主，要幾次三番在公共場合和那個白癡女人打出狗腦子！”
“是哪個渣男做的？嗯？告訴我！”
李維清尷尬的笑了笑。
他熟練的抓著愛人的手。
“雪涯，先冷靜一下，你是知道我的......”
葉雪涯咬牙切齒的盯著這個甜言蜜語愈發熟練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喪氣。
是不是當年她培養的方式有什麽問題？
明明以前是個稍微靠近一點就會臉紅的大男孩......
”行了，這些事之後再說。“葉雪涯一把甩開男友的手。
隨即，陰沉著臉。
”坐好，我和你說今天會議的內容。“
在女友嚴厲的注視下，李維清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的坐下。
葉雪涯輕唿口氣，開始整理被打亂的思路。
沉吟了一下，她開口說道。
”青銅之眼傳來了最新的報告。“
李維清的眼眸動了動。
”他的力量又變強了。“已然繼任譜係之主三年的女人低聲說道。
”很正常。“李維清倒是顯得很淡定。
他抬起頭，仰望。
現境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碧藍。
珊瑚雲高懸於空，飛鳥偶爾劃過天際。
一切仿佛一如往昔。
隻有那一道刺目的”天之痕“時刻提醒著人們，曾經發生過什麽。
肉眼可見的天際，一道漆黑的裂痕劃過天空。
給這美好的天空畫卷增添了一抹猙獰。
漆黑的縫隙中，仿佛有著血與火在燃燒。
讓人忍不住懷疑，
畫卷的另一頭，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地獄。
但是李維清知道，那不是地獄。
因為，早在五年前，現境之外，便不再有地獄的存在。
那一天，無數的地獄在燃燒，所謂的深度在那近乎壓倒性的力量麵前沒有起到半點阻攔的作用。
首先是一般的深淵異種，然後是大群，再然後是那一個個昔日作為現境大敵的統治者。
失去地獄之神的至福樂土率先迎來終結。
罪惡的牧場在哀嚎之中化作破碎的血肉。
隨後迎來毀滅的是雷霆之海。
昔日無敵於地獄的雷霆大君早在與現境大敵的對戰中隕落。
巨人們陷入永恆的沉睡，再不醒來。
侏儒王們互相廝殺，最終，迎來瘋狂的最後。
最後燃燒的是由鮮血匯聚的亡國。
九卿跪伏於至上之王的禦座前。
亡國之主平靜的看著自己偌大的帝國再度迎來毀滅。
最終，一切毀滅之後，唯有依舊閃爍著光輝的現境留存於世。
”那可是深淵烈日啊！“李維清幽幽說道。
”他的誕生，伴隨著那無盡地獄的毀滅。他的存在，既是毀滅的根本。”
在那份力量下，哪怕是有著三大封鎖的現境，也絕無幸免之理才對。
當所有人都絕望的等待著末日鍾歸為零點。
他們的救世主出現了。
”神髓之柱重創，變化之柱近乎粉碎，哪怕是受創最輕的源質之柱也布滿裂痕......“少女迴憶起當時的慘狀。
這時，有一顆古樹於現境之外紮根。
將搖搖欲墜的現境，撐起。
一個男人站在世界樹上，直麵那一輪黑色的烈日。
以世界樹代替變化之柱，以自身的神性撐起神髓之柱，再度讓三柱迎來統一。
並且，在分出力量護住身後現境的情況下，還能將日輪擊碎。
以一己之力，將現境從生死線上拽迴。
”怎麽樣啊？現境的守望者先生？“葉雪涯有些戲謔的說道。
”聽著自己的豐功偉績，是不是很驕傲？”
“咳咳咳，這都多久前的事了......”李維清搓了搓手，矜持的說道。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葉雪涯繼續說道。
“據青銅之眼觀測，深淵烈日的力量比之一月前再度增長了百分之三點七。”
毀滅了地獄的怪物，竟然在一切化作虛無之後，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強。
這如何能不讓人絕望。
“所以呢？”李維清問道。
“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是什麽？”
葉雪涯沉默了一下，隨即，偏過頭。
“喚醒小白吧。”她低聲道。
男人臉上的表情冷淡了幾分。
“果然都等不及了嗎？”他淡淡的開口。
“小白已經沉睡一年半了。”葉雪涯輕聲道。
“隻是一年半而已。”李維清冷聲道。
“但是，對於擁有鳳凰威權的小白來說，一年半和一百年也沒有多大區別了。”葉雪涯苦澀的說道。
“該接受現實了。”
“世界......不再存在其他救贖的可能。”
自一年半前，東夏譜係天敵·鳳凰，昔日的白帝子，便沉入東夏龍脈之中，借著威權在無數的時間與可能性之中探尋。
尋求著，那份救贖的可能。
“喚醒小白，然後呢？“李維清問道。
”你們知道，小白的力量在我和他之間的戰鬥中，根本起不了任何決定性的作用。“
他和那個人的戰鬥，哪怕是完全解放的天敵，也隻會在瞬間被融化。
“存續院給出的方案是這樣的......”葉雪涯開口。
“小白、再次晉升天敵的諸海叔，羽蛇，還有羅馬的冥神，四個天敵聯手維持住現境的存續。”
她鄭重的說道。
“放開世界樹對現境的保護，然後，由你，盡全力擊敗他。”
“殺死槐詩。”
李維清做得到，應該說隻有他做得到。
存續院集合了整個現境所有的算力，曆時一個月，得出的結論。
拋開一切束縛，真正放手一戰的李維清，有超過七成的希望能夠徹底擊落那輪黑日。
葉雪涯的聲音有些急促。
“地獄已經沒有了，維清，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她的聲音帶著飄忽。
“我們曾經無數次期待著沒有戰爭，沒有地獄的威脅，不會再有人凝固的世界，所有人渴求的‘天國’......”
現在他們的敵人就隻剩下一個了。
殺了他，隻要殺了他！
“那麽，代價呢？”李維清問道。
看著女友那陡然僵硬的麵龐，李維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代價呢？”
“維持現境的存續，同時抵禦我和槐詩戰鬥的餘波，這不是四個天敵能夠做到的事。”
所以，必然會有著代價的存在。
葉雪涯的神情一暗。
“除了小白之外，其餘三人，包括諸海叔在內，必死。”女人低下頭。
“這種方案羽蛇能同意？美洲能同意？”
“就在剛才，羽蛇已經將手中的權柄交托與麗茲。”葉雪涯歎息。
“大家都有覺悟了。”
“除此之外呢？”
“征調現境所有升華者，全部投入防禦......大概會死超過九成九的人吧。”
“不夠！”李維清斷然說道。
哪怕如此，也絕對不夠。
然後，葉雪涯說出了那決定性的因素。
”拋棄所有邊境，分割三分之一的現境。“她說道。
”這就是存續院給出的解決方案。“
如果維持的區域太廣，那麽就壓縮，將所有的戰力，都保留在必要的那部分。
甚至不惜分割半個現境。
“好大的手筆。”李維清嗤笑。
“大部分的人會被存續院緊急收容，等到一切結束後，存續院會用僅剩的資源，啟動最後的現境再生計劃，大概能夠讓現境的麵積恢複到原本的四分之三，至於邊境......”葉雪涯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換個角度來想這樣也挺好的。
看啊，這可是真正的一勞永逸。
一次性的犧牲過後，人類將會迎來理想的國度。
不再有地獄的威脅，不再有凝固的憂慮，更不必為那些墮落者的威脅而擔憂。
雖然生活的土地變小了一點......
但是總歸是能克服的嘛。
隻要犧牲而已，隻是犧牲而已......
“我拒絕。”現境的最強冷漠拒絕。
“不要任性。”少女歎息。
“我拒絕。”李維清再一次的重複自己的迴答。
葉雪涯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說說理由。”她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李維清沒有說話，而是有些出神。
“呐，雪涯。”他輕聲道。
“我好像和你說過，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要一起去旅遊。”
“然後呢、”葉雪涯不解。
“我們要去邊境·樓蘭看大漠黃沙，要去巴塞羅那看那天空中的教堂，我們要去加勒比帆船旅行......”
葉雪涯嘴角抽了抽，低下頭。
“我不想去了。”她輕聲道。
“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因為這些地方都屬於她所說的“被分割”的區域。
“但我想啊。”男人輕柔的說道。
“我想和你去遍每一個角落，無論現境還是邊境，我們可以去彌補這些年失去的人生。”
“這麽肉麻幹嘛......”葉雪涯有些猝不及防。
“所以啊......”李維清抬起頭，露出笑容。
“我不會同意的。”
“你這家夥......”葉雪涯有些牙癢癢。
她想像以往一樣橫眉立眼，但是，看著男友那仿佛閃爍著微光的臉，最終，隻是默然。
“這是最好的機會。”她歎息道。
“而你需要支撐現境，力量停滯不前，而深淵烈日借助燃燒的地獄，力量會不斷變強。”
現在李維清雖然還能占據上風，但是以後呢？
“我知道。”李維清坦然點頭。
“你知道你敗了，結局會如何嗎？”
“我知道。”
“李維清，你就是個混蛋！”葉雪涯罵了一句。
男人上前，將愛人擁入懷中。
嗅著那清涼的氣息，埋首發間。
“嗯，我知道。“他喃喃道。
於是，兩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雪涯，你玩過galgame嗎？”
“你是想讓我鄙視你就直說。”
“我的意思是，一般而言，galgame會存在很多個結局。”他幹笑道。
“所以？”
“如果我們現在的這個結局，放在galgame，大概算是一條normal end吧。”
葉雪涯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
“或許在這一場遊戲中，十萬個不同的分支，隻存在不到十條的normal end，剩餘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都是bad end。”
“但是啊.....。”
“我不甘心！”
男人睜開的左眼猛的瞪起。
“老師、葉卡捷琳娜女士、維塔利先生、奎師那先生、艾薩克先生、陳女士、大宗師......”
“玄鳥、燕青戈、阿寶、窮奇、符殘光......”
“提圖斯、馬爾斯、赫利俄斯......“
”法老王、阿赫......“
”提爾......“
他說的，都是這些年逝去的故人。
“你們都說我是英雄，但我卻救不了他們任何一個人。”這個至強者向自己的愛人，展現出了自己最虛弱的一麵。
“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葉雪涯緊緊的摟住了他。
“我知道。”他呢喃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如果我能做的更好一點......”他閉上了眼睛。
“新海......”
“那次你還在北歐躲避理想國的追捕。”
“丹波......”
“那次你人在地獄，在被亡國的大群圍攻！”
”迦南......“
”他們動手太快了，我們根本無從阻攔。“
”夠了，抬起頭，看著我。“葉雪涯捧起了男人的頭。
”聽著，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還記得嗎？如果不是你，小白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你，邊境的混種們會死超過九成！如果不是你，澳洲會徹底淪為無人區，沙王至今都還在感謝你的大恩！“
“你從被天文會追殺的黃金黎明的繼承者，到如今撥亂反正，成為理想國的命運書記官，你已經做到了最好。”
“沒有命運之書的命運書記官嗎？”李維清勉強的笑了笑。
“和我相比，現境外麵的那個好像更像一點吧。”
手握完整的命運之書，而且是上一任會長一手培養出來的正統。
和他這個被羅素這個黃金黎明的叛逆，躲躲藏藏培養起來的野小子比完全不一樣。
不過，李維清在短暫的低落之後，也是振奮起了精神。
“雪涯，我不會同意他們的方案。”他認真的說道。
他昂起頭。
“哪怕故事的十萬個結局中，毀滅是最終的旋律，但是我始終相信......”
“在那九萬九千九百個bad end，和僅剩的十個normal end之外......”
聲音如此的，宏大。
”我依然能夠找到那唯一的happy end！“
葉雪涯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男人，怔怔出神。
許久，才疲憊的將腦袋擱在他身前。
”那如果沒有呢？“她小聲道。
”如果錯過了現在，那我們連normal end都不會有了。“
”放心。“他輕聲道。
”我不會輸的，哪怕對手是深淵烈日。“
”......我信。”葉雪涯在他懷中悶悶的說道。
因為，你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男人。
“而且，還有最後的一個原因......”他輕聲道。
李維清在微笑。
“我信我妹妹。”
對吧，小白。
稷下地底不知道多少層，在那蔓延整個東夏的龐大龍脈中，一個嬌小的身影靜靜的沉睡。
某一刻，少女仿佛感知到什麽，緊閉的眼眸微微波動。
嘴唇微微開闔。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