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師兄與師弟
象牙之塔。
邊境法學的助教，克萊恩懷抱著教案從容不迫的走在校道上。
距離本學期開學已經兩周了。
因為邊境法學的凱恩教授帶隊前往瀛洲，與當地的三所學院交流，所以他已經連續代了兩周的課。
今天凱恩教授就要迴來了，也就是說他的代課生涯就此結束，
說實在的，對此他感覺挺遺憾的。
他今年三十一歲了，雖然十年前他也算是邊境法學這一領域的一位新星，可惜，邊境法學在近三十多年來發展迅速。
堪稱專家多如狗，天才遍地走。
就他這點水平，放在人潮裏，甚至掀不起稍微大一點的波浪。
特別還是在象牙之塔這個稱霸教育界百年的巨頭中。
哪怕是在凱恩教授的助教團隊中，他也不過堪堪擠進前三。
基本上，以他的水平是很難在象牙之塔單獨執教的。
所以他很珍惜這兩周的代課工作。
如果表現好一點，被副校長艾薩克先生注意到。
說不定他就有機會獨立開一門課。
他這般想著，一邊踏入了屬於邊境法學的教室。
因為個人嚴謹的習慣，所以他會習慣提前半個小時進入教室。
盡管這堂課不需要他講，但是他也希望至少能做點準備工作。
然後，在第三排靠窗邊的位置，一如既往的，他看到了一個埋頭於書本的身影。
克萊恩放下教案，臉上帶著一分笑意。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年了。
如果每次你提前半個小時進入教室，都會發現有個少年來的比你還早，而且還坐著同樣的位置，那麽你也會對他印象很深。
在象牙之塔這個學術氛圍濃鬱，但是因為天才頻出，而稍顯過於“自由”了一點的學院，像是這般勤勉的學生還是少數。
一個來自東夏的新生，克萊恩希望他能夠將他的這份勤勉保持下去。
稍微的根據凱恩教授講課的習慣將課前準備布置好，還順便衝了一壺熱茶放在一旁。
克萊恩看著尚有閑暇的時間，邁步朝著教室中唯一的學生走去。
似乎是感覺到腳步的靠近，少年有些困惑的抬起頭。
“克萊恩先生。”少年喊道。
克萊恩笑著點了點頭，同時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少年的書本。
隨即，皺了皺眉。
雖然保管的很好，但是還是能夠看出很是老舊的書本。
哪怕有著少年手掌遮擋，但卻依然能夠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潦草字跡。
而且克萊額敏銳的發覺，這本書並不是他們現在上課用的版本。
而應該是四十年前的舊版。
萬幸，本書後續的修訂並未有大幅度增添刪減，僅有部分案例修改，姑且算是可堪一用。
家境不好嗎？竟然隻能用這麽老的二手書......
克萊恩將那份歎息深深的藏入眼底。
溫聲勉勵了幾句，隨即便開始閑聊起來。
“我看伱每次來都是一個人，沒交到朋友嗎？”
東夏少年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這段時間有點忙，在社交上的確有所疏忽......”
“你舍友呢？”
“我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
克萊恩有些驚訝。
象牙之塔宿舍一般是四人一間，當然也有單人和雙人間，隻不過收費較貴。
這麽巧嗎？其他宿舍住滿了，所以一個人住四人間......
“我這兩周上課講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克萊恩關切的問道。
很意外，少年表示自己並無疑問。
到底是真的全盤接受了，還是太過淺薄而有所疏忽呢？
想了一下，克萊恩問了幾個問題。
少年在略作思考後，都給出了完美的答案。
不隻是他上課所講的那些，更加上了自己獨特的理解。
克萊恩忍不住鼓掌。
“真棒！”他忍不住讚歎。
“保持這種進度，本學期，在邊境法學這門課上，我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和你競爭第一。”
“您過譽了，隻是一點拙見。”少年明顯有些尷尬。
“你們東夏人都太謙虛了。”克萊恩笑著說道。
隨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每學期邊境法學這門課如果能拿前三，學院都會發放獎學金。”克萊恩眼神滿是鼓勵。
“雖然不算很多，但是我想應該足夠你們年輕人開心一段時間。”
對於貧窮的少年而言，也是雪中送炭吧。
至少能買一套新的教材。
然後，克萊恩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雖然我覺得以你的水平，考試不可能有問題，但是就衝你剛才的這份完美答案......”
“作為批卷考官之一，我想，我不是不能稍微的放低那麽億點點的要求......”
也就是包過是吧。
少年的眼睛微微一亮。
這對於每一個大學生來說，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好人啊！這個助教真是好人！
他不由想到。
隨著教室內人越來越多，克萊恩也沒再閑聊，而是走到了門口。
很快，他迎來了一個大步流星的老人。
“凱恩教授。”他快步的迎了上去。
“嗯。”剛剛迴到象牙之塔，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老教授微微點頭。
“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我都聽說了。”老教授直截了當的說道。
看著畢恭畢敬的助教，老教授嚴肅的臉上似乎也柔和了一點。
“雖然觀點、論據和以往一樣深度上有待提高，但是講解的還算是深入淺出，幹得不錯。”
“都是您教導的好。”克萊恩滿臉喜悅，但仍顯得謙卑。
“這些客套話不用說了。”凱恩教授麵色澹澹。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了。”
就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了頭
“謝謝您，教授......不，老師。”克萊恩連聲說道。
“不要謝的太早！”老教授嚴厲的說道。
“既然是我的弟子，那麽我會更嚴格的要求你，我會給你三年的時間，我需要看到你足夠的成長。
“如果三年後我判定你還沒有單獨執教的能力，那你就給我當一輩子助教吧！”
“我會努力的。”克萊恩大聲的保證。
“很有精神！”老教授點了點頭。
“但那些都是後話了，先準備這堂課吧。”老教授率先走進科室。
克萊恩跟在身後，臉上的喜色仍未消散。
他拿出了花名冊，準備例行的點名。
“現在開始點名，第一個，希斯·克萊......”
“李維清！李維清在不在！”老教授老而彌堅的聲音蓋過了助教的聲音。
克萊恩愣了一下。
李維清？
這麽明顯的東夏名字，他記得不是......
教室內，滿滿當當的學生們麵麵相覷。
想知道，這個“李維清”是何方神聖。
竟然讓這位初次見麵的老教授如此惦記。
老教授銳利的目光不斷的在教室的各個角落梭巡。
最終，定格在了一個站起的身影上。
隨即，大步走上前。
克萊恩心下一緊，快步跟了過去。
“老師，這個孩子我認識，前兩周我代課的時候，他是最認真的......”克萊恩小聲說道。
然而，老教授卻是麵色冷厲的揮揮手，示意他住口。
雖然克萊恩還想為少年多說點好話，但是看到教授如此表現，也隻得住嘴。
李維清有些迷茫。
他尋思著他好像也不認識這個教授啊。
於是，他試探著開口。
“教授，您叫我......”
突然，老教授那永遠都如同鐵石般的麵容上，掛起了一抹有些難看的笑容。
“好，很好！”他看著朝氣蓬勃的少年，大笑起來。
“總算是見到你了啊！”
克萊恩恍然。
“老師，您認識這孩子？”
誰料老人卻是突然掃過一道銳利的目光。
“什麽孩子！”老人皺起了眉頭。
“你該叫他師叔！”
“啥？”克萊恩愣住了。
但是老教授顯然不想和愚笨的弟子過多解釋。
他隻是激動的抓著李維清的手臂。
“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啊，師弟。”老教授開懷的說道。
“不，您這是......”李維清很尷尬。
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教授喊“師弟”是什麽感覺。
就挺奇怪的......
“你可能不知道。”老教授解釋道。
“我的老師，是你的曾祖，李心清先生的再傳弟子，所以論輩分，你父親應該是我師叔，而你就是我師弟。”
一旁，克萊恩再次一愣。
李心清，那不是......
他突然扭過頭，看向教室正前方。
在牆壁頂端，掛著幾幅肖像。
這幾位都是邊境法學的奠基人物。
他看了看正中央的那副畫像。
又和少年的長相略微比對。
倒別說，好像還是挺像的！
老人也不顧及現在當著那麽多學生的麵，就在那滿意的大笑。
“放心，師弟，你的事情師叔祖都和我說了。”老教授欣慰的說道。
師叔祖也就是李維清的祖父。
“我很高興你沒有選擇稷下，他們的邊境法學完全爛透了，落後學術前沿至少十年，去了那裏一定會荒廢你的天賦。”
老教授越說越激動。
“放心，你現在學習的進度我也清楚，基礎很紮實，不像那些半路出家的小子。”
“給我五年......不！給我兩年的時間！”教授高聲道。
“你還上什麽課啊，直接跟著我當兩年的助教，我帶你開展幾個課題，把你薄弱的部分補充上來，再把論文數量湊一下，嗯，加上咱們一脈在邊境法學的人脈，你很快就能嶄露頭角。”
於是，進入大學隻有兩周的少年，榮譽的升為了一個助教。
邊境法學這門學科直接免修畢業。
為了一個助教位置幹翻了千軍萬馬，這才走過獨木橋的某助教陷入了沉思。
“半年後學院有個交流計劃，我帶你去羅馬帝國大學見我老師，你師伯，他已現在是邊境法庭十人委員會的委員之一，到時候看他那邊有沒有別的安排......”
十人委員會，法庭上掌握最高權力的十位審判長。
包括教授的老師在內，一共六人，都可以算是李心清的徒子徒孫。
另外有三人也基本上都是聽過李心清的課，姑且算是“不記名”弟子。
還剩下唯一一位大審判長，是和李心清同輩的老人，一同建立起邊境法學這門學科的摯友......
李維清不由想著，如果哪天自己被人告上邊境法庭。
那場麵......
少年站在被告的席位上，背靠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十位委員。
對著原告，
歪嘴一笑。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十個法官都是我的人，你拿什麽和我鬥！
隨即搖搖頭，這場景太美，實在不敢想。
再想下去就要忍不住變成反派了......
眼看老教授似乎有將他未來二十年的發展都要定下的意思，李維清隻得打斷。
“那個，教授......”
“叫我師兄！”
“好吧，師兄，這還要上課呢......”李維清無奈的說道。
這時，教授才如夢初醒。
看了一眼周圍已然呆滯的學生，幹咳兩聲。
“那好，我們先上課......”
隨即，又是忍不住說道：“師弟你來到學院，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和我說，或者你師侄也行。”
克萊恩看著自己剛認的老師指向自己，麵色抽搐。
但卻沒有否認“師侄”這個稱唿。
“好吧......”
李維清苦笑點頭。
老教授這才滿意的開始了這一堂課。
不得不說，不愧是象牙之塔的教授，凱恩教授這一堂課，比起之前代課的某助教的確要強上不少。
下課後，李維清都不由得詢問了幾個有些不解的問題。
因為教務處那邊還有事，所以老教授隻是告訴李維清晚上去他那吃飯，然後就快步離開。
隻留下自己的學生，給自己師弟帶路。
教授走後，師叔和師侄麵麵相覷。
克萊恩沉默了一下，率先開口。
“師......”
“別，克萊恩先生，咱們各論各的吧。”李維清嘴角抽了抽，連連擺手。
克萊恩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然後，忍不住將自己一肚子的疑問吐露。
”你是李心清先生的後人。“
“嗯，這個的確是。”
“那你想必應該家境不差吧。”
“勉強可以說是富二代......”
“那你的課本......”
“這是我曾祖當年的舊書。”少年撓撓頭。
“他生前參與了這本書的修訂，因為做了很多筆記，所以我才拿來看一下。”
克萊恩倒吸一口氣。
寫滿了李心清筆記的舊書......
克萊恩深吸口氣，強行壓抑住自己有些丟臉的想法。
但是......
“師叔......”
“克萊恩先生，你想幹什麽？”
“太師祖的筆記，能否借我......”
“好吧，晚點給你。”李維清有些無奈。
”謝謝師叔！“克萊恩感激道。
隨即，便是對自己像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年如此諂媚而感到羞愧。
但是，當想起那本寫滿了筆記的舊書。
助教快速的擦了一下嘴巴，避免口水落下。
嗯，真香。
“那你一個人住又是......”
“因為我曾祖當年也在象牙之塔教過一段時間的書來著，好像還是’榮譽校長‘，所以是分配了一棟小別墅來著。”少年撓撓頭。
“本來應該收迴去了的，但是因為這麽多年一直沒人住，所以學院就把那個房子又給我了。”
於是，克萊恩徹底的理清了所有的關隘。
最終，陷入了沉默。
小醜竟是我自己。
象牙之塔。
邊境法學的助教，克萊恩懷抱著教案從容不迫的走在校道上。
距離本學期開學已經兩周了。
因為邊境法學的凱恩教授帶隊前往瀛洲，與當地的三所學院交流，所以他已經連續代了兩周的課。
今天凱恩教授就要迴來了，也就是說他的代課生涯就此結束，
說實在的，對此他感覺挺遺憾的。
他今年三十一歲了，雖然十年前他也算是邊境法學這一領域的一位新星，可惜，邊境法學在近三十多年來發展迅速。
堪稱專家多如狗，天才遍地走。
就他這點水平，放在人潮裏，甚至掀不起稍微大一點的波浪。
特別還是在象牙之塔這個稱霸教育界百年的巨頭中。
哪怕是在凱恩教授的助教團隊中，他也不過堪堪擠進前三。
基本上，以他的水平是很難在象牙之塔單獨執教的。
所以他很珍惜這兩周的代課工作。
如果表現好一點，被副校長艾薩克先生注意到。
說不定他就有機會獨立開一門課。
他這般想著，一邊踏入了屬於邊境法學的教室。
因為個人嚴謹的習慣，所以他會習慣提前半個小時進入教室。
盡管這堂課不需要他講，但是他也希望至少能做點準備工作。
然後，在第三排靠窗邊的位置，一如既往的，他看到了一個埋頭於書本的身影。
克萊恩放下教案，臉上帶著一分笑意。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年了。
如果每次你提前半個小時進入教室，都會發現有個少年來的比你還早，而且還坐著同樣的位置，那麽你也會對他印象很深。
在象牙之塔這個學術氛圍濃鬱，但是因為天才頻出，而稍顯過於“自由”了一點的學院，像是這般勤勉的學生還是少數。
一個來自東夏的新生，克萊恩希望他能夠將他的這份勤勉保持下去。
稍微的根據凱恩教授講課的習慣將課前準備布置好，還順便衝了一壺熱茶放在一旁。
克萊恩看著尚有閑暇的時間，邁步朝著教室中唯一的學生走去。
似乎是感覺到腳步的靠近，少年有些困惑的抬起頭。
“克萊恩先生。”少年喊道。
克萊恩笑著點了點頭，同時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少年的書本。
隨即，皺了皺眉。
雖然保管的很好，但是還是能夠看出很是老舊的書本。
哪怕有著少年手掌遮擋，但卻依然能夠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潦草字跡。
而且克萊額敏銳的發覺，這本書並不是他們現在上課用的版本。
而應該是四十年前的舊版。
萬幸，本書後續的修訂並未有大幅度增添刪減，僅有部分案例修改，姑且算是可堪一用。
家境不好嗎？竟然隻能用這麽老的二手書......
克萊恩將那份歎息深深的藏入眼底。
溫聲勉勵了幾句，隨即便開始閑聊起來。
“我看伱每次來都是一個人，沒交到朋友嗎？”
東夏少年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這段時間有點忙，在社交上的確有所疏忽......”
“你舍友呢？”
“我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
克萊恩有些驚訝。
象牙之塔宿舍一般是四人一間，當然也有單人和雙人間，隻不過收費較貴。
這麽巧嗎？其他宿舍住滿了，所以一個人住四人間......
“我這兩周上課講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克萊恩關切的問道。
很意外，少年表示自己並無疑問。
到底是真的全盤接受了，還是太過淺薄而有所疏忽呢？
想了一下，克萊恩問了幾個問題。
少年在略作思考後，都給出了完美的答案。
不隻是他上課所講的那些，更加上了自己獨特的理解。
克萊恩忍不住鼓掌。
“真棒！”他忍不住讚歎。
“保持這種進度，本學期，在邊境法學這門課上，我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和你競爭第一。”
“您過譽了，隻是一點拙見。”少年明顯有些尷尬。
“你們東夏人都太謙虛了。”克萊恩笑著說道。
隨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每學期邊境法學這門課如果能拿前三，學院都會發放獎學金。”克萊恩眼神滿是鼓勵。
“雖然不算很多，但是我想應該足夠你們年輕人開心一段時間。”
對於貧窮的少年而言，也是雪中送炭吧。
至少能買一套新的教材。
然後，克萊恩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雖然我覺得以你的水平，考試不可能有問題，但是就衝你剛才的這份完美答案......”
“作為批卷考官之一，我想，我不是不能稍微的放低那麽億點點的要求......”
也就是包過是吧。
少年的眼睛微微一亮。
這對於每一個大學生來說，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好人啊！這個助教真是好人！
他不由想到。
隨著教室內人越來越多，克萊恩也沒再閑聊，而是走到了門口。
很快，他迎來了一個大步流星的老人。
“凱恩教授。”他快步的迎了上去。
“嗯。”剛剛迴到象牙之塔，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老教授微微點頭。
“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我都聽說了。”老教授直截了當的說道。
看著畢恭畢敬的助教，老教授嚴肅的臉上似乎也柔和了一點。
“雖然觀點、論據和以往一樣深度上有待提高，但是講解的還算是深入淺出，幹得不錯。”
“都是您教導的好。”克萊恩滿臉喜悅，但仍顯得謙卑。
“這些客套話不用說了。”凱恩教授麵色澹澹。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了。”
就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了頭
“謝謝您，教授......不，老師。”克萊恩連聲說道。
“不要謝的太早！”老教授嚴厲的說道。
“既然是我的弟子，那麽我會更嚴格的要求你，我會給你三年的時間，我需要看到你足夠的成長。
“如果三年後我判定你還沒有單獨執教的能力，那你就給我當一輩子助教吧！”
“我會努力的。”克萊恩大聲的保證。
“很有精神！”老教授點了點頭。
“但那些都是後話了，先準備這堂課吧。”老教授率先走進科室。
克萊恩跟在身後，臉上的喜色仍未消散。
他拿出了花名冊，準備例行的點名。
“現在開始點名，第一個，希斯·克萊......”
“李維清！李維清在不在！”老教授老而彌堅的聲音蓋過了助教的聲音。
克萊恩愣了一下。
李維清？
這麽明顯的東夏名字，他記得不是......
教室內，滿滿當當的學生們麵麵相覷。
想知道，這個“李維清”是何方神聖。
竟然讓這位初次見麵的老教授如此惦記。
老教授銳利的目光不斷的在教室的各個角落梭巡。
最終，定格在了一個站起的身影上。
隨即，大步走上前。
克萊恩心下一緊，快步跟了過去。
“老師，這個孩子我認識，前兩周我代課的時候，他是最認真的......”克萊恩小聲說道。
然而，老教授卻是麵色冷厲的揮揮手，示意他住口。
雖然克萊恩還想為少年多說點好話，但是看到教授如此表現，也隻得住嘴。
李維清有些迷茫。
他尋思著他好像也不認識這個教授啊。
於是，他試探著開口。
“教授，您叫我......”
突然，老教授那永遠都如同鐵石般的麵容上，掛起了一抹有些難看的笑容。
“好，很好！”他看著朝氣蓬勃的少年，大笑起來。
“總算是見到你了啊！”
克萊恩恍然。
“老師，您認識這孩子？”
誰料老人卻是突然掃過一道銳利的目光。
“什麽孩子！”老人皺起了眉頭。
“你該叫他師叔！”
“啥？”克萊恩愣住了。
但是老教授顯然不想和愚笨的弟子過多解釋。
他隻是激動的抓著李維清的手臂。
“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啊，師弟。”老教授開懷的說道。
“不，您這是......”李維清很尷尬。
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教授喊“師弟”是什麽感覺。
就挺奇怪的......
“你可能不知道。”老教授解釋道。
“我的老師，是你的曾祖，李心清先生的再傳弟子，所以論輩分，你父親應該是我師叔，而你就是我師弟。”
一旁，克萊恩再次一愣。
李心清，那不是......
他突然扭過頭，看向教室正前方。
在牆壁頂端，掛著幾幅肖像。
這幾位都是邊境法學的奠基人物。
他看了看正中央的那副畫像。
又和少年的長相略微比對。
倒別說，好像還是挺像的！
老人也不顧及現在當著那麽多學生的麵，就在那滿意的大笑。
“放心，師弟，你的事情師叔祖都和我說了。”老教授欣慰的說道。
師叔祖也就是李維清的祖父。
“我很高興你沒有選擇稷下，他們的邊境法學完全爛透了，落後學術前沿至少十年，去了那裏一定會荒廢你的天賦。”
老教授越說越激動。
“放心，你現在學習的進度我也清楚，基礎很紮實，不像那些半路出家的小子。”
“給我五年......不！給我兩年的時間！”教授高聲道。
“你還上什麽課啊，直接跟著我當兩年的助教，我帶你開展幾個課題，把你薄弱的部分補充上來，再把論文數量湊一下，嗯，加上咱們一脈在邊境法學的人脈，你很快就能嶄露頭角。”
於是，進入大學隻有兩周的少年，榮譽的升為了一個助教。
邊境法學這門學科直接免修畢業。
為了一個助教位置幹翻了千軍萬馬，這才走過獨木橋的某助教陷入了沉思。
“半年後學院有個交流計劃，我帶你去羅馬帝國大學見我老師，你師伯，他已現在是邊境法庭十人委員會的委員之一，到時候看他那邊有沒有別的安排......”
十人委員會，法庭上掌握最高權力的十位審判長。
包括教授的老師在內，一共六人，都可以算是李心清的徒子徒孫。
另外有三人也基本上都是聽過李心清的課，姑且算是“不記名”弟子。
還剩下唯一一位大審判長，是和李心清同輩的老人，一同建立起邊境法學這門學科的摯友......
李維清不由想著，如果哪天自己被人告上邊境法庭。
那場麵......
少年站在被告的席位上，背靠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十位委員。
對著原告，
歪嘴一笑。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十個法官都是我的人，你拿什麽和我鬥！
隨即搖搖頭，這場景太美，實在不敢想。
再想下去就要忍不住變成反派了......
眼看老教授似乎有將他未來二十年的發展都要定下的意思，李維清隻得打斷。
“那個，教授......”
“叫我師兄！”
“好吧，師兄，這還要上課呢......”李維清無奈的說道。
這時，教授才如夢初醒。
看了一眼周圍已然呆滯的學生，幹咳兩聲。
“那好，我們先上課......”
隨即，又是忍不住說道：“師弟你來到學院，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和我說，或者你師侄也行。”
克萊恩看著自己剛認的老師指向自己，麵色抽搐。
但卻沒有否認“師侄”這個稱唿。
“好吧......”
李維清苦笑點頭。
老教授這才滿意的開始了這一堂課。
不得不說，不愧是象牙之塔的教授，凱恩教授這一堂課，比起之前代課的某助教的確要強上不少。
下課後，李維清都不由得詢問了幾個有些不解的問題。
因為教務處那邊還有事，所以老教授隻是告訴李維清晚上去他那吃飯，然後就快步離開。
隻留下自己的學生，給自己師弟帶路。
教授走後，師叔和師侄麵麵相覷。
克萊恩沉默了一下，率先開口。
“師......”
“別，克萊恩先生，咱們各論各的吧。”李維清嘴角抽了抽，連連擺手。
克萊恩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然後，忍不住將自己一肚子的疑問吐露。
”你是李心清先生的後人。“
“嗯，這個的確是。”
“那你想必應該家境不差吧。”
“勉強可以說是富二代......”
“那你的課本......”
“這是我曾祖當年的舊書。”少年撓撓頭。
“他生前參與了這本書的修訂，因為做了很多筆記，所以我才拿來看一下。”
克萊恩倒吸一口氣。
寫滿了李心清筆記的舊書......
克萊恩深吸口氣，強行壓抑住自己有些丟臉的想法。
但是......
“師叔......”
“克萊恩先生，你想幹什麽？”
“太師祖的筆記，能否借我......”
“好吧，晚點給你。”李維清有些無奈。
”謝謝師叔！“克萊恩感激道。
隨即，便是對自己像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年如此諂媚而感到羞愧。
但是，當想起那本寫滿了筆記的舊書。
助教快速的擦了一下嘴巴，避免口水落下。
嗯，真香。
“那你一個人住又是......”
“因為我曾祖當年也在象牙之塔教過一段時間的書來著，好像還是’榮譽校長‘，所以是分配了一棟小別墅來著。”少年撓撓頭。
“本來應該收迴去了的，但是因為這麽多年一直沒人住，所以學院就把那個房子又給我了。”
於是，克萊恩徹底的理清了所有的關隘。
最終，陷入了沉默。
小醜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