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來了,陳愈剛剛那降下來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就像一個在黑暗的地窖裏忽然看到光明的人一樣,慢慢地笑著,“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小果有些不耐煩地問他,“你叫我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陳愈從秋千上站了起來,鬱悶不樂地低著頭,“你初中的事,我從小演那裏聽說了,包括你自殺未遂的事。”


    他滿是愧疚地看著她,“對不起,我不知道小果你一直都這麽痛苦!。”


    於他而言,如今他個人的痛苦,早已被現實給無情的吞噬掉了。


    唯有戳爆自己的眼睛,捅聾自己的耳朵,斬斷自己的手手腳腳,挑斷自己的筋骨。隻有這樣拚命的傷害自己,內心才會得到救贖。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有什麽意義?。你那會又在哪裏?。我沒有怪你,不用跟我道歉什麽的!。”


    她情緒平靜地說出了這些話。


    他也很想說,可是那時他墜入了地獄的苦海中,深受各種刑罰。他也很痛苦,可他又不能說出來。


    正如一句話所說,人與人之間互相不理解,沒有人有資格評價任何人。


    小果忽然轉頭要跑,似乎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陳愈趕緊用右手抓住了她,“別走,我有話跟你講!。”


    可是現在,比起拚命的傷害自己來獲得救贖。他更想幫助她這個為數不多的朋友。


    她情緒不穩定地用力想紮脫他的手,說:“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現在說這些都毫無意義了。要說,就給你的小飯說吧?。”


    也許,隻有當萬人唾棄砸在自己頭上時,他人才會懂得那種支離破碎的感覺。否則於人心來說,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他每次觀看《火影忍者》時,鳴人的處景總是讓他心生共鳴。仿佛那裏麵遭人嫌棄的人,就是他的個人寫照。


    “小果,冷靜一點!。”


    小果依然歇斯裏地說道:“聽到我被校園暴力的事,來可憐我了是不是?已經遲了,你現在不是有別人了嗎?。我在那段時間裏,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她不再掙紮了,平靜了下來,“你那段時間,肯定和別人笑談風生吧,我已經被你拋棄到腦後了吧?。”


    她說到這,便靠在了他懷裏,用雙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開始哭訴,“可我明明,一直一直都想著你或北治,來幫幫我!。”


    她倒在了他懷裏,向他哭訴著她這些年來的悲傷,那苦澀的眼淚在一滴滴地往外流。


    陳愈知道,她當時還喜歡著北治,讓他幫助也隻是因為他陳愈是她重要的朋友罷了。


    即使如今謊言被拆穿了,小果對他的態度改變了不少,但是她那種對北治紮在了內心底部的感情,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失的。


    就算是她不喜歡北治了,也不會立即喜歡他陳愈。頂多就是變成了一種難以描繪的感情,像是吃到了不知名的食物,五味雜陳。


    此刻麵對著她,陳愈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想說話的心莫名被人關掉了。


    小果剛剛的那番具有毒性的話,再次勾起了他那段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刺,讓他心情忐忑。


    在初三那年,他童年的噩夢再次上演。還有她的離開,成為了他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坎。


    可是他現在,隻能用拳頭去壓製住它,一拳把內心的痛給壓在心裏。


    比起用可憐這個詞語對她,他更害怕失去她這個朋友。


    離別就像內心裏的一條根,失去了僅僅不多的朋友,由於被人挑走了根,讓他失去了自由,成為了一具空殼。


    喬雅老師人的話,隻有對他人付出真誠赤心,才能救贖枯萎的內心。


    他不知結果是否如此。他那已經快要被孤獨折磨到枯萎的內心,也隻能試一試了。


    “我是你的朋友,今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幫助你的!”陳愈安慰了懷裏的她。


    小果沒有迴他,隻是一直緊緊地抱住他,在他懷裏痛哭。


    兩人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模式,直到時間奔向了淩晨。


    這時的小果,情緒才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兩人攜帶著複雜的心情一起迴家。


    路途中二人木有言語,嘴巴被完全地關上。


    一路上,陳愈都一直心情複雜地想著剛剛的那件事。


    那一刻,小果向他展現出了自己脆弱的另一麵,向他吐出了自己多年來的心扉。


    她也許是因為失態的模樣,一滴不剩地展現在他麵前,所以才會在歸家途中不知所措,不言不語吧?。


    還有她剛剛把多年的情緒都哭了出來,心情應該會輕鬆了很多吧?。


    他開始想不清楚了。在把小果送到家門後,便迴到了自己的家。


    剛一迴來,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母親給他打來了電話,說:“你最近在學校怎麽樣啊?。”


    麵對母親的問候,陳愈實話實說,“挺好的,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即使養母和養父離婚了,但是他們對他的思念,並沒有因血緣和距離的關係而疏遠。同樣的,他對他們的感情也是如此。


    電話那頭傳來了養母的聲音,“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的努力,可不要再做什麽傻事啊?。”


    她的語氣充滿了擔憂。


    陳愈怕她擔心,就換成了溫柔的語氣,說:“放心吧媽媽,我不會再去做那樣的傻事了,所以請不用擔心我了!。”


    雖然他的內心還沒有得到救贖,但他暫時找到了為人的價值。他想著先這樣努力過著。


    和母親的親情交談結束後,陳愈就休息了。


    第二日早晨,他在小果家門口等了一會她,想著三個人一起上學。可是她並沒有出現,所以他隻好和小希一起去上學了。


    天空再次落下了白雪,上學路上白雪飄飄。這次下的雪比之前都還要大。


    如說之前像小雨滴,現在便是大雨。


    原本還有植物生長的小鎮,都枯萎成了樹枝和樹幹,行人更是不見幾個。


    整個小鎮仿佛被籠罩在不知名的魔法中,沒有人敢出來麵對這個鬼天氣。


    與小希踱步去學校時,在路上碰到了小飯,她跟他說:“還是從早上開始,就一副低迷的樣子啊?。”


    即使和小飯保持朋友之間的距離,他還是無法漠視於她。


    “還好啦,隻是咋晚睡得晚,所以現在有點累!。”


    小飯笑著對他說:“是嗎?你這樣的話,好運都給別人沾走了哦?。”


    從出生到現在隻有濁氣,沒有運氣。


    陳愈再次陪起了笑,“哈哈哈!要是有那個運氣的話,我也不介意分一點給別人呢。”


    小飯正想迴複,這時小果從旁邊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話題,說:“早上好啊小愈!。”


    小果一臉元氣滿滿的。


    看到她的神情比咋晚好了許多,陳愈欣慰地笑了笑,“早上好啊小果!。”


    小果忽然地下了頭,欲言又止的,“昨天那個...這個...”


    她扭過頭,一副像很煩的樣子,“沒事了。”


    她傻傻地笑了笑,“嘿嘿!就是沒事了。”


    她可能因為昨天的事,才不知道說什麽吧?。


    陳愈驀然感到如釋重負,猶如進入了溫泉中,心裏非常的舒適。


    小果好像不再是那個小果了!。


    上午時,小果也沒有對他露出刺蝟的模式,而且還會很熱情地迴應他的問題。


    看到這樣的她,陳愈仿佛見到了希望,於是他就豁出去地邀請她中午一起吃飯。


    小果答應了。


    她的笑容如沐春風,或像夏天裏的陽光。這是陳愈這些天以來第一次見到笑得這麽開心的小果,以前的她可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臉,像個怨婦一樣。


    見到這麽開心的她,陳愈也感到很開心。


    原來這就是幫助了別人之後的心情嗎?。


    心裏暖暖的。像是春天的風,夏日裏的陽光,秋天的氣息,與冬天家裏的溫暖。


    他感覺自己在春天的花海奔跑,夏日裏遊泳,秋天裏看書,冬季與家人一起吃火鍋。


    這一刻,他感到無比的輕鬆自在,以前的那些煩惱和不安,都隨著她的笑容全部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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