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讓他跟你說吧,他就在旁邊看著!。”


    一直失魂盯著地上的小果,在聽到北治這句話後,立即抬起頭,滿目呆滯地看著北治他。


    這時陳愈從旁邊走了出來。


    小果看到突然出現的陳愈,臉上顯現出了複雜、迷茫、又有些罔知所措的情緒。像一隻剛來到世上的幼鹿,對於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呆若木雞。


    北治離開了。


    陳愈慢慢地走了上前,把小果落在旁邊的雨傘給撿起來,然後蹲到了她旁邊,為她撐起了傘。


    剛剛的大雨,已經把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給淋得完全濕透了。


    小果看著他,一副想說些什麽,但又說不出什麽的樣子。那張呆滯的臉頰,宛如一個迷失了在迷宮裏的人,心情忐忑。


    陳愈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就一直安靜地撐著雨傘,蹲在她旁邊,為她遮風擋雨。


    少年在雨中為少女撐著傘,而少女則雙目朦朧,且又有一些淚意地發呆。


    這就是此情此景。


    不知又過了多久,大雨仍在下,它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此時的小果,心情明顯緩了很多。


    她對著陳愈就是一頓痛罵,“為什麽,你不告訴我呢?。”


    陳愈滿臉自責,不知所言。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陳愈低著頭,愧疚地看著地上,任由小果對自己發泄情緒。


    “原來我發現,到最後身邊守護我的人,並不是北治,而是你!。”


    說到這,她剛剛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瞬間又開始嘩啦嘩啦地流。


    陳愈閉上雙眼,不敢直視眼前的她,和眼前的世界。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覺得隻要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就可以讓別人開心什麽的!。”


    她聲嘶力竭、聲淚俱下。


    兩人蹲在雨天裏,一個撐傘、一個責備。


    這一刻,陳愈隻感受到身體被雨水穿透的涼快。


    對於小果哭訴出的悲傷,隻會讓他心裏的苦萬倍燃燒。


    情緒喪失和心痛之間,都徘徊在他的整個世界。而雨水更是傷人的催淚劑,讓他情緒不受控製地暴動起來。


    “因為我很害怕,我很怕...如果有一天告訴了你,我們會當不成朋友?。對我們來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失去朋友這種感情,莫如把他的眼睛給挖掉,讓他備受折磨。


    上天讓他得到了友誼之後,又要親手把它毀滅掉嗎?對他於言,是有多麽殘忍的事。


    他接受不了!。


    “是我們變了?還是從一開始根本就不了解對方?現在卻在這裏自說大話,到底開什麽玩笑啊?。”她歇斯底裏,滿臉悲傷,那哭訴的淚水和聲音,連同周圍的大雨同步了起來。


    陳愈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所謂的自欺欺人嗎?。


    不要這樣,這種離別的情緒,就像一把戳爆了他腦殼的劍,讓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從孩提時,他就一直生活在一個廢墟中,每天都是在這個寸草不生的地方苟延殘喘。


    他一邊拚命地向世人祈求著溫柔,一邊拚命地向上天祈禱著一份真摯的友誼。


    那脆弱的心,咬了百口手臂。


    上天似乎終於聽到了他的心聲,和看到了他那滿口牙印的手臂,於是便答應了給他一段友誼。


    得到了友誼的那天開始,他整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去維護,害怕這一份得來不易的友誼就此失去。


    結果,還是什麽意義都沒有。


    他到底算什麽啊?。


    所以他就想用刀刺來包裹著自己的整個身軀,對他人進行了零下八度的疏遠,這樣的話或許就不會受傷了?。


    “因為我很害怕,你們一個個都離開了我,所以從小到大我才會一直替你們背鍋!。”


    他低著頭,滿臉愁容,“我是一個很膽小懦弱的人,讀書不好,長得一般,從小到大幾乎沒什麽朋友,一直都是一個人。是小果你成為了我第一個朋友,給我東西吃,並且和我玩。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想要守護你,隻要你開心我什麽都無所謂。”


    陳愈擦了擦眼睛,“從小你和北治他們所犯的個錯,我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並不是因為我是什麽聖人,而是因為我怕失去了你們這些朋友,然後再迴到一個人的孤獨裏,被人嘲笑、被人欺負!。”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隨後才聲嘶力竭地對她說道:“我這麽做!不就是想和你當朋友嗎?。”


    大雨中,他聲淚俱下,呐喊的聲音一下子占領了這整條昏暗的街道,就連雨聲也停頓了一會。


    他真的很害怕,友誼離開了他之後,接著再一個人迴到了那個廢墟的地獄中,孤苦伶仃。


    所以他才拚命地掙紮。即使身心疲憊、萬箭穿心,他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可現在,一切都迴到了原點了嗎?。


    他的淚水,從臉頰兩邊滴在了雨地上。


    這種自然真實的情緒,並不受他的理智控製,也是他內心中最真實的感情。


    他不想再孤單一人了。


    那個孤獨的世界,住著一群魑魅魍魎,讓人身心疲憊。


    它們用著鉗子和刀子對他進行改造,而他則被束手束腳地綁在了凳子上,任由它們折磨。


    這每分每秒裏,他都在恐懼中度過。


    直到一刀揮在了他脖子上,“哢嚓一下”,血從脖子中濺了出來。所有的恐懼和如履薄冰,都隨著靈魂進入了冥界而寧靜。


    他好像,終於可以安靜地睡一個穩覺了。


    小果甩開了他的傘,立即站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對他質問道:“事到如今,說這些有用嗎?你為什麽要一直欺騙我?。”


    陳愈立即站起來去撿那把雨傘。


    正準備給她撐傘的時候,她卻製止了他,“別過來,就這樣站著!。”


    雨水衝灑著她的臉頰,她全身上下都被大雨包裹著。


    這一刻,兩人成為了雨中最孤獨的人。


    麵對小果的詢問,對於此刻已經身心疲憊的他來說,早已沒有任何關係了。


    比起傷心,他感到的更多是罪惡感。


    他放下手中的傘。


    傘落在了雨地上。


    他至身於雨中。


    “對不起,都怪我一直以來瞞著你,所以你才會...”


    如果不是他的話,小果也不會把自己的心意浪費在北治身上那麽多年。


    如果不是他的話,或許小果也不會那麽傷心?。


    如果不是他,可能他們幾人之間的友誼會變得更好吧?。


    他很無奈,就連說話的嘴巴也開始變得顫顫發抖。


    “每天都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欺騙我,然後在一邊看著我對北治噓寒問暖,把我當小醜來玩,你很開心嗎?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


    雨水它穿透了衣服,滲入了皮孔中,讓他感到冷透不於。


    麵對小果撕心裂肺地質問,少年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張臉六神無主、渾渾噩噩。


    而眼前的女孩,則哭訴得像個孩子一樣。


    雨水把她的衣服給衝得的衣衫不整,把她的頭發給濕得淩亂不堪。


    她的淚水都和雨水混攪在一起。


    看著這般的她,陳愈手足無措、呆若木雞。


    天上就像一首響奏著的悲鳴曲,更是把此時此刻的氣氛,給放大渲染了一百倍。


    雙人就站在這樣的天氣下,接受著大雨的洗禮。


    “我總是如此,有話不說,什麽都憋了起來。對於喜歡的人和事都藏在心裏。無論是朋友也好,還是喜歡的東西也罷,到最後讓給了別人。迴過頭來,發現自己隻留下了遺憾,交織在心口中!”小果哭訴地痛道,那張臉頰就像悲劇故事裏失戀的女主。


    “對不起!。”


    此時此刻,比起自責,陳愈更想幫助她這個朋友。


    他小心翼翼地對她問道:“小果你...是不是有喜歡過我?。”


    小果沒有正麵迴答,隻是低頭說了一句,“我曾經喜歡上了一個懦弱的男孩!。”


    她吐出這句痛心的話後,就攜帶著傷心的表情,在雨中奔灑離去。


    那張孤獨的背影,在個陰色的雨天,一點點地遠去,最後慢慢地消失在眼前的路口。


    看著她逐漸離開的背影,陳愈此刻五味雜陳。仿佛一個吃了世界名菜的人,又不知該如何評價。


    大雨中,隻留下了他一人孤獨的背影。


    小果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不想傷害她。


    即使在萬箭穿心的戰場上,他也要一步步從敵方的箭雨中穿過,然後告訴她自己內心的答案。


    到頭來,我還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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