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個樣子的宋瑾禾,駱家銘並沒有感到痛快,反而有些擔憂,“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


    沉吟片刻,陸言笙搖頭,“你先迴去。”


    駱家銘點頭,“行,晚點我去一趟gs,商量新歌上線的事。”


    “嗯。”


    多看了幾眼宋瑾禾,駱家銘帶上房門。


    陸言笙蹲了下來,“宋瑾禾。”


    她沒有反應。


    陸言笙抬手,覆在她的肩頭,“我是陸言笙。”


    三個字猶如晨鍾,敲醒了宋瑾禾。


    她茫然抬頭,眼神仍舊空洞,卻撲著去抓陸言笙的手,“陸老師,曲姐在上麵,你快去救救她,她有危險!陸老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她在選擇性遺忘,遺忘掉曲筱婷已經死亡的真相,幻想著還能拉曲筱婷一把。


    喉結滾了一圈,陸言笙沒有片刻遲疑,將她攬入懷中,“宋瑾禾,曲筱婷已經死了。”


    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否則她永遠都醒不過來。


    懷中人兒震了下,激動地掙紮,“不!不!她沒死!她還在等著我救她!陸老師我求求你,救救她……”


    她仍跪在地上,每次掙紮石膏就在地上摩挲,掉落顆顆細碎。


    她要是繼續這樣傷害自己,這腿就真的廢了。


    不顧她的捶打,陸言笙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然而宋瑾禾並不安分,被丟到床上還掙紮著要起來,陸言笙無奈,唯有將她雙手舉過頭頂,以膝蓋壓住她雙腿控製她。


    再一次殘忍道:“宋瑾禾,她已經死了,她就死在你的麵前,你忘了嗎?”


    “不!沒有!她沒有!不可能,她沒死,她沒死啊啊啊啊!!!沒有!你騙我!你……”


    激動過度,宋瑾禾一口氣沒背過來,直接暈厥過去。


    陸言笙鬆了口氣。


    替她掖好被子,怕她醒來再次下地,陸言笙索性就不離開了,找了本書坐在床的另一側守著她。


    若她真是站姐,那些年的黑暗是她無聲陪他熬過來的,現在正是她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他也義不容辭。


    心裏如是想著,便心安理得地守在她身旁。


    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個理由多麽牽強,一向以證據說事的陸言笙,也會有這麽不理智的一天。


    宋瑾禾這一覺並沒有睡得很沉,很快她就醒了。


    而這一次醒來,她沒有鬧也沒有說話,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陸言笙放下書,“宋瑾禾?”


    “陸老師。”宋瑾禾語調十分平靜,“曲姐的死,我夢見過。”


    陸言笙不語。


    “和夢裏一樣,她整顆腦袋都是血。”


    “從那麽高的樓層摔下來,會不會很疼啊?”


    “她會不會很絕望?”


    “把我推走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宋瑾禾。”陸言笙輕喚著她,“你已經盡力了。”


    “不,我沒有。”兩行清淚潸然落下,“她給我發信息求我幫忙找聰聰的時候,我就意識到她出事了,但我沒有第一時間趕迴來救她,是我選擇了林奕可,放棄了她。”


    “從臨淵迴來我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求證猜測,電話裏我分明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對,可我還是沒有過去看一眼,而是自私地躲在公司,選擇自己,放棄了她。”


    “陸老師,我終於明白你當初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未必是救命’,我把錢給了她,卻害死了她。”


    窮了這麽些年,曲筱婷的丈夫整日流連網吧不管家裏,縱然日子過得不好,但起碼還活著。


    可人一旦嚐到甜頭、看見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賺到的錢,心術不正的本質就會暴露出來,越來越多的捐款迷了曲筱婷丈夫的眼,讓他的貪婪蘇醒。


    最終走到扼殺兒子生存機會、販賣音頻換錢、謀害妻子這一步。


    這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一個道理。


    宋瑾禾閉上了眼,啜泣聲卻越來越大,她將被子拉過頭頂,痛苦欲絕地哭了起來。


    “明明有那麽多次機會可以拉她一把,我都沒有,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宋瑾禾。”陸言笙喊道。


    宋瑾禾仍躲著哭泣,陷入巨大的自責中。


    陸言笙殘忍地將她的被子扯下,她那張布滿淚水的臉露出,分明一點也不好看,可他心底某根弦卻被觸動了。


    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掃動,“哭出來就好了。”


    隻要能哭出來,就熬得過。


    現在這樣總比剛才好。


    宋瑾禾淚眼模糊地看著他,隨後側過身子,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拽下來,埋於眼前。


    嘴上嗚咽道:“陸老師……你說她求助卻得不到拯救的時候,是不是很絕望……”


    溫熱的淚水滲入指縫中,明知不該,陸言笙卻躺了下去,把哭成淚人兒的宋瑾禾攬入懷中。


    “你陷入深淵,誰都沒有義務救你,曲筱婷也是如此。”


    “有因必有果,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這麽多年明知丈夫是個怎麽樣的人,明知孩子活在什麽樣的家庭裏,她沒有掙紮也沒有帶孩子逃脫地獄,從選擇隱忍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會是這個結局。”


    “你的選擇沒有錯,每個人都有權衡利弊的自由,於你而言林奕可和家庭更為重要,所以你優先選擇了他們,但這不是你做錯了什麽,每個人能力有限,你已經很努力解決所有事情,但生活往往不盡人意,所以才是生活。”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腦袋。


    “宋瑾禾,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無言聽完陸言笙說的話,埋在胸前的腦袋哭得更兇了。


    陸言笙說出前二十幾年從未說過的一個字,“乖。”


    話語中的寵溺連他都沒有察覺到。


    哭著哭著宋瑾禾就哭累了,在他臂彎中熟睡過去。


    天已經暗了下來,陸言笙久久地盯著她被淚水黏在一起的眼睫,凝望著她哭紅了的小臉,一種衝動突然湧上心頭。


    猛然起身,退出客房後他快步走進浴室,擰開水龍頭不停往臉上拍冷水。


    他太不對勁了。


    如果宋瑾禾真是站姐,那就是他的粉絲,也隻能是粉絲而已!這是藝人決不能碰觸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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