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胥子升和慕川一起查了查傅慎之這個人。傅慎之很好查,百度百科就能查出他的資料。


    傅氏公子,傅家,掌握京城半邊命脈的那個龐大家族。


    慕川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不要命了嗎?”


    是啊,豪門養尊處優的公子,到底為什麽想不開出來混黑社會?


    要知道北京城道上的人,那都是見過血的狠角色。


    很快兩人就知道了,傅慎之這個人何止是個狠角兒,簡直是個泯滅人性的無敵大變態。


    像他這種不死不休的人,是注定要做出一番事業的。


    而傅慎之的野心,也從來都不僅僅局限於北京城。


    黑哥倒台那天,胥子升剛上高二,他難得逃了課,去了黑哥的地下賭博場。


    錯了,現在應該是傅慎之的了。


    場地的燈光很暗,瘋狂的人們聚集在一個又一個的方桌上,呐喊,尖叫,有人狂喜地把麵前的金錢往自己懷裏攬,露出猙獰又貪婪的笑容。


    還有人以頭搶地,麵容灰敗,輸得隻剩下身上的一件襯衫。


    這是欲望的殿堂,在這兒能看清最真實的人性。


    胥子升縮了縮脖子,七拐八繞地走進二樓的一間包廂,一推開門,屋內站著的人一同轉頭望他,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


    傅慎之倚在暗金色的真皮沙發上,賭場昏黃的燈光打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從中間切割,一張麵龐半明半暗,看上去晦暗不明。


    他抬眸睨了一眼來人:“逃課來的?”


    胥子升點點頭,他十分不習慣這種聲色場所,猶疑著往後退了一步,好在他看在站在傅慎之身旁的慕川,又邁步進來了。


    傅慎之抬了抬下巴:“人在那兒,隻要留條命,隨便你收拾。”


    順著傅慎之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被五花大綁的黑哥。黑哥以前是個壯實的青年,是個大塊頭,然而此時他整個人又浮腫了一圈,顯得更胖了。


    是被人打腫的。


    黑哥抬頭看見他,狠狠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張開嘴,能看到門牙掉了兩顆,黑洞洞的,滿嘴鮮血。


    胥子升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慕川,他依舊毫無表情,隻有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尚未消去,殷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臂的肌肉紋理往下淌。


    胥子升大概能猜到黑哥這麽淒慘是被誰打的了。


    他沒猶豫,走上前,一腳就踹在了黑哥臉上。黑哥痛唿一聲,倒在地上哀哀嚎叫。


    胥子升脾氣一向很好,此時也是動了真肝火,把書包往旁邊一扔,拎起拳頭就上了,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這人敢打胥子維的主意,一想到黑哥那天輕佻的話語,胥子升就恨不得拿刀捅死他。


    直到黑哥如死魚一樣在地上躺著,隻剩進氣沒出氣的時候,胥子升才停下了手。


    “死了嗎?”沙發軟椅上的傅慎之蹙了蹙眉,他並不害怕這人被打死,但是死了總歸比較麻煩。


    慕川走上前,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診了診他的脈搏,道:“先生,死不了。”


    正說著,黑哥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一起咳出來,唾沫眼淚唾沫一起噴了出來,還混著一些暗紅色的鮮血。


    慕川躲閃不及,被噴了一臉,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鐵青著一張臉站起來,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黑哥露出得逞地笑聲,他詐屍一樣哈哈笑了兩聲,又斷斷續續地道:“傅慎之啊傅慎之……咳咳,我說咳咳……我說你放著好好的豪門少爺不做,跑來混黑社會做什麽。”


    “原來……咳咳咳,原來你就是一條中山之狼啊。”


    黑哥唾了一聲:“當初是老子心善,救你一條命,讓你從傅家的漩渦中脫身,你就這麽報答老子的……”


    話還沒說完,慕川飛起一腳就踹了上來,結結實實的一腳,隻聽令人心驚的一聲悶哼,黑哥這下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慕川冷聲道:”對先生放尊重些。“


    黑哥費力地掙紮了兩下,張開嘴徒勞無獲地“啊啊”了兩聲,卻疼得什麽話都發不出來了。


    也不需要發出來,因為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行了。”傅慎之揮揮手,拿起一方手絹捂住口鼻,慢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踱步到黑哥身旁,站在了離他兩步遠的地方。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倒在底下的黑哥,傲慢地說道:“黑雄,成王敗寇,你應該知道。”


    “你做不了讓人畏懼的黑哥,自然,你也做不了普通人了。黑雄,去監獄裏吃槍子吧,我對你已經很仁慈了。”


    傅慎之笑了笑:“你應該知道,留在我手裏,你會是怎樣淒慘的死法。”


    黑雄此時終於放棄了掙紮,雙眼無神地望向天花板,一臉心如死灰的模樣。


    此時,京城黑社會的人都知道了,道上的天已經徹底變了顏色。


    這個年紀還沒有他們一半大、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將會是他們未來的頭兒。


    最年輕的黑道掌權者。


    傅慎之雖然年紀輕,他的手腕和本事,完全不輸於之前的任何一個人。


    胥子升和慕川從此跟在傅慎之身邊,一步一步地成為傅慎之的心腹。


    也親眼看著傅慎之從一個不得寵的豪門私孩子,變成了北京城人人談之色變的傅爺。


    和傅慎之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十四歲,慕川十五歲。


    如今,他二十四歲。


    十年,他和慕川陪著傅慎之走了整整十年。如果說最初,他們是被迫跟著傅慎之,到了如今,兩人也都是明白事理的成年人了。


    兩人都知道,當初如果不跟著傅慎之,他們很難再爬到這個地位了。


    縱使他們都是天縱奇才,然而在金錢和權勢的打壓下,天才也要拚資曆。年齡不夠,就隻能在底層呆著。


    能被傅慎之選擇,可以說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傅慎之這人心狠手辣,殘忍無情,然而他並不摳門,尤其是對於下屬。


    這麽多年,胥子維四處看病的錢都是傅慎之掏的,連療養院裏每天高額度的消費,也全都是傅慎之墊付的。


    可以這麽說,京圈裏,就沒有哪一個老板像傅慎之這麽大方。


    “先生?這位先生,您到目的地了。“司機的聲音把胥子升喊醒了,胥子升揉著眼睛,才驚覺自己已經睡了一路。


    揉著眼睛下了車,胥子升抬頭一看,才發現京城的天空已經變了顏色。


    夜色,是那麽的漫長,好像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在城市的另一邊,奢華的別墅內,潔白的鵝絨大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少女。


    少女眼睫纖長,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被人擺了個姿勢,雙手安靜地放在胸前,看上去安靜又乖順。


    “她真的都忘了嗎?”江宸有些不確定,又反複問了一邊。


    扶嘉點點頭,修長的指尖點在少女光滑的額頭上:“永遠都不會想起來。”


    聽聞這話,江宸瞳孔有諸多情緒閃動,晦暗不明的神色出現在了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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