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得很快,左柚還沒來得及和傅慎之膩歪幾天,儼然又到了開學的季節。


    傅慎之有些不樂意,試圖勸服左柚在家再多陪他兩天,左柚想了一下傅大佬過分變態的體力,斷然拒絕了。


    就算為了自己的腰著想,這個學也是非上不可的。


    高四一開學就進入了備戰的狀態,寒假的閑暇與憊懶從踏進校門口的那一刻就被迫卸下了。


    大肚腩在黑板上拉了條紅色大橫幅,上麵寫了一句大大的衝刺標語。


    “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對高四歲月的所有印象,似乎都凝聚在那一抬頭就能看見的顯眼橫幅中。


    二月、三月、四月,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轉眼又到了五月末,距離高考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去年今天,左柚和溫童逃課去了天台,看到了五月的晚夜與伶仃的星子,感受到了初夏的晚風輕柔地吹拂過臉頰。


    前路漫漫,一片迷茫與黑暗。


    那夜,溫童抱著左柚哭花了臉,兩人勾住了小指頭,相約一起奔赴未來。


    時間一晃,又是這天,夜空還是很黑,黑得像是沒有邊際,寥落的幾顆星星發出稀疏的微光。


    左柚和溫童並肩走在漆黑的校園裏,景色明明未變,心境卻已大不相同了。


    溫童小聲地問道:“阿柚,你要考哪所學校。”


    左柚道:“京大。”


    她要留在京城裏陪著傅大佬。


    溫童點點頭,小心地說道:“如果高考,我能像三模發揮的那樣好,說不定我也能衝一衝京大。”


    左柚笑了,很哥們兒地攬住了溫童的肩膀,興衝衝地喊道:“童童,京大見咯!”


    風還在輕輕地吹著,疲倦的月亮早已躲入雲層,幽藍色的黑夜,像是衝破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六月第一天,班級裏發生了一件十分轟動的大事情。


    溫童的全部筆記本、錯題簿、練習冊被人偷走了,那人不光偷走了,還在桌子上惡狠狠地寫下了五個大字。


    “萬事不如願。”


    高考前夕,何其歹毒。


    左柚一進班級就聽說這件事情,溫童的桌子旁邊圍了一圈同學,都在七嘴八舌地或討論或安慰,溫童趴在桌子上,緊緊地抱著頭。


    來不及多想,左柚跑迴自己的座位,把筆記本和練習冊堆了一摞全部放到溫童的桌子上:“童童,你先用我的。”


    溫童的肩膀抖動了兩下,卻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看到桌子上刻著的五個大字,左柚思考了一下,拿起馬克筆又在後麵補了五個字:事事皆勝意。


    萬事不如願,事事皆勝意。


    惡毒的詛咒一下變了味道。


    左柚的手指在那十個字上麵摩挲了一下:“童童,你不要胡思亂想,這樣好不好,我把我的好運分一半給你。”


    左柚煞有介事地道:“現在這張桌子已經是一個好運桌子了,你是桌子的主人,發生的一切事情會比你預想中的還要好。”


    周圍鴉雀無聲,溫童終於停止了抽噎,緩緩地抬起了滿是淚痕的臉頰。


    就在這時,一雙手也在桌子上摸了一下,少年喊道:“本少爺的好運也分你一半,行了別哭了擦擦淚,越哭越醜。“


    來人是顧少倫,他在溫童的桌子上丟了一包衛生紙巾。


    想了一下,顧少倫又道:“別哭了,究竟是誰搗鬼本少爺一定幫你查出來,幫你出一口惡氣好不好。”


    周圍人一陣熙攘,又有一個同學站了出來:“是啊是啊,我們一定幫你查出來,究竟是誰心思這麽惡毒。這樣吧,我的好運也分你一半,我們一人一半。”


    那人也把手放在桌子的十個字上麵摸了一把。


    同學們一陣騷動之後,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我也來,最近我這運氣不錯,我就大方地分你一半吧。”


    “我這運氣不行啊,不能分你一半,分你三分之一吧,不要嫌少啊。”


    “我也分,分四分之一吧。”


    “嘿嘿,我不分,我去摸一把,蹭一蹭你們的運氣。”


    ……


    最後一個同學說完,賊兮兮地去摸了一把桌子,其他同學紛紛裝模作樣地指責:“好不要臉。”


    又有一位“不要臉”的同學也把手舉了起來:“我也要蹭,我去蹭一把左大學霸的運氣,說不定高考的時候還能多考十分呢。”


    “哎哎,我也要,別給我把好運摸沒了,我也要蹭蹭左學霸的運氣!”


    “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剛才象征詛咒桌子儼然已經變成了好運的象征。


    無數雙手爭先口後地摸了一把,有人捧著手嘿嘿傻笑:“行了,到高考之前我就不洗手了,這隻手可是蹭了左學霸的運氣!”


    眾人哄笑,去你的吧。


    溫童已經不哭了,臉蛋紅紅的,像是剛剛成熟的一顆蘋果。


    而桌子上,十個馬克筆留下的大字被人一遍又一遍反複摩挲過,前麵五個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隻留下了後麵五個新題的句子:事事皆勝意。


    徐徐展開的六月份,事事皆勝意。


    而在躲在人群後,黃小飛惡狠狠地攥緊了手中的圓珠筆,怨憤地盯了一眼哄鬧作一團的人們。


    她的眼眶底下有很明顯的淤青,顯然昨晚是一宿未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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