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廳徹底地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粥,直到傅建華被警察銬上手銬帶出屋子,他的表情都寫滿了不可置信。


    與傅建華錯身而過的時候,傅慎之笑了:“父親,你想拉我下水,先看看自己幹淨到哪裏去?作繭自縛,蠢不可言。”


    傅建華一直身居高位,向來從容不迫,此時那張八風不動充滿威壓的麵孔終於扭曲起來。


    傅建華劇烈掙紮起來,嚎道:“傅慎之!逆子!孽障!你這條中山之狼。”


    “老實點!”那警察隊長立刻製住了傅建華的肩膀,讓傅建華動彈不得,壓著傅建華向外走去。


    傅建華還在叫罵,但是罵聲已經慢慢走遠,隱隱地傳不過來了。


    如今屋內局勢已經大變了模樣,孫麗華和江平海夫婦縱使對傅慎之再怎麽咬牙切齒,也不敢多加造次,縮在屋子的一側努力當鵪鶉。


    傅慎之在微笑,十二分優雅得體,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


    他衝著三人擺了個手勢,道:“母親,還有姐姐,姐夫,現在這棟房子是我的,還請諸位自行離去吧,難不成想讓我請你們走?”


    明明是溫存至極的稱唿,從傅慎之的嘴中念出來,卻飽含譏諷和涼薄。


    孫麗華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傅瑤瑤嬌媚的臉蛋也兇狠扭曲。


    唯一還算鎮定的就是江平海了,他攔住麵前的兩個女人,語氣不善道:“不勞傅先生費心了,我們現在就離開。”


    江平海努力地維持著自己最後的體麵,剛想抬腳離開。


    突然,二樓傳來異響,一樓的眾人都錯愕不已地抬起頭來。


    傅慎之也笑著抬頭,下一秒,笑容收斂,瞳孔驟縮。


    -


    左柚的半隻手臂已經勉強可以活動了,但是腿腳還是酥麻無力,根本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然而此刻她已經心急如焚了。


    旁邊的江宸整個人木然當場,眼眶通紅地盯著樓下自己的家人,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左柚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舉起那把美工刀朝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


    鮮血湧了出來,手臂的疼痛緩解了手腳的酥麻感。


    疼痛果然能緩解這個藥的藥效!


    左柚眼睛一亮,一狠心朝著手腕又劃了兩刀,每一刀都用了大力氣,疼痛感更加劇烈。


    左柚感覺自己已經勉強可以站立了。


    江宸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等著他聞到血腥味,慢半拍的迴過頭時,已經晚了。


    左柚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趴在玻璃牆麵上的欄杆上,雙手攏在嘴前大喊道:“小叔叔,救我!救我!”


    那一瞬間,傅慎之的眼底爬滿了紅血絲。


    他捧成珍寶的小姑娘,江宸怎敢?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下一秒,左柚已經被傅慎之擁入懷中。


    傅慎之冷著臉握住她的手腕,查看了一下那幾道刀痕,一張臉已經可以凍死人了。


    他森寒道:“他給你下藥了。”


    果然是傅慎之,無需多問,隻看一眼就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左柚此時可算是有人撐腰了,委屈一下就上來了,她撲在傅大佬的懷中把頭埋進去不肯起來。


    傅慎之目光陡然凜利,抬腳一腳踹在了江宸的肩頭。


    令人心驚肉跳的一聲骨頭錯位聲。


    江宸悶哼一聲,直接飛了出去,後背抵到了牆麵上,向外吐了一口血。


    他剛才一直神遊天外,此時才勉強迴神,不可置信道:“你,你?!咳,你敢打我。”


    江宸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小公子,從小被人捧著長大,連白眼都沒人敢當著他的麵翻,更遑論挨打。


    這時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上樓了。


    “喊人給我打。”傅慎之陰森森地開口,看地上的江宸的眼神宛若看一個死人:“留他一口氣,其餘一概不論。”


    -


    左柚又一次坐到了傅慎之的車副駕。


    車窗外的景象一直在向後倒退,不覺已經開出傅家別墅一段距離。


    左柚還是不放心,道:“你不需要留下來處理些事情嗎?”


    “有人會處理。”傅慎之不甚在意:“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左柚有些困惑,傅大佬要帶她去哪?難不成帶她去約會?


    不太可能,傅慎之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胡來性子。更何況後座還坐著胥子升和慕川兩個人,真要約會的話不會帶著這兩電燈泡。


    直到到達目的地,左柚心中的疑惑才得以解答,四周景象很熟悉,是左家別墅無疑。


    傅慎之把車停好,帶她走到了別墅外一側,但是並不著急進去。


    “不急。”他低頭看了眼腕表:“來早了,人還沒來齊,再等等。”


    左柚大抵知道傅大佬要做什麽了,內心萬分感動:“小叔叔,你真靠譜。”


    傅慎之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丫頭,我今天不高興,你少跟我說點話。”


    左柚連忙舔著臉湊過去:“小叔叔,我錯了嘛,是美工刀,況且刀口不深,我有數的。”


    傅慎之冷笑道:“有數,你有個屁數?左柚,你他媽要是劃到大動脈,哭都沒地方哭。”


    傅慎之磨了磨後槽牙,恨道:“左柚,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跟我說的鬼話了。我真該把你關起來,拿鏈子把你鎖在身旁,讓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左柚毛骨悚然:“小叔叔,你這是犯法!”


    傅慎之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胥子升和慕川都很有默契地不吭聲,一個看天發傻一個看地沉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變成一塊背景透明板。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鈴聲劃破長空。


    傅慎之眯了眯眼眸,語氣稍有和緩:“丫頭,人齊了,給你欣賞一出狗急跳牆。”


    隻見,開過來了三輛閃著燈的紅藍警車,警鈴一直在吱哇亂叫。


    左家別墅的大門打開了,左呈業、左宵同和蘇雨荷三人走了出來。


    傅慎之給他們找了個黃金位置,這個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這三個人臉上每一處神情變化,然而三人卻看不到他們。


    左呈業和左宵同的表情跟平常無異,然而蘇雨荷的表情卻有些憔悴。


    蘇雨荷眼底有淺淺的黑眼圈,很顯然是連著幾夜沒睡好。


    而這邊,左柚小聲地問道:“小叔叔,是你報的警嗎?”


    傅慎之不給麵子,不答。


    胥子升見他不答,就道:“不,不不是先生,是是左左左先生……”


    胥子升還沒說完,傅慎之就迴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接道:“不是我,是左呈業,他報的警,想要把你抓進局裏。”


    慕川照著胥子升後腦勺來了一下,斥道:“小結巴,每迴都是你多嘴。”


    胥子升委屈兮兮,連頭上翹起的呆毛都蔫蔫地耷拉了下來。


    謔,左柚心想,這個便宜父親真是好狠的心啊!


    傅慎之笑了一下:“所以,狗咬狗的好戲,可不能錯過了。”


    那邊,左呈業看見來人,連忙恭敬地迎了上去:“警察同誌,進屋說吧。調查結果出來了吧,什麽時候能把左柚那個兇手捉拿歸案。”


    警察看了他一眼,抬手道:“不必,結果已經出來了,今天也是來緝拿兇手的。”


    左呈業和左宵同均是麵露喜色,隻有蘇雨荷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她做的很隱蔽,警察不會查出來的。


    蘇雨荷連忙自我安慰自我麻痹,臉上的神情稍有緩和。


    警察道:“蘇雨荷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一句話說出,蘇雨荷臉上的血色刹那間褪了個幹幹淨淨。


    左呈業和左宵同俱是一驚,不可置信地齊齊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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