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捂她嘴,讓她小聲些,她的嘴唇卻擦在他掌心,如蝶翼翩翩。


    程雲頭腦昏昏,連手都在顫抖,情不自禁就要往她的襟口去探,卻突然聽見她口中喃喃喊出一句:


    「十一。」


    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程雲猛地清醒,對自己不禁又怒又氣,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根,攬著三琯的肩就把她往外拖。


    「三琯,快點清醒,我們趕緊 離開。這間書房裏的香氣有問題!」


    香氣致幻,令人心猿意馬。所以他看見三琯,三琯看見了十一。


    程雲緊咬牙關,把人拖到了門口,正欲開門,卻突然聽見了嬉笑腳步聲。


    此時再出門必來不及!


    程雲猛然側身,帶著三琯往裏一滾,身貼身藏在了書架後,屏住唿吸。


    片刻後,書房大門被推開,伴隨著撲鼻的香氣,一個女子腳步盈盈走了進來。


    她仿佛不堪酒力,又仿佛渾身燥熱,隻走到太師椅前的三兩步,就把自己扒了個精光,倚靠在書案上,在月光映襯下,真真是玉/體/橫/陳!


    程雲耳根熱得似要爆炸,唯靠著三琯口中喃喃的「十一」替自己潑冷水降溫。


    那女子尤嫌不夠,咿呀出聲,似低泣又似召喚。程雲隻恨不能堵住自己和三琯的耳朵,咬牙忍著。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門再度被推開。原本燥熱的房間仿若拂進一陣清風。


    有個人走了進來,腳步略微沉重,大約是個壯年男子。


    程雲暗暗叫苦,未曾想隻是晚了一步,竟然要在此處觀看一場活/春/宮,隻能勉強伸手堵住三琯的耳朵,閉上了眼睛。


    書案上的那女子似是也意識到有人進門,發出一聲疑惑的「哎呀」後,竟咯咯笑出了聲,仿佛在嘲笑進來的那人。


    那人一言不發,靜靜走到她麵前。


    一霎間,那人猛地抽出刀砍在那女子的身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將書案一同切碎。


    那女子悶哼一聲,再無動靜。


    血濺在雪白的牆壁上,濺在書架上,濺在書架後的兩人身上。


    三琯被捂住雙耳,迷迷糊糊間,隻覺黏黏熱熱的東西突然灑在臉上,冷不丁喊了聲:「誒?」


    第9章 扶桑安然 老子當年還真覺得英語這門課……


    程雲再想伸手捂住她,已然來不及了。


    房內突然靜得駭人,程雲額上冷汗潺潺,指縫間下意識夾緊了刀片,雙臂護在三琯身前。


    三琯懵懵懂懂睜開眼睛,隻一眼,就看到程雲臉上被濺上的血漬,臉色霎時凝重,眨眼間,也將短劍握在了手中。


    書案前的兇手分明聽見三琯的聲音,卻似還在猶豫,靜默片刻才朝他們藏身的書架走來,腳步聲甚至比進門前還要沉重。


    三琯信心大增——不論是何原因,那人似乎並不想和他們對上。是因為心虛,才會顯得猶豫。


    她與程雲兩人,功夫雖不精進,如今生死一搏,也有七八成勝算。


    三琯將短劍再握緊了一點,輕輕藏在袖間,在心裏默默數著。


    五、四、三…


    她猛地揚起手,正欲向那人揮劍刺去,手臂卻驟然一沉——程雲猛地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絲毫動彈不得。


    三琯看向程雲,這才發現他神色格外凝重,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影子。


    她於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四麵燈火,地上一團黑影,漸漸向他們靠近。


    而隨著那黑影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來到書架 前,三琯卻漸漸發覺這團影子…


    它看起來怎麽就這麽圓?


    「四要!」程雲再等不得,從書架後閃身竄出來,喊出了弟弟的名字。


    ——————————————————


    程四要的手裏還握著那把帶血的刀,怔怔地看著程雲,似是不敢相認。


    程雲一把抱住弟弟:「你怎麽…你怎麽…」


    他想問四要怎麽學會了殺人。話到了口邊,卻又變成了「你怎麽搞成這副樣子。」


    不過十餘日未見,程四要看起來憔悴許多,蒼白的臉色透著不自然的潮紅,唿吸粗重,原本烏黑的髮絲間竟隱隱透出雪白。


    程雲一驚,伸手要替弟弟把脈,指尖觸到他裸/露的肌膚,才發現觸/手冰冷,絲毫沒有活人的溫度。


    四要眼眶含淚,卻不說話,隻搖著頭要將手腕往外抽。程雲又怕又怒,也不肯鬆開。


    兩人正在僵持中,還是三琯走上前,


    抬手握住了四要另一邊手腕,纖細的手指扣在腕間,片刻之後她抬起頭。


    「是毒。」三琯說,「所以你別怪他不說話…他中了毒,說不出話。」


    「四皇子參/政十年,賢王美名誰人不知?不僅朝中人脈深廣,朝外也結交許多異域能人。東海之東有扶桑,南番以南有安然,每年使臣進貢,洋洋灑灑滿長寧街的馬車,都先送進了四皇子府中。」


    「師父常常進宮,四皇子知道萬歲很喜歡聽師父講故事,便總向師父獻殷勤。四皇子身邊能人異士甚多,有兩年使臣進貢,四皇子就送了許多宮裏都沒有的珍寶來。」


    八音盒、搖擺鍾。


    師父寵她,任三琯將那八音盒摔得再不出聲,也不曾責怪過隻言半語。


    「逝者如斯夫,往日不可追。我在這裏的一生已過了一多半去,每一日都不曾虛度。」師父微笑,「就讓過去過去,或者說讓未來留在未來。我隻珍惜眼前的小三琯,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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