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時臉上的驚愕慢慢褪去。


    她想了想,才說:“是他們對不住你在先,你心中懷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她抿了抿唇:“我自小生長的村長曾遭屠戮,我也曾懷有報仇的心思。”


    “那你報仇了嗎?”司徒鶴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報了一半。”張天師已死,但傅經略使還活著。


    她自然是要報仇的,但傅經略使是傅雲霆的父親,盡管他們父子關係極不和睦,但她也不得不考慮傅雲霆的感受。


    “一半可不夠。”司徒鶴卻道。


    他那雙漂亮的鳳眸微微眯起:“要報仇,就要報的徹底,讓仇人再無迴旋的餘地,否則心中永遠有根刺放不下。”


    “那你已經報完仇了,現在心中那根刺放下了嗎?”阮惜時雙目清澈透明的看著他。


    司徒鶴頓了下,旋即臉上浮出一抹道不明的意味:“或許吧,年少時種下的刺,早就紮在血肉裏了,就是拔出來,傷口也還在。”


    有些傷口,是永遠都不會愈合的。


    這些經曆,才造就了現在的他。


    阮惜時看著司徒鶴眼底的狠戾,在這張漂亮的臉上,愈發顯得詭譎。


    她還想說什麽,卻聽到外麵傳來喊人的聲音:“幫主,幫主你在哪裏!”


    “好像是你的手下。”阮惜時說道。


    “扶我出去。”司徒鶴朝著她伸出手。


    阮惜時扶著他一隻手,司徒鶴另一隻手撐著洞壁,總算踉蹌著起身。


    兩人走出山洞,果然就看到了不遠處洪門的人。


    “這裏。”司徒鶴出聲道。


    手下看見了他們,急忙奔過來:“幫主!能找到您真是太好了!”


    他說著又看見司徒鶴一隻腿上綁著木棍,頓時臉色就變了:“您的腿……”


    “隻是骨折。”司徒鶴輕描淡寫的說,“其他人呢?”


    “都在找您呢!”手下道,“我這就把他們叫過來!”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枚哨子,咻的一吹,響亮的聲音便在崖底迴蕩,沒一會便有不少洪門的人聚集過來了。


    “幫主!”


    “幫主沒事!”


    “真是太好了!”


    大家看起來是真的鬆了口氣。


    沒想到洪門眾人還是挺在乎他的。


    阮惜時有些意外。


    這些幫派裏一般都有人懷有不軌的心思,恨不得上頭死了取而代之,可現在看來,洪門上下倒是很心齊。


    他們接手阮惜時,扶過司徒鶴:“這地方沒其他路上去,還要辛苦幫主和阮小姐,坐籃子裏,上頭會有人用繩子把你們吊上去。”


    說著他們一邊一個扶著司徒鶴往崖邊走。


    阮惜時跟在後麵,還有洪門的人護著。


    走到崖邊,就看見有一排藤蔓吊在懸崖邊上,底部還掛著一個個吊籃。


    看來他們都是這麽下來的。


    手下扶著司徒鶴坐進了吊籃裏,阮惜時也跟著坐進了另一個吊籃裏。


    “拉吧!”


    手下朝著上頭大喊了一聲,而後吊籃便被拉著緩緩升上去。


    吊籃隨著風搖搖晃晃的,阮惜時不由有點緊張,下意識的握緊了兩邊,卻見司徒鶴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見到阮惜時這樣,他眉目含笑:“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夫人,竟然害怕吊籃。”


    “你不怕嗎?”阮惜時朝下看了一眼,隻覺得高聳入雲,頭腦不由一陣暈眩。


    司徒鶴晃晃腦袋:“不怕,再高的地方我也被吊起來過。我記得,那會兒我被吊了,兩天?還是三天?那時候太小了,記不清了。”


    他語氣輕鬆的說,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阮惜時啞然。


    這司徒鶴小時候到底遇到過多少事啊。


    看著阮惜時不出聲,司徒鶴卻噗嗤笑道:“騙你的,不會真相信了吧?”


    他那雙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是不是現在很同情我?聽說同情一個人,就是愛情的開始。”


    阮惜時:“……”


    有的時候她真的分不清楚,這人嘴裏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見阮惜時不說話,司徒鶴似乎也沒了興致,抬頭看去:“快到了。”


    兩人說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崖頂了。


    阮惜時才發現說話的時候,自己竟然都忘了緊張了。


    他們被拉迴到了崖上,見到正是他們被打下去的地方。


    緊接著吊籃又被放下去,拉其他人上來。


    阮惜時環視了一圈,問道:“那些扶羅兵呢?”


    “已經被我們帶走了。”一個手下迴答道,“我們本是想逼問他們幫主在哪,結果他們卻一問三不知,說是早就被打暈了。”


    這倒是實話。


    在阮惜時和司徒鶴被打落懸崖之前,他們就已經都暈過去了。


    “把他們都留著吧,迴頭去叫鬆本一郎先生來做客。”司徒鶴眸中閃過一道微光,吩咐下去。


    “是。”手下低頭應道。


    阮惜時不由看了他一眼。


    司徒鶴到底跟鬆本一郎有什麽交易?


    不會是打算叛國吧!


    阮惜時垂下眼眸。


    四周還有靈力波動,有一些是阮惜時之前使用金光罩和神器所泄出的靈力,還有一部分則是別人的,同她的靈力形成截然相反的兩塊。


    阮惜時能感覺到,這股靈力和她的靈力是衝突的,就好像正負極一樣,水火不相容。


    阮惜時想到了在山洞裏忽冷忽熱的感覺,那也是兩股力量在身體裏拉扯的感覺。


    或許晚上想在洞裏害她的人,和將他們打落懸崖的,是一個人。


    那宋玉霜,也極有可能是被有人預謀帶走。


    阮惜時思及此,轉頭問司徒鶴:“玉霜的那方手帕,是從哪裏撿到的?”


    “就這附近吧。”司徒鶴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阮惜時在想什麽,“你懷疑那帕子是人故意留下的?”


    阮惜時微微點頭。


    這個人雖然綁走的是宋玉霜,但他的目標,卻極有可能是她。


    對方是想借著宋玉霜,將她推入山崖,再用玄術來控製她,卻沒想到她毫發無損,加上有崽崽幫忙,致使對方沒有得逞。


    若是這樣的話,那興許她不用去找,對方也會有下一次行動。


    阮惜時思忖著,對司徒鶴道:“我們先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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