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處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


    普通人看到的是一個貧困的家庭生活的不易和艱辛,而福康安和和曦看到的是官場的腐敗。


    連烈士的撫恤金都敢吞並,真真是沒有心的。


    和曦心裏的火不斷的燃燒,像周衛這樣的情況還有多少不敢想象。


    一個國家由盛轉衰都是從內裏先腐爛的,甚至和曦想起了百年後那恥辱的歲月,突然覺得自己的穿越更加有意義。


    哪怕這隻是平行時空,甚至是不存在的世界,但和曦也要好好的守護她的國家,這是作為公主的使命。


    “不知經辦這件事的是誰?”和曦問道。


    周奶奶看和曦表情那麽嚴肅,心裏一緊,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她一輩子都在為了生活奔波,是個老實巴交的婦女。


    雖然能夠猜到福康安他們非富即貴,但難免心裏惴惴。


    現在聽到和曦的問話,連帶著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和曦發現周奶奶似乎誤會了,連忙緩和了表情,溫柔地解釋道:“別誤會,是這樣的,您的兒子為國捐軀,按理來說會有一筆可觀的撫恤金。”


    “但現在……”


    現在,毛都沒有,周衛和周奶奶貧困潦倒地生活著,仿佛在數著日子。


    而那些克扣的撫恤金卻養肥了一群屍餐素位的貪官汙吏。


    著實可恨!


    和曦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待查明真相後和乾隆稟告。


    管中窺豹,周衛隻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和曦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周衛。


    說起周衛,周奶奶的臉頓時就有了光彩,人也精神了不少。


    “衛子是個好孩子,終究是我老婆子耽誤了他。”周奶奶心疼不已,她的勞動能力基本上可以說沒有了,明明周衛還是個孩子,卻要撐起一個家。


    “您千萬別這麽想,我相信在他心裏,您就是他的支柱。”和曦寬慰道,周奶奶讚同的點點頭。


    要不是放心不下周衛,她早就去找老頭子去了。


    “周衛他爹,很早就去了,他娘很快就改嫁了。”周奶奶提起她的兒子兒媳就忍不住歎氣。


    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她最恨的便是,當時她離開的時候是周衛的生辰。


    哪怕再過一天也好啊,但周衛他娘硬是掰開了周衛抱著她的手,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後來祖孫倆才知道,原來周衛他娘早就找好了下家。


    聽說是她的青梅竹馬,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那一步,結果男方太窮出不起彩禮這才不了了之。


    後來和周衛他爹成婚後生下了周衛,心裏卻還放不下她的青梅竹馬。


    周衛他爹死的時候,周奶奶幾度哭到暈厥,周衛更是做夢都在喊著爹爹別走。


    隻有周衛他娘第二天就迴娘家,連表麵情都不願做。


    周奶奶也不願綁住那心走了的人,爽快地替他兒子與她和離。


    之後又以驚人的速度再嫁,彼時周奶奶已經不想再得知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這隻會讓她覺得諷刺。


    ***


    周衛駐足在門外,隱約聽見了周奶奶的聲音。


    其實他懂事後就很少提到他的娘,因為她不要他了。


    他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還是說她恨屋及烏?


    因為不是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因為不是生下了心愛男人的孩子,所以周衛就像是一個垃圾一樣被她毫不猶豫地扔掉。


    但他不明白,既然不喜歡,又為何不反抗,卻把所有的氣撒在他和他爹的身上?


    自那以後他很少見到他娘。


    其實是有一次的,隻是他沒跟奶奶提過。


    那時他剛給奶奶抓完藥,這時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迎麵而來。


    他很久沒見的娘親林氏。


    林氏老了許多,人也憔悴了不少。


    但周衛沒有心思去細究,明明得償所願嫁給了自己心愛的人,明明是丟掉了負累,明明還帶走了家裏大半的錢。


    應該過得很滋潤才是,怎麽會這麽狼狽不堪。


    林氏見到周衛,眼睛裏立馬就漫開了淚珠,似乎很是想念周衛。


    “周衛,你還好嗎?”


    “好。”周衛不想跟林氏多說什麽,事實上她偷偷帶走了家裏的銀錢,絲毫不管他和奶奶死活的那一刻,他就沒有娘了。


    林氏似乎是被他冷漠的態度給哽到了,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又隻好硬著頭皮繼續關心著周衛。


    周衛跟他那死鬼爹爹一個德性!林氏在心裏不滿地罵道。周衛那時候才不過六七歲,哪怕再怎麽冷漠也架不住林氏的溫聲細語。


    在他態度軟化之際,林氏終於圖窮匕見。


    “周衛啊,你幫幫娘吧!”


    “怎麽了?”


    “你洪叔他遇到了點麻煩,需要錢,你這裏有嗎?”


    周衛簡直要氣笑了,跟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要錢,林氏也是走投無路了。


    事實上,她那青梅竹馬在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賭徒,所以才會家徒四壁,連媳婦都娶不到。


    偏偏林氏是個戀愛腦,就這副德性還死心塌地,甚至千方百計地替他還債。


    而今天純屬巧合,她看見了自己很久沒見的兒子,原本是不高興的,但看到他手裏的藥,便覺得周衛手裏應該還有錢。


    這才有了這一出“母慈子孝”,但周衛年紀雖小,但早就看透了林氏的真麵目。


    在林氏提出借錢的時候,一口否決了。


    他現在年齡小,賺的本來就不多,哪裏還有錢幫這個早就拋棄他的娘親。


    見一向乖順的兒子拒絕了她,林氏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周衛,我懷孕了。這可是你弟弟啊。”林氏大打感情牌。


    “哦,也可以不是。”


    周衛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期待,不會再難過,也不會再受傷了。


    但聽到林氏懷孕的時候,周衛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酸澀,酥酥麻麻的。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周衛的話徹底惹怒了林氏,她把肚子裏的孩子視若珍寶,因為她發現最近她的丈夫不對勁。


    所以她這麽努力的替夫還債,這麽重視肚子裏的孩子,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那個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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