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察了好幾天,王者峽穀跟我在人間的世界差不多。


    這裏有太陽,也有月亮;有巍峨的群山也有洶湧的江河;有各種飛禽走獸,也有滿山遍野的綠樹紅花。唯一見得比較少的是人,除了士兵,我幾乎沒有見過其他人。


    我聽其他士兵說,山裏怪獸多,很多人都被怪獸吃了,所以人都不敢在山裏住。


    除此以外,我的身體恢複得極快,10天後我的雙腿就恢複如常。我的力氣變得很大,可以輕鬆的擊飛一塊巨石。


    我想明白了為什麽那一天士兵將酒壇扔到我臉上時,我沒有多少痛覺。因為在這裏,我變得很強,強壯到可以單挑裴擒虎手下的四五個士兵。


    這一天,我們照例行進在莽莽大山中。


    午間休息的時候,裴擒虎把我叫到他的身邊,說,“你是叫程名,對吧?”


    “對,裴將軍。”我說。


    “你知道你為什麽叫程名嗎?”他問。


    “知道,我老子姓程,所以我也姓程。”我說,又補了一句,“我老子、我媽包括我爺、我奶都希望我有出息,所以他們給我起名叫程名。程名也就是成名,嗬嗬。”


    我突然覺得我很不爭氣,他們那麽希望我成才成名,我卻偏偏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你總算還知道你為什麽叫程名。”裴擒虎頓了頓,又搖搖頭,說道:“可是我為什麽叫裴擒虎,我從哪裏來,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說什麽,繼續聽他說,“我到底是人是虎都搞不清楚,悲不悲哀,可不可憐?”


    他今天的話有些多,似乎頗多感慨,我安慰他說,“裴將軍英勇無敵,天生異稟,將帥之才。最難得您是人和虎雜交的混血兒,一定大有前途。”和裴擒虎接觸多了,我有時也敢開開他的玩笑。


    “人和虎雜交的混血兒?”裴擒虎皺皺眉頭,“你說話怎麽這麽粗俗!”


    我嗬嗬笑道:“話粗理不粗,你想啊,一個人連虎都敢上,哦,也可以說一個虎連人都敢上,這麽不可思議的事都發生了,你還怕什麽?”


    “我不是怕,我想知道我從哪裏來的……”


    “想知道就自己去找……”我說。


    裴擒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默然半晌,說道:“現在我相信你不是義勇軍那邊人了,你對我們已沒有任何價值。我不想殺你,你走吧……”


    裴擒虎的這句話剛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大家驚起,隻見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衝過來報告,“啟稟裴將軍,藍色雕像蘇醒了。”


    裴擒虎拍手笑道:“醒得好,我們這麽多天的行軍,總算有了收獲。前麵帶路,我們去會一會這個妖怪。”


    大約10分鍾後,我們來到了藍色妖怪的洞府前。那裏站立著一隻巨大的藍蛙,兩條腿站立,巍峨矗立如小山。它的兩隻眼睛像燈籠一樣,照得人身發毛,似欲擇人而噬。


    雙方打個照麵,沒有任何寒暄,立刻進入了戰鬥。這樣的戰鬥場麵我沒有見過,嚇得不敢往前,更沒有勇氣和巨蛙作戰,就躲在樹後觀看。


    巨蛙的武器是它口中的舌頭,伴著震耳的“呱呱”聲。隻見它的舌頭輕輕一卷,一個士兵要麽就進了它的肚子,要麽就被舌頭擊飛撞到岩石峭壁上,腦漿迸裂而死。


    士兵們一擁而上,用劍刺、用刀砍、用斧劈,都不能傷巨蛙分毫,反而激起它更狂怒的反擊。


    我第一次看到那麽多人在我麵前死去,還是如此慘烈,腦漿和血液到處都是。


    我的腿在抖,我覺得惡心想吐,卻吐不出來。


    裴擒虎手下的士兵越來越少,當最後一個士兵被巨蛙拍死後,裴擒虎出手了,一團光和一個巨大的藍影纏鬥在一起。


    巨蛙“呱呱”亂吼亂蹦,裴擒虎縱橫飛躍虎嘯連連。


    不到片刻,兩道身影驀然分開。


    巨蛙坐立在地,不停地喘著粗氣,它的身都是爪傷,深可見骨,鮮血直流;而裴擒虎變作虎形,是一隻吊睛猛虎,不過和巨蛙的體形相比,就像是虎布娃娃似的。


    裴擒虎毅然站立,但是我看得出他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程名,殺了它。”裴擒虎說,“趁著它無力反抗,快殺了它。”


    我跌跌撞撞的從樹後走出來,從地下撿起一柄長劍,慢慢靠近這個巨大的藍蛙,它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你好,陌生人。”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威嚴好似西天的菩薩,


    我嚇得倒退幾步,眼睛直視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確認是不是它在說話。


    “沒錯,是我在說話。”我確信聲音正是從眼前的巨蛙處傳來,不見嘴動,也許它用的是腹語吧。


    “陌生人,你可認識我。”


    “認識,你是王者峽穀裏的藍色雕像。”因為王者榮耀遊戲的關係,我早就猜到它就是峽穀裏的魔法之源。


    “沒錯,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麽都要殺我?”巨蛙一麵喘息一麵說道。


    “反正不是因為你可愛,也不是因為你吃了他們家的蟲子!也許是因為你塗炭生靈,害死了不少好人?也許他們隻能殺你,因為殺人是犯法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巨蛙搖搖頭,說,“我雖然是個怪物,可我是個人畜無害,自強獨立的怪物。我心地善良,連花花草草都不忍傷害。而且從出生之後,我從沒離開過這個洞,你說,我會去害人嗎?”


    “…………”我想到了葬身它腹中的士兵。


    “其實王者峽穀裏的所有人都想殺我,大到裴擒虎、李元芳、荊軻、蘭陵王等等,小到普通士兵之流,哪個不想要我的內丹?”巨蛙眼裏有譏誚的笑意,“我知道他們要殺我的原因,因為他們隻要拿到我的內丹,也就得到了我身上的魔法泉。”


    我知道所謂的魔法泉也就是王者榮耀遊戲中所謂的藍buff,那的確是個好東西,養顏補血還能提升功力,是不可多得的補品。


    身後傳來裴擒虎的叫喊聲,“別聽它囉嗦,快砍下它的頭。”


    我看了看手中的劍,再看看巨蛙高聳的頭,搖了搖頭。


    “你也覺得我很可憐,不忍心殺我對不對?”巨蛙聲音裏有淡淡的哀傷。


    我搖頭,說,“不,請不要會錯意。因為我太矮,劍也太短,我的意思是我砍不到你的頭。”


    “我承你的情。”巨蛙說,“我知道這是因果循環的宿命,我在這裏,生下來就是被人殺的。這是我的命,我認。”


    我漸漸開始同情,不,敬佩這個巨蛙了,這是生而就死的命運,就像一頭豬一樣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一直等到被主人拖出去宰掉。


    巨蛙的悲哀在於它知道自己的命運,我的悲哀在於不知道我自己的命運。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都以死來抗爭這該死的命運。


    可它比我勇敢,它不屈服於這樣的境地,抗爭到死,而我卻是默默承受,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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