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顧梓和林之柔都偶爾從長輩的嘴裏聽到過對方的名字。


    但直到兩人同時考入賓大之後,她們才真正見了第一次麵。


    留學在外,周圍都是不同種族和膚色的人、又都說著不同


    於是林之柔找了顧梓來陪她。兩個人順利成章地成為朋友、順理成章地合租、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直到上個月分手,顧梓才恍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程璐頤也和顧梓一屆。這人學習總是吊兒郎當的,總能指使同學——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給她寫作業和論文。


    不到最後三天肯定不開始看書學習期末考試,偏生她聰明,一學期沒讀書,每次都能擦線及格。


    年級裏酸她的人說她是因為程父捐了一棟樓才進的學校,不酸她的覺得她的性格豪爽,好當朋友。


    顧梓是後者。後來她知道了程璐頤如此隨意的原因——


    這人家裏和有礦差不離了,程父也當真給學校捐了棟小五百萬美元的教學樓。


    程璐頤的父親是曼哈頓一家大型創投公司的合夥人。他眼光獨到,公司還在初創期的時候就給矽穀投了好幾筆創業風投,錢砸中了幾匹獨角獸。


    後來這些獨角獸公司上市融資,創投公司全身而退,程父賺得盆滿缽滿,程家又疼孩子,程璐頤說的要求,他少有不答應的。


    於是顧梓淩晨四點在書房陪著林之柔趕作業的時候,程璐頤會給她打電話,「喂,莫西莫西,莫西莫西,顧梓顧梓,天都要亮了,出來浪啊!」


    顧梓轉頭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睡熟的林之柔,調暗桌麵上的小檯燈,小聲道,「沒空……」


    「吃夜宵呢,芝士排骨!芝士!排骨!力量!啊!」


    顧梓揉揉眉心,「程璐頤……」


    那邊的聲音漸漸大起來,聽著是哪個夜店裏的動次打次,程璐頤聽不到她講話,反而大聲喊:「啊……」


    顧梓猛地把手機拉遠了點,半晌才慢慢放迴耳邊。


    「你醉了,程璐頤,讓你身邊的人接電話。」


    程璐頤繼續大聲吼:「我才沒醉!」


    「你快來嘛,快來嘛快來嘛。」


    「芝!士!排!骨!和我一起喊芝!士!排!骨!」


    顧梓又翻了一頁書,聽見那邊大聲吼道:「這個不好喝,我要那個,啊,對,那個那個。」


    「不是,唉,你bie喝我jio……」


    都醉到大舌頭了,去吃芝士鍋,臉非得砸進


    去吃得了,給那張大臉拍個照,放朋友圈放一周。顧梓心想……


    想歸想,顧梓終於合上書,看了抱著枕頭熟睡的林之柔一眼,去陽台,和程璐頤對吼。


    「顧梓!你過來嘛!」


    「我不去!叫你朋友接電話!」


    顧梓叫了好多輪,程璐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機遞給同伴。


    對方果然沒有程璐頤醉,聲音聽上去也是個小姑娘,顧梓放了心,麻煩人把喝的爛醉的程璐頤給送迴家。


    後來程璐頤和顧梓懺悔地承認說她把那小姑娘當成她當時的男友又摸又親又啃的事暫且不表,程璐頤就是這麽一個人。


    不過話又說迴來,顧、程、林家這樣的人,都不隻是她們自己,還要再加上各種壓在她們身上的標籤和價格牌。


    程璐頤可能看上去沒啥心眼,也不想替他父親的班好好做投資生意,終歸把林家介紹給了自家投資公司。


    就連當時林家拿下環球在中華區的代理,也是程家在中間牽的頭。


    後來林家要在北美發展業務,併購入市開局,vmc更是做了融資方麵的頂樑柱。


    如果說這是林之柔在消費顧梓的資源的話,那顧梓早都被她透支的幹淨了。


    林家在程家那拿到的資源,幾乎全都是顧梓親手交出去的——


    反正和顧家也沒有利益衝突。顧梓記得自己當時那樣想。


    可分手之前沒有的利益衝突,分手之後就紛至遝來地湧入了顧梓的生活。


    顧梓願意受著,程璐頤卻不願意看她受委屈,有次在街上遇見林之柔,差點沒扯著對方的衣領質問,還是顧梓拉開了她。


    vmc和林家的合作要是出了問題,八成九也是林之柔和她的事情鬧的,顧梓嘆了口氣。


    或許她應該冷漠地起身離開的。她和林之柔已經分手了,兩個人橋歸橋路歸路,這些事情不過都是林之柔咎由自取,顧梓不用為她承擔任何責任。


    林之柔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她說完,掐著指節抿唇,緊張地看向顧梓,臉上帶了些喪氣的神色,弱聲道:「就是投資……」


    顧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說:「我記得……」


    林之柔抬頭看她。女人微笑起來像潤物無聲的春雨,「我就知道,阿梓,你不會忘掉的,你最好了。」


    「我不是說……」顧梓說。一半她住了口,垂下眼睫想了一會兒,又道:「我不是說你糾纏了我。」


    「謝謝你,我有自知之明……」林之柔溫婉地笑笑,眉眼深深,雲遮霧繞地看不清楚真實情緒,「你……你幫我問問程璐頤?」


    顧梓沉默地放棄了反抗。她點點頭,看著林之柔笑起來,也僵硬地勾起嘴角,笑了下。


    她用餐巾擦掉額頭的冷汗。林之柔看她這樣也不覺得奇怪,隻又說,「你最好了,阿梓。」


    她不該點頭的。她像把自己放棄給了杜冷丁、嗎啡或者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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