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瓊追到後院,九曲長廊盡頭有數座閣樓,他來迴找了半天,才看到其中一棟閣樓的浣紫紗窗上,依稀映出把盞言歡的淡淡投影。


    很熟悉的身影,是鍾離醉。腳步突然變得躑躅,在半路停下。


    心在抽緊,像被針紮了似的,一點一點的痛。


    他在在意什麽?那些說喜歡他的話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他以前也經常那樣說的。


    既然不在意,不如就上去救美人於水火,戳穿這混蛋的花言巧語,讓美人看清他的真麵目。聶瓊整理好心情,在臉上做出個漂亮的招牌微笑,提步上樓。


    立在門口的小童上前攔住他,「傅姑娘正在會客,閑雜人等請留步。」


    熟悉的爽朗笑聲從裏麵傳來,讓聶瓊好不容易才平複下的心又開始怒火燃燃。


    什麽時候他成了閑雜人等?那是他家掌櫃,他有權來找人!


    他推開小童,大踏步進入。


    輕紗帳簾忒的礙眼,揮手甩開。紗帳後顯露出歡言暢笑的兩張麵容。


    女子正拈著點心往鍾離醉嘴裏送,果然是青樓女子,剛剛見麵就親熱成這樣……不,看他們脈脈含奸情的眼神,這兩人一定早就認識,哼,奸夫淫婦!


    聶瓊怒火萬丈,用眼神淩遲自家掌櫃,順便審視那女子。


    湊近了看,也不覺有多漂亮了。眼細眉長,下巴又尖,狐狸一樣,一看就是貧薄之相,難怪出身青樓,這樣的女子都當成寶,隻能證明一件事——混蛋醉的眼光實在太差。


    聶瓊推翻了初衷,這種女人不救也罷。


    被人打擾,還審賊一樣的打量,美人沉下了臉,屈指便彈,卻被鍾離醉一把握住,淩厲眼光橫掃。這舉動在聶瓊眼裏,無異於火上澆油。


    就算喜歡,也不需要在他麵前搞得這麽親熱吧,當他是死的嗎?


    努力狠瞪掌櫃,怨念產生了作用,似乎看到有隻圓胖小狐狸正在惡狠狠盯他,嘴巴張啊張,隨時都會竄上來咬一口,鍾離醉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緊張,忙放開女子,走上前。


    「小富貴……」


    手掌被女子反握住,一個趔趄,摔進他懷裏,還順便將他抱個正著,明目張膽的調情。


    看到這一幕,聶瓊氣極反笑,瞥了一眼那女子,對鍾離醉悠悠道:「掌櫃的,別撐了,硬不起來,找再漂亮的女人都沒用。」


    見鍾離醉張口結舌,他總算出了口惡氣,轉身便走,不走的話,說不定會再給那家夥漂亮的鼻峰上來一拳。


    「小富貴,你等等。」


    小狐狸生氣了。


    鍾離醉抓起桌上的酒葫蘆,就要跟上,卻被女子伸手拽住,媚瞳含笑:「頭一次見你這麽緊張一個人呢,不過,真看不出他哪裏好,你酒喝得太多,連眼光都差了。」


    甩開他,鍾離醉悠悠道:「至少不會像你傅千裳這樣,男扮女裝來接客。」


    「那是打賭輸了沒辦法,要是知道你在這裏,殺了我都不會來!」


    被揭到短處,美人立刻化身夜叉大吼,不過癮,隨即又幸災樂禍地笑:「他說你硬不起來呢,要不要我幫你配幾副春心蕩漾順氣散,哄他開心?」


    「一隻小狐狸,我還搞得定,藥留給你自己用吧。」


    混蛋!混蛋!混蛋!


    咒罵並沒讓心情好起來,反而溢出更多委屈,想起剛才鍾離醉和女子相偎那一幕,聶瓊就火冒三丈。算了,何必為個醉鬼不開心,那家夥靠不住,他一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有個小丫環從對麵匆匆走來,聶瓊沒在意,誰知擦肩而過時,頸部劇痛,一記手刀砍在了他頸上。神智沒多久便恢複清醒,聶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軟帳間,衣衫被褪了大半,身子虛軟乏力,想是被那女子做了手腳。


    見他醒來,女子將匕首狠抵在他咽下,喝道:「別喊,否則我一刀宰了你!」


    「喂,我雖喜美色,但也不是來者不拒的,你莫想霸王硬上弓,迴頭賴上我哦。」


    匕首寒光遊走,說不定隨時會在自己身上戳幾個透明窟窿,聶瓊隻好插科打諢,希望能蒙混過關。調笑換來一記重拳,腹部挨打,疼得他一皺眉。


    女子低聲道:「把東西交出來,我不殺你。」


    「你想要錢是吧,我兜裏還有幾文錢,若不嫌棄,都送給你。」


    聶瓊繼續裝糊塗,腦子裏卻在飛快思索。


    女子易了容,又故意壓低聲音,應該是自己認識之人,可身形又不太熟悉。


    她是誰派來的,想找什麽,又是如何認出自己的……


    「少廢話,快把東西交出來!」聽到外麵不時傳來說笑聲,女子有些焦急,低聲喝問。


    聶瓊看出了她的不安,隻可惜那柄架在頸上的利刃太晃眼,讓他提不起勇氣喊人。


    「你到底要什麽?說個名字出來,我也好去找啊。」


    「就是……」


    聶瓊心提了起來,隻期望女子說出答案,好讓他藉以推想,誰知她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後麵的話終沒說出口。


    腳步聲傳來,聽到有人過來,女子忙抬指點了聶瓊的啞穴,翻身從後窗躍出。


    房門被推開,鍾離醉走進來,當看到聶瓊躺在床上,衣衫半解,忙反手將門關好,來到床前,盯住他,一臉古怪的笑。


    「我剛才到處找你找不到,原來你跑到這裏來了,怎麽搞成這樣?男人到這種地方來是嫖人,你怎麽好像在被人嫖?」


    現在就算來隻狗,都比鍾離醉出現強,剛剛罵完他,就被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聶瓊真恨不得當場撞暈過去。不想求這混蛋,又怕那女子再轉迴來,他想了想,終覺得生命要比麵子重要,於是張合嘴巴,做出救命的口型。


    鍾離醉視而不見,上前摸摸他頸處,又理理他衣衫,嘴角勾起壞壞的笑,「你是不是怕我喜歡上那美人,所以才在這裏自解衣衫,做出任君品嚐的樣子來誘惑我?別擔心,我對那種類型的不感興趣,我喜歡的是你,胖乎乎,圓滾滾的小笨狐狸。」


    老天,請來個響雷劈死他吧,早去輪迴也好過撞在這白癡手上。


    聶瓊更加用力的擠眉弄眼,竭力將五官功能發揮到最佳效果,意圖溝通。


    一番折騰下,鍾離醉總算明白過來,遲疑問:「你動不了,又說不了話,不會是被人下藥,又點了啞穴吧?我聽說好像有點穴這門功夫的。」


    有戲!聶瓊熱淚盈眶,興奮地連連點頭。


    「可是,我不會解穴啊。」


    下巴被鍾離醉捏住左右端詳,細致點評:「都是你不好,長了副勾人的臉,就不要來這種地方,一定是哪個女人欲求不滿,才對你下狠招。」


    狗屁,什麽勾人?他是俊俏好不好!


    別再說廢話了,快背他迴家吧,那裏怎麽說還有官差坐鎮,要安全的多。


    鍾離醉還在看他,臉上犯愁。


    「得先想法幫你解穴,否則時間一長,血氣逆轉,說不定你會變成廢人。」


    其實啞穴過幾個時辰便會自解,可惜聶瓊無法向鍾離醉言明,見他磨刀霍霍,大有不解穴道,決不甘休之勢,隻好抬手指指嗓眼,示意他,嗓眼部位是解穴之所。


    鍾離醉這次還算聰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將手掌撫在他喉嚨處左捏右捏,就在他懷疑自己快要被捏死時,穴道解開了。


    「咳咳,你想掐死我嗎?……」


    一口氣堵在嗓眼處,聶瓊大咳不止,鍾離醉連忙抱住他,幫他拍打後背。


    「我又不懂解穴那玩意,要是不用力,怎麽可能解開?」


    被拍打得很舒服,便懶得再跟他囉嗦,聶瓊趴在他身上,隻在心裏暗歎命運多舛,差點出師未捷先被掐死。


    「來,喝口酒暖一下。」酒葫蘆遞到唇邊,求之不得,聶瓊張嘴就是一口,鍾離醉正要說話,外麵傳來傅千裳的聲音。


    「你家小狐狸找到了?」


    見鍾離醉立刻放下酒葫蘆,走出去,聶瓊氣得牙根直癢,眼瞅著那酒葫蘆,賭氣之心立起。平時不舍得讓他多喝,現在酒在眼前,不喝簡直對不起自己。


    體力比方才稍稍有些恢複,他勉強拿起酒葫蘆,拔開葫蘆嘴,仰頭便飲。


    梅酒香甜幹潤,酒氣入腹,覺得不過癮,索性一口氣將剩下的都喝了下去,隻覺心旌神搖,全身說不出的爽快。


    鍾離醉把多事的人打發走,一迴到房裏,便見聶瓊趴在床邊,滿臉紅潮,懷裏還抱著酒葫蘆,不由大驚,忙上前奪下,卻發現裏麵已空了。


    「掌櫃的,這酒好甜,還有沒有?我口幹……」


    聶瓊半睜開眼看鍾離醉,隻覺眼前人影重疊,恍惚不清,原來自己醉了。


    看來這家夥沒說謊,這酒後勁兒還真大,這麽快就竄上來了,他現在口幹舌躁,全身都熱騰騰的像浸在火爐裏。


    「笨蛋!」


    鍾離醉伸手搭住聶瓊脈門,隻覺那脈搏跳得飛快,額間大汗淋漓,蜷起身子手撫胸口,呻吟不止。


    「我真的好難受,快倒碗涼水給我……」


    你現在就算喝下整缸水,也於事無補!葫蘆裏盛的是藥酒,少飲可活血祛勞,若是多飲,藥烈毒重,人體虛不受補,便會氣血賁張橫竄,輕則成為廢人,重則喪命。


    見聶瓊難受之極,蜷縮著發出輕哼,鍾離醉唇邊慣有的慵懶淡笑換成無奈,歎了口氣。


    手裏拿著傅千裳剛塞給自己的春藥,心想,這藥是用不著了,那酒比春藥可烈多了。


    「本來還想慢慢吃,沒想到你這麽主動,偷酒吃的小狐狸是要受罰的,你說,你要怎麽罰?」


    聶瓊神思恍惚,隨口道:「怎麽罰都好,隻要不再這麽難受。」


    「好,那乖乖聽話。」輕吟隨熱唇一起送上,吻在聶瓊唇邊。


    早知道不該救這隻倒黴的小狐狸,會讓他今後麻煩不斷,可是,有些事情,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握,就比如……他的心。


    那晚酒館門前,原以為會偷偷溜掉的人傲然走進,明明灰頭灰臉的像隻正被獵人追趕的小狐狸,可眉宇間卻是不可一世的貴氣,揮手亮玉,傲然談笑,那份優雅,那份清然,瞬間擄走了他所有心思。


    那時他就想,這隻小狐狸他要定了,不管他是誰,有多大的麻煩,他來為他擋!


    聶瓊正難受著,感覺淡淡香甜溢入嘴邊,忙伸舌捋住,是他喜歡的梅子味道,於是乖乖接受吻吮,擁摟間衣衫也被褪了下來……


    稍作歇息,鍾離醉摸摸聶瓊的額頭,感覺沒方才那麽燙了,便將他摟在懷裏恣意搓揉愛撫,半晌,聶瓊方睜開眼,茫然看向四周,「掌櫃的……」


    「什麽?」


    「你……他媽的變態……」很想更氣勢地痛斥鍾離醉,可惜事與願違,熱情剛剛發泄完,這話罵地軟綿綿,像小貓調情。


    藥酒的烈勁兒過了大半,聶瓊神智慢慢迴歸,看到兩人相擁的光景,欲哭無淚。


    難道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是這個意思?此種大任換別人來承擔好不好?而且,如果一定逃不出被壓的命運,是否可以讓他選一下對象呢。


    微睜迷蒙雙眼,搖曳燭光下,鍾離醉的臉龐影影綽綽,帶了些奸詐,帶了些狡黠,還有一絲壞壞的笑,慵懶隨意的神情讓他心房猛跳。


    想想自來到這裏後認識的那些人,再想到可能被其他人壓的情景,聶瓊抖了抖,發現除了鍾離醉他還真找不出其他看著順眼的人。


    鍾離醉依舊微笑看他,這笑在聶瓊眼裏,實在太欠打了,眼見他又將唇俯下,印在自己唇間,竟然心悸不停,鬼上身般,不由自主也伸出舌,和對方的舌攪動到一起……依賴。


    以往任何一次歡情都無法帶來的觸感,隻因,那人是鍾離醉。


    兩人折騰了大半夜,酒的藥性漸消,聶瓊傷勢初愈,體力不支,半路便睡著了,次日醒來,已身在家中,想像著鍾離醉把自己抱迴來的情景,他就心情鬱悶的想一頭紮進酒缸……不,是把鍾離醉按進酒缸,淹死這禍害。


    是誰批命說他今年鴻運當頭,紅鸞星動?結果呢,他黴運當頭照,先被人誣陷,後跑路,再被追殺,現在倒好,還被人做,一路倒黴到天邊。


    在床上悶睡了一天,鍾離醉體諒他,也沒來討嫌,晚飯還特意熬了雞湯,說是為他增補,照顧得無微不至。聶瓊坦然接受了,吃完飯,又美美睡了一夜,感到體力恢複得差不多,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就悄聲出了富貴酒館。


    該走了,再留下來,他怕連自己的心都會留在這裏。


    有些事,還是在沒涉太深之前抽身為妙,反正對那醉鬼來說,自己又不是唯一的。


    而且……如果他知道自己偷溜出來時,還順手拿了帳房的銀子,會不會將自己大卸八塊?答案是——不僅會大卸八塊,連五馬分屍都有可能,所以,還是快些跑路吧。


    抖了抖,腳下立刻加快。


    前麵有輛馬車緩行,聶瓊提氣追上前搭話:「這位大哥,可否讓我搭一段路?」


    車夫摘下頭上鬥笠,衝他微微一笑:「可以。」


    「掌櫃的!」聶瓊瞠目結舌。


    好像、好像他偷溜出來時,鍾離醉還沒起來,他怎麽跑到自己前頭了?


    黑瞳如輝,閃爍著狡黠光彩,鍾離醉牽住馬車,悠悠道:「果然是吃飽了就溜的小狐狸。小富貴,你偷我的東西,別想就這麽溜掉。」


    心發虛,聶瓊按著懷中錢袋向後退,可憐兮兮地賠笑:「拿你的錢我日後一定奉還,放過我好不好?」


    鍾離醉一臉吃驚,「原來你不僅偷了我的笛子、我的心,連我的錢也不放過,小富貴,你果然狠!」


    呃,自掘墳墓了。


    偷笛子的事鍾離醉知道,不多說了;偷錢,他自我招供,更不必說;可偷心……


    等等,他沒有偷心啊,偷誰也不敢偷這家夥的……


    手腕被拉住,人被扯上了馬車,鍾離醉抿了口酒,歎道:「看來我要一路跟著你了,否則情債錢債你會不會還,好難說。」


    「不可以跟,唔……」


    腰身一緊,被鍾離醉壓倒按在了車上,用力吻住,訓道:「你忘了,那晚在床上,你一直叫我鍾離!」


    「鍾離。」


    「把你的事告訴我,讓我來幫你好不好?」


    熱吻中斷續傳來的輕柔話語讓聶瓊心動,殘留的情感被牽引上來,他攬住鍾離醉的腰,迴應了他的親吻,不過熱情中尚存一絲神智,喘息著討價還價:「把青龍玉還我,我便告訴你。」


    「好。」鍾離醉頭一次這麽爽快,坐正身子,又將聶瓊拉了起來。


    聶瓊猶豫了一下,想到以他的個性,聽了自己那些麻煩,隻怕避之還猶恐不及,到時既擺脫糾纏,又可取迴青龍玉,怎麽想也是自己劃算。


    於是,永嵊王朝的小皇子便在小小馬車裏,將自己被誣陷逃命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其間鍾離醉還很體貼地把酒葫蘆給他,讓他潤喉,不過吃了一次虧,他再不敢多喝,喝完一口,便乖乖奉還。


    「噢。」聶瓊口幹舌燥講述完畢後,鍾離醉給了他一個簡單迴應,便手揚馬鞭,趕車上路。


    倒是聶瓊先沉不住氣了。


    「喂,給點兒反應啊。」這家夥反應太平靜了,讓他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怎麽著也要來點兒恭謹崇拜,至少驚訝緊張也好。他是皇子啊,跟皇子一同住了這麽久,還……那個那個了,難道一點兒敬仰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你是不是喝多了,不明白我說的意思?」


    鍾離醉嘴角彎成弧形,眼裏笑意融融。


    「我聽明白了——你叫聶瓊,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七子,卻膽大包天,去勾引父皇的嬪妃,唉,我們永嵊有你這樣的皇子,當真是……」


    「錯!」就知道這家夥沒聽懂!


    聶瓊氣急敗壞地糾正:「那都是被人誣陷的,我什麽都沒做!好啦好啦,這些宮闈之事說了你也不懂,還是遵守諾言,把玉佩還我吧。」


    「你這麽著急做什麽,會還的,總有一天,我會還。」


    鍾離醉微笑看他,那神情便像是拿著一串葡萄在逗小狐狸玩的獵人。


    又被耍了!聶瓊怒火萬丈,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他等不到將這混蛋五馬分屍的那天了,現在就替天行道,將他就地正法。


    半個時辰後,鍾離醉依然故我,逍遙活在這個世上,聶瓊則躺在馬車裏補眠,留鍾離醉活下來的原因很簡單——他不會駕馬車。


    車外俚曲輕哼,興致高昂的像是去郊遊踏青。


    他剛才明明就很肯定地說,此去京師,前途兇險,搞不好便當真風蕭蕭兮易水寒了,這家夥卻半點兒猶豫沒有,硬要陪他一起去。


    「我們都做過了,我自然要對你負責的對不對?自然是火裏火裏去,水裏水裏去!」


    聶瓊氣得吐血。事情又朝他推想的相反方向發展了,這家夥簡直就是吃糠長大的,豬腦一個,想跟就跟吧,到時魂歸異鄉可別怪他。


    不錯,他從富貴酒館出來,不是想再繼續跑路,而是重迴京城。


    既然連變豬頭都躲不開追殺,那便沒有躲的必要了,他決定迴京師,將那個陷害他的壞蛋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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