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諳走在迴軍區的路上,通往軍區的小道兩旁沒有一個行人,路燈昏暗,還有一盞路燈時滅時亮,讓氣氛變得詭異。


    他感覺身後有人,迴頭,來時的路上燈光全滅,黑暗裏,湧出許多人影,唐諳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他也不需要看清,手中太阿劍魔光乍現,他所過之處,皆是一劍封喉。


    明明在近處他看見了那些人的麵孔,有他過去殺死的敵人,也有他的戰友……唐諳不住叫自己停手,但他停不下來。


    路盡頭是身著冰霜之袍的她,她亦對他舉劍相向。


    “不……”


    唐諳大叫著從噩夢中驚醒,他身在軍區宿舍,刺眼的陽光照到臉上,唐諳才看了看表,已近中午,他頓覺饑腸轆轆。


    他坐起身來,還在為夢裏大開殺戒的場麵而心驚,那樣六親不認的人真的是他?最後一個畫麵,他的劍穿透了她的心髒。


    即便是此刻他已經知道那隻是一個夢罷了,但他還是心跳加速,原來他承受不住對她的失去。


    雖然他從不曾擁有過她。


    唐諳從床上下地,才發現他還穿著昨日打架時的破爛衣物,可他後來怎麽迴來的他一點映像都沒有。


    他還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一點兒傷都沒有,可那槍聲又是怎麽迴事?


    廳中沙發前,柯基趴在它的狗窩裏,見唐諳醒了,拿爪子刨了盒鮮奶出來。


    唐諳見了,當即明白它是餓了,拿了個大號奶瓶給它裝了滿滿一瓶鮮奶,塞柯基嘴裏去了。


    沒見過不吃狗糧隻喝鮮奶的狗。


    唐諳還在洗漱,便聽見敲門聲,開了門,對方表明了身份。


    “我們是衛戍區警備科的執法者,唐諳唐少校是吧,請跟我們走一趟。”


    “理由?”唐諳知道,軍隊裏隻要不犯事,用不著怕那些警備科的糾察,但他們要是找上了你,多半就沒好事,以他前世的經驗,不掉肩章最輕也得關禁閉。


    領頭的人看著唐諳衣服上的破洞道:“證物都還穿在身上,還用我多說。”


    唐諳了然,原來是昨晚打架鬥毆的事,他打了個電話給隨雲隨雨,讓他們照看好他的召喚魔物,這才跟執法大隊的人走了。


    正常程序應該先有審訊,但唐諳沒看見審訊人員,他直接被送進了禁閉室。


    大約半個小時後,呂彥出現在了他的禁閉室外。


    看到呂彥的第一眼,唐諳就知道這小子要挾私報複。


    “名字?”呂彥拿著平板,道貌岸然的例行著公事。


    唐諳迴道:“前天晚上才介紹過,這麽快就忘了?你直奔主題,用不著走過場。”該來的躲不掉,他怕過誰。


    “那好,我問你,昨晚你在四合夜市與人鬥毆,對方一共十個人,那些人呢?”呂彥問道,一副執法者的口吻。


    “你什麽意思?”唐諳挑眉,“人是我打的,什麽原因你呂彥最清楚,別告訴我這件事和你一點兒關係沒有。”


    呂彥咧嘴冷笑道:“講真話,事前我還真不知道,呂氏是門閥大族,有的是氏族望著機會巴結,你正好插足我與秦霜之間,即便我什麽都不說,也總會有人上趕著替我出氣,找打手的幾個世家子弟我已經查到,他們自然少不得懲處,但是你唐少校,可不止打架鬥毆這麽簡單,大秦律法,殺人是要償命的,何況還是十條人命。”


    “你有證據就定我的罪,沒有就別冤枉我。”唐諳這才清楚,呂彥不是要弄他,而是要弄死他,假公濟私不說,還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


    “冤枉?你一點都不冤枉。”呂彥不急不緩道:“在外放風的那個空間法術的小子已經證明,他所複製的空間中當時一共有十一個人,空間被撕裂後,隻有你一個人活著出來,另外十個失蹤,我有理由相信,那十個人被你所殺,現在你需要坦白的是殺人的手段還有那些屍體的下落。”


    唐諳哼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不如直接編排一個,何必麻煩。”


    “你最好坦白交代,免得受罪。”呂彥顯出一副好心腸,雖然在唐諳眼裏他那副嘴臉十足虛偽。


    “這就要動私刑了?”唐諳不覺看了一下時間,才一點多,而晚上六點他要去王宮接那娜迴學校,如果他遲到,那娜會追究他的下落,而如果隨雲和隨雨夠機敏的話,他用不著挨到六點。


    “不是私刑,而是對待危險份子,可以用刑逼問,在帝都天子腳下,殺十人而不留一絲痕跡,我可以視其為恐怖份子,動刑是必要手段。”呂彥也注意到唐諳的腕表,雖然軍官的腕表都一樣,但唐諳手上這塊卻不同,表帶的鏈扣是玫瑰金色,當年秦霜訓練時弄斷表帶,還是他陪秦霜去換的鏈扣。


    “霜兒的腕表。”呂彥從麵對唐諳到現在第一次破功,聲色具厲。


    “她送我了。”唐諳刻意在呂彥麵前晃了晃。


    “你死的真不冤。”呂彥低咒道,說完他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進來五個人,一上來就限製了唐諳的行動力,其中一個人向唐諳的身體裏注射了藥劑,因為唐諳掙紮,那人紮得特狠,直接戳到了唐諳的腿骨上。


    這是一種放大疼痛的藥劑,會使人對疼痛更加敏感,受刑的人會因受不住劇烈的疼痛而招供,戰場上刑訊逼供時專用,見效快。


    而為了避免在唐諳身上留下明顯外傷,專門有治愈軍醫在場,用刑到一口氣時,一個治愈法術,身上的傷口立即痊愈,但所受的痛苦卻無法抹平,這樣用刑,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創傷。


    唐諳咬牙不肯發出一點示弱的聲音,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刑訊,刑訊的話他們會問他問題,他們就是呂彥的人,隻一個勁對他用刑,不僅僅是教訓的問題,他們是想要他的命,而且還要等折磨夠了才會讓他死。


    他記得芙蓮醫生說過,治愈醫師非常稀缺,救人都不夠,呂彥卻用這樣稀缺的資源來折磨他,他這刑受的真奢侈,他愈發覺得呂彥人很渣。


    “受不住就殺了他們。”


    意識模糊時唐諳突然聽到腦子裏有聲音傳出,他有一種瞬間被雷劈的感覺,而且,和昨晚一樣,他突然之間就和外界斷了聯係,他在一片黑暗之中,聽不見用刑的聲音,也感覺不到疼痛。


    “是誰?出來。”唐諳大喝。


    “初級暗之結界,隻要一點帶光的魔法就能突破,哦,我忘了,你不會法術,那就可惜了,你看不到這些人被我殺掉時的表情,不不不,他們不會有表情,因為我的劍比他們的表情變化更快,就像昨夜我殺的那些人一樣。”


    “那些人是你殺的?你究竟是什麽人?”唐諳怒道。


    “我就是你,你的黑暗麵,你忘了,你把我召喚出來的,如果你不動手解決這些人,就這樣坐以待斃,那麽你死後,肉體歸我,還省得我麻煩。”


    唐諳沒話了,這就是說他除了柯基還召喚出了別的東西來。


    他伸手四下摸索,看不見,摸不著,他連最基本的方向,上下都分不清楚。


    剛開始他有些著急,但漸漸地,唐諳把眼睛閉上,五感全失之下,他要嚐試第六感,就是那娜說的那些元素之力,他就不信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有些東西不是浮現在眼睛裏,它出現在腦海裏,也不全是,而是一些東西通過他看不見的介質傳遞到了他的腦海,唐諳想看清楚,他越急躁,影像越模糊,他靜下心來,反而更清晰。


    當唐諳能聽到自己巨大的心跳聲以及血液奔流的動靜時,那些畫麵變得清楚無比,那是禁閉室裏的畫麵,他雙手被綁住吊在天花板的掛鉤上,腳背被鋼鐵般尖銳的東西刺穿,紮進地麵,兩個人一前一後對他實行鞭笞,魔力鞭子,冰刺、雷電或者火焰,讓他的肉體看起來慘不忍睹。


    讓唐諳感到意外的是看到自己變成這樣,他並沒有怒氣產生,他變得平靜,平靜到自己都覺得恐怖,他看到禁閉室裏那五個人的背後都多出一個影子來,那些人隻專注於對他用刑,根本不曾注意他們的後脖頸懸著的影刃。


    他並不覺得這些人該被寬恕,他們是軍人,但他們濫用了自己的權利,濫用私刑,但他也不認為他們該這樣被殺死,如果他濫殺,那麽他和這些知法犯法的人又有何區別。


    唐諳又感覺到那雙冷冰冰的眼神,他在看著自己,就像神祗,冷眼看著這場好戲。


    他想做些什麽,可他動彈不得,但黑暗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胸腔中有旋渦生成,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元素,隻覺得這元素異常暴躁,他稍稍放鬆些控製,就會被元素崩灼的生疼,不是那種肉體上的疼痛,而是精神上的,隨著旋渦的加速,他感到愈發難以控製,靈魂像是要被撕碎似地,而旋渦中心,卻逆流浮現出一些符文,他明明從沒見過那些符號,但唐諳仿佛就能讀懂一般,那是很長很長的符文,但過心一遍卻很快很快,幾乎就是一刹那。


    “龍火審判!”


    唐諳發自肺腑地吼出那串咒語,但譯成現代語,卻僅僅隻有四個字……


    監獄的大門處,守衛隻看到禁閉室裏竄起耀眼的紅光,並伴隨霹靂之聲,空氣中元素躁動,監獄中有威煞迸出。


    其中一人提著武器要進去一探究竟,卻被另一個人阻止道:“別進去,少管閑事,除非你想得罪呂少,我可不想陪你在這種地方守一輩子監獄大門。”


    另一個人想了想,替那個受刑之人默哀了兩秒,掏了支煙,跑無人的角落裏抽了起來,這種事,他想管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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