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沒有一絲變化。


    「虞蕉釀……」嶽澄天有些不忍心看她眼裏的固執。


    「我再試最後一次。」虞蕉釀的手有些顫抖。


    她把駕駛室的門拉開。


    「不要開門!」項長安大聲道,「你沒看到外麵是什麽情況嗎?!」


    「看到了,」虞蕉釀垂眸,遮住眼裏的絕望,「所以才要出去。」


    項長安按住門把手:「虞蕉釀,適可而止吧。我和紀濯昆可是拚了命才進來的,你想讓所有人都死光嗎?」


    虞蕉釀沒有說話,一點點掰開項長安的手指。


    項長安眼裏的慍怒之色漸濃。


    紀濯昆忽然拉住了虞蕉釀,他問:「一定要出去嗎?」


    「讓我再試試吧。」虞蕉釀的語氣難得帶了絲哀求。


    「好。」


    紀濯昆看向項長安:「我和她出去,你們關上門。」


    「瘋了吧你。」項長安罵他。


    紀濯昆挪開了項長安擋住門的手,護著虞蕉釀走出駕駛室。


    身後,項長安沒有關門,他緊緊地盯著那二人的身影。


    心說,先給你們留個門,萬一等下真出事,等你們跑迴來,我再罵死你們兩個不要命的。


    虞蕉釀沒有走遠,她看向第一節 車廂最近的那塊玻璃。


    深深吸了一口氣,虞蕉釀對準玻璃的左上角,將安全錘的尖端砸了上去。


    極輕極輕地一聲「哢嚓」聲,自尖端砸中的地方起,有蛛網般的裂紋裂開。


    虞蕉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猜對了!


    列車真的需要從內部突破。


    之前之所以沒有成功,是因為那時車門是關著的。


    現在車門開了,不僅車內的人失去了車門的庇護,列車內部也同樣失去了堅不可摧的外殼的庇護。


    「玻璃碎了!」虞蕉釀迴頭,激動地對紀濯昆說。


    紀濯昆還沒來得及說話,餘光已經瞥到了緩緩移動的車門。


    列車又一次聽見了虞蕉釀的話。


    它正關閉車門。


    第十六章


    「車門不能關!」


    虞蕉釀眼疾手快地在玻璃的其他位置鑿下去,那塊玻璃嘩啦一聲裂開,碎片紛紛揚揚地跌落到列車外。


    她再次敲擊在餘下的碎裂處,整塊玻璃終於完整地破開。


    虞蕉釀急聲說:「車門要是關了,玻璃又會敲不開。」


    列車內倖存的乘客會再次進入缺氧狀態,他們本就已經因為車門開啟虛弱至極,若是再沒有了氧氣,怕是兇多吉少。


    她忙衝到車門處,然後被紀濯昆一把拽到了身後。


    紀濯昆提起之前找到的滅火器瓶子放在車門之間,兩扇門徐徐貼近,向堅硬的紅色瓶身靠攏。


    項長安和嶽澄天從駕駛室裏走出來,試圖幫紀濯昆撐開車門。


    三人站在列車門前,將車門往閉合的反方向推。


    虞蕉釀左右看看,想要找到更多可以擋住車門的堅實物品。


    可她一動,列車忽然歪倒向一旁。


    「項長安!」


    虞蕉釀摔倒在了玻璃上,耳邊是嶽澄天的暴喝。


    她眉心一跳,恐懼襲上心頭。


    嶽澄天的聲音裏滿是驚慌。


    項長安因為剛才列車的那一傾斜,整個身子掉到了列車外,幸好他反應還算快,在掉下去前拽住了車門口的車廂底。


    紀濯昆立刻拉住他的手腕,項長安的重量將他拖倒在地,嶽澄天趕緊幫忙拉住。


    紀濯昆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暴起,整個人崩成了一根緊緊的弦。


    他沒有再騰出一隻手穩住自己,兩手死死地拽著項長安,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再死人了。


    項長安大約知道這種狀況該如何自救,他沒有劇烈地掙紮給紀濯昆增加反力,沒有被拽住的那隻手努力舉高,撐在列車底部將自己向車廂內送。


    一寸、一寸。


    項長安在一寸寸地接近車廂。


    虞蕉釀腳抵在車門的轉角處,伏地拖住紀濯昆的手腕,用盡全力將他向後拉。


    此時若是車門打開,他們三個一個都活不了,全部都會被甩下去。


    可車門卻在緩緩地關閉。


    滅火器瓶子被車門擠得變形、鬆垮,忽地跌出了車外。


    虞蕉釀聽到項長安一聲悶哼,那瓶子大約砸到了他。


    沒了瓶子支撐車門,車門逐漸靠近紀濯昆貼在車廂地麵上的手腕。


    空隙已經窄到容不下一個人側身進入。


    虞蕉釀咬牙,拚命將車門向後推,車門壓著她的手掌,緊緊地貼在紀濯昆的手腕。


    這種感覺好像有一個巨輪從手上碾壓過,虞蕉釀疼得甚至不敢用力唿吸。


    車廂外,項長安已經快要接近車廂了,他那隻沒有被拽住的手忽然摸到了車門。


    車門隻有窄窄的一道縫隙。


    摸到車門的手僵了一下,隨即無力地垂在了空中。


    「紀濯昆。」


    項長安的嗓門還是那樣大大的,盡管被列車行駛時的風聲吹得破碎不堪,但幾乎能想像到他說話時的樣子。


    一定是瞪著眼皺著眉,表情看上去十分不好惹,仿佛隨時能暴起和人幹上一架。


    「給老子放手。」項長安說。


    拽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依然力量十足,有血從手指尖滑下,急促地流到了項長安的手臂上,越流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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