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撲出懸崖,與雲霓幾乎前後腳。但是,秦重帶著極速奔跑的衝勢,下墜的速度要快過雲霓許多。


    刹那間,秦重一把抱住了雲霓,猛地一個擰身,爆發出今生最強的神力,硬生生將雲霓向上甩了出去。甚至都來不及驚唿,雲霓陡然向上飛去,去勢勁急,更快過了方才下墜之勢。


    “秦重。”雲霓淒厲的哭喊聲傳來,秦重心頭一鬆,任憑自己向下飛墜而去。


    千仞懸崖墜下,一切的掙紮都是徒勞。耳邊風聲唿號,心裏卻異常平靜。這一世,雖然短暫的如同刹那,但是他在最後的關頭,卻終於得償所願救下了雲霓。再沒有什麽,更令他如此心甘情願。


    “嘭”的一聲巨響,秦重慘叫一聲,後背好似撞到了什麽。下落的勢頭,猛的遏止了一下,接著又翻滾著掉落下去。這一下撞擊,骨頭差點沒有撞斷。好在,撞在了崖壁探出的樹幹,有那麽一下緩衝。


    翻滾中,秦重的身子撞到崖壁,登時本能的開始抓扯。但是,崖壁上的雜草亂枝,根本毫不受力,剛一抓住瞬間崩斷。這個過程中,身子不斷的被撞擊,一口口鮮血噴出,渾身劇痛難忍。


    猛然間,胸口狠狠的被扯了一下,秦重五髒六腑都好似移位,口鼻中都噴出血來。


    但是,下墜的勢頭竟止住了。此時,他也注意到自己胸前。背在身上的長弓,不知被什麽東西掛住,而他的身子被長弓掛著,就這麽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半空裏。


    秦重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弓弦崩斷,令這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此喪失。


    緩了好半晌,秦重才緩緩的抬起頭,往上方看去。黑黢黢的崖壁上,探出了一支粗壯的樹幹,好似虯龍盤結一般。而他的弓弦,正掛在一支樹枝上。試了試腳下,終於踩到了借力之處。


    不過此時,正是深更半夜,到處都是一片黢黑。往上看不到天,往下看不到地。


    秦重異常小心的貼近崖壁,腳下緩緩站穩,不用再依靠弓弦的力量。但也就是這樣了,他不敢再動作下去,生怕引起不可知的危險。直到此刻,秦重才虛脫了一般,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但是隨即,渾身劇痛襲來。秦重痛唿一聲,全身上下,真是無一處不痛,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傷。


    忽然,秦重嘿嘿笑了起來,心裏說不出的欣喜。絕處逢生啊,豈能不欣喜欲狂?


    就這麽緊貼崖璧立著,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以秦重的體力,都覺得雙腿打顫。就在他筋疲力竭之時,天空微微亮了起來。四周令人壓抑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慢慢退去。


    秦重借著亮起的天光,緩緩看清自己的處境。此刻,他正站在一顆粗大的樹根之上。樹根從岩石中頂出,根須都裸露在外。而頭頂之上亂枝叢生,探出崖璧數丈之遠,一片濃蔭遮蔽了天空。


    再往下看,秦重更是心驚肉跳。他站腳的地方,離著崖低不算太高,目測有二三十丈。但是,視線之內一片碩大的亂石堆,似是山洪衝積而成。真要掉落其中,絕對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很快,秦重選擇出一條路線。抓著崖璧的灌木蔓藤,一點一點向下探過去。


    下了三四丈遠,已可見一道陡坡。陡坡上生滿了一種帶刺的灌木,秦重認得它,叫做棘。也有的地方,叫它酸棗。枝頭上,掛著紫紅色的小小的果子,比枸杞稍大,很是酸澀。


    趟過灌木叢,秦重一陣齜牙咧嘴,也不知被劃了多少口子。不過這點傷,與重獲新生比起來,啥也不算。終於到了崖底,秦重猛然大吼一聲,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亂石堆中。


    體力的透支還不算什麽,更多則是精神的就緊張。墜崖已是驚心動魄,何況身處黑暗之中,一個人緊貼著崖璧而立。不僅擔心著腳下突然坍塌,更擔心著上下左右未知的危險。


    秦重徹底虛脫了,躺在地上,隻覺沒有了一絲的力氣,甚至連站也站不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重覺得有陽光照在了臉上,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鳴。身子下麵,也莫名的熱了起來,沒多大功夫,竟感覺到如炙烤的石板似的,渾身上下汗水淋淋。


    身上的疼痛再次襲來,秦重深皺著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道強烈的陽光,刺的他慌忙又閉上了眼。忍著疼痛翻身坐了起來,一點一點睜開了眼睛,慢慢適應著刺目的光亮。


    這是一處峽穀,亂石堆積,穀底寸草不生。亂石呈慘白之色,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反射著刺眼的白光。


    兩側山峰聳立,根本望不到山頂。


    微一轉頭,眼角猛然瞥到一點金光,好似是在夜晚立腳之處。秦重凝目看去,卻又不見了光點兒。秦重頭腦昏沉也未在意,站起身搜尋著出穀的道路。峽穀蜿蜒悠長,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看天色陽光,估計是午時前後。如今六月天,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


    手腳並用,艱難的在亂石堆中行進。秦重饑渴難耐,渾身都像著了火。再看看身上,衣衫早已成了布條兒,胸前沾染著一片片血跡。腿上、胳膊上,甚至胸前背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翻過二三十丈距離,秦重已是氣喘籲籲,哀歎著坐倒在地,從未有過的虛弱。好在,不缺一人多高的巨石,縮在陰影裏休息片刻,再繼續往前翻越。這些亂石,竟成了他艱難的障礙。


    忽然,一點金光映入眼簾。側頭看去,隻見亂石堆中,竟有著一個近丈深的大坑,邊沿呈黑褐色,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坑底下,一根拳頭粗細的鐵棒,在陽光照射下,閃動著金色的光。


    鐵棒倒像是一個尾巴,而身子一頭紮進了地底。


    峽穀中露出一截鐵棒,倒很稀奇。秦重看見鐵棒,不由想起自己的鐵槍,昨夜怒火勃發,一槍射殺傷害了雲霓的道士。但是力道太大,竟穿透道士的身體,射入了懸崖之下。


    心裏想著,秦重往坑底溜了下去,想看看這鐵棒到底是個啥。探手抓住鐵棒,隨手往上一拽。誰知,鐵棒象長在了地上,竟然紋絲不動。嘿?秦重難以置信,自己的神力,也有拽不出的東西?


    莫名竟被一根鐵棒,激起了好勝之心。


    秦重往前一跨步,微微俯身,雙手抓住鐵棒,雙臂叫力猛的往上提起。


    “你給我出來吧。”秦重嘴裏碎碎念,卻也感到了沉重。鐵棒一點點被拽出,連著大片的泥土碎石,也都被掀了起來。鐵棒的另一頭,慢慢露了出來,一根根黑金色的鐵棍,像是龍須一般。


    龍須的後麵,是一個比西瓜還大的圓球,黑沉沉的表麵上,閃爍著金色的星點兒。


    “這是個什麽東西?”雖然拽了出來,卻更加迷糊了。


    憑著秦重的估計,這個帶尾巴的鐵球,少說也得二百斤重。打量半天,卻認不出是何物件。說鐵不像鐵,說金也不是金,個頭倒不大,但是分量異常沉重,超出了鐵球應有的範圍。


    若是圓球朝上,所有的尾巴衝下,倒像一個水母的模樣。隻有中間的觸須較粗,而其餘的都挺細。


    “這不就是一個錘麽?”秦重驚喜的發現,隻要稍加改造,就是一柄鐵錘。不過,戰場上使錘都是雙數,哪有拎著一支衝殺的?身體不利於平衡嘛。猛然,他記起剛睜眼時,偶然瞥見山崖閃動的金光。


    那個閃動的金光之下,是否也是這樣的物件兒?


    秦重登時心熱起來,翻頭又往迴走去。費了半天勁翻過亂石堆,爬上了昨晚立腳的地方。果然很好找,那裏同樣是一個大坑,一樣火燒過似的發黑。坑底下,觸須一般的粗細鐵棒,隱隱閃動金光。


    這個入土淺一些,觸須之後,已能看出圓球的形狀。秦重大喜過望,雙手抓住較粗的鐵棒,大吼一聲,硬生生從崖璧上,將鐵球給拔了出來,腳下泥土碎石簌簌而落。


    這兩個鐵球形狀一樣,重量也差不多,起碼以秦重的手感,他分不出差別。


    隨手揮舞一下鐵錘,竟發出“嗚嗚”風雷之音,奪人心神。


    隻是一刹那,秦重就愛上了鐵錘。拎起雙錘,隻覺輕重剛剛趁手,如臂使指,轉圜自如。


    “哈哈,天賜神兵。”秦重大叫一聲,一錘砸向身旁的巨石。“砰”的一聲巨響,半人高山石應聲炸裂,碎石四散迸濺。再看鐵錘,連個磕碰的印子都沒有。足夠堅硬,足夠沉重。


    心中難抑興奮,甚至,身上的疲憊都得以緩解。


    至此時,以秦重後世的見識,他大致猜出了鐵錘的來曆。前不久,小禾親口告訴他,曾在一天夜裏,看到了天火墜地。那是什麽?隕石啊。說不定,道門和江湖綠林尋找的五行異寶,就是天降隕石。


    隕石多含鐵或者其他的金屬,密度比尋常的鐵要高的多。況且,這時代冶煉技術有限,堅硬的隕鐵,自然引得八方覬覦。再加上天地神仙的一些渲染,隕鐵也成天賜神異的寶物。


    秦重拎著雙錘,往峽穀盡頭走去,一路“砰砰”之聲不絕。


    曆盡千辛出了峽穀,方向已經很好辨別,然而兜兜轉轉,直到天色大黑,他才找到了一處村鎮。一打聽,這裏已是金粟山外圍,離著他曾住宿的小鎮,還有四十多裏地。


    到了這裏,秦重已是筋疲力盡,雙眼一陣陣發黑。手裏的雙錘,沉重的像是兩座山。


    好在農家樸實善良,見他一副落難模樣,收留他住下,又送來食水。肚子裏有了食兒,秦重終於緩過一口氣,倒在土炕上昏睡了過去。這一夜,睡得卻並不安生,噩夢不斷,如同走馬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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