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罵罵咧咧的這些話,讓我都是一愣,小家夥自從學會人言後,說話就變得有些不著調,如今更是髒話連篇,隨口就來。


    啪嗒!


    我接著又敲了一記,是時候糾正一下它的脾氣了,否則今後還不知道會說出些什麽話來:“我發現你最近,有點兒飄了!”


    人偶痛唿一聲,在手心裏上竄下跳,緊緊捂著額頭,瘋了一樣的搓揉著:“毛蘇,你這麽說話,良心不會痛嗎?咱倆,到底是誰飄了,從晉級銀符開始,對老子是越來越不客氣了,以前你敢跟我這麽說話?”


    “我跟你沒完!”


    它不忘補充一句。


    我氣得翻白眼,已經決定,哪怕暫時不去萬鬼窟,也要先把人偶身上的歪風邪氣,給收拾了才行。


    不然它越往後說話,就越不帶把門兒的!


    我抬手又要給它來一下,小家夥捂著頭,從手心兒裏一溜煙兒竄到肩膀上,再想要揪住它,倒變得困難起來。


    抬手之間,我畫了一道定身符,落在小家夥身上。


    定身符生效,小家夥頓時一僵。


    我揪住其小腦瓜兒,又在它腦門兒上補了好幾下,敲得人偶白眼兒直翻,眼淚汪汪,可憐巴巴且帶著哭腔道:“別敲了!我以後說話,注意點兒,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


    將人偶收拾服帖後,我繼續朝南方走。


    越走越不對勁,從北到南,哪怕是圍著山體邊緣走,念頭能延伸到山體深處,一千二百多個念頭,繞行一大圈過後,足以覆蓋完百分之七十的麵積。


    整座山上,似乎隻有柳樹存在過,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植被的殘骸,且柳樹樁每隔百來米就有一株。


    最讓人心悸的是,這些柳樹樁,粗細均勻,幾乎都一樣大小。


    隻是腐朽程度不同而已。


    不僅如此,漫山遍野都是黑褐色,有一條河從山腹中穿過,河水依舊呈黑褐色,且沒有任何生物。


    更詭異的是,山腹中的河流,像是憑空出現似得。


    因為在山體周圍,根本看不到河流的蹤跡,仿佛整座山丘,是被人直接搬過來,落在這大山之中。


    此山的環境,不由得讓我聯想到,苗寨先輩鎮守的那片奇怪世界,隻不過在這座山上,感受不到噬陰之力。


    輾轉一大圈之後,我終於看到了萬鬼窟的入口。


    洞口僅有兩人高,寬兩米多,乍一看上去黑漆漆的,看著無比深邃,洞窟裏彌漫著濃鬱的陰煞,仿佛凝結成了霧氣。


    仿佛,四處逸散的陰煞,都是從這洞窟中彌漫開來的。


    正當我準備往洞窟入口走去時,依稀間看見洞口處,有一白衣麗影,背對我而立,潔白紗衣冽冽,紅絲帶捆著黑發,任由其垂落至腰間。


    背影望去,竟有種飄飄若仙的感覺。


    “怎麽會有人影?”我一驚,在這漆黑如墨的夜空下,怎會有女子出現在萬鬼窟入口處,直覺告訴我這必然不是人。


    但在女子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絲陰煞存在。


    其空靈出塵的氣質,甚至比晁婉凝更甚,頭一次,我對破妄眼產生了懷疑,似乎並不如金紙上描述的那般,能破除一切虛妄。


    如此詭異的地方,莫名出現的靚麗身影,細思極恐。


    我往後退了兩步,暫時不再打算上前,至少也要弄清楚這女子的身份,再決定今夜是否進入萬鬼窟。


    人偶在我肩頭站著,呢喃道:“你是不是眼神兒不好,還是產幻了?洞口哪有什麽人影,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你確定?”


    它白了我一眼,看樣子之前挨揍的氣,還沒消:“我可沒心思逗你玩!”


    我揉了揉雙眼,繼續盯著洞口,白衣身影依舊還在,並未消失:難道,隻有破妄眼,才能看到她?


    窸窸窣窣……


    “那小子需要五行石,就一定會來萬鬼窟完成任務!按淩霄閣的規矩,第三天若沒有任務進度,就視作放棄,他需要五行石提升肉身,就算今晚不會完成任務,至少也會來這兒踩點!”


    “我也納悶,一個銀符小子,竟然能把薑濤給殺了,真他娘的離譜!薑濤實力再不濟,也是天師巔峰了,單手八百斤的力道,也會被殺?”


    “咱倆小心點,別陰溝裏翻船!咱倆雖超越了天師,但修煉肉身時間尚短,比薑濤強不了多少!”


    隔著很遠,我聽到對話聲。


    頓時,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毫無疑問,我在淩霄閣接了萬鬼窟任務這事,被無念跟老林抖落出去了。


    這才一天時間,薑家人就已經追來了!


    “媽的,還是被這兩個老東西,把我賣了!”我心裏自言自語,迅速收迴所有念頭,打算退後,先找地方躲起來。


    跟過來的兩人,已經是第二境的高手!


    這還是頭一次麵對第二境的人,必須小心謹慎!


    我瞅了眼兩人的方向,離我還有好幾百米,車停在不遠處,此時距離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差不多四五十米,看樣子應該是剛下車,正在往山上走,一路走一路閑聊著。


    兩人年紀不大,看著也就四十多一點,非常年輕,手裏都有燈光閃爍。


    毫無疑問,在黑夜裏,他倆的視線,比我要差不少,我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又將念頭散出,讓兩人保持在念頭能看到的範圍內。


    一路前行,距離那兩人足有一公裏左右,隨著他們往前,我也一點點跟進。


    直到兩人出現在萬鬼窟洞口,他倆始終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我也從中獲取到不少信息,這兩個人都是薑家的人,這一兩年才從天師階段突破。


    不過,以這兩人的實力,在薑家已經算上層,除了幾個年歲過百的老家夥外,他們已經屬於頂尖戰力。


    至於那幾個老家夥,已經突破天師階段幾十年了,如今肉身力量到了什麽程度,他倆也不知道。


    他倆站在山洞入口,被叫做薑河的男人,滿臉不屑地道:“此地山清水秀,若不是提前有人給了定位,我還真不敢相信,這裏竟然是萬鬼窟!”


    山清水秀?


    我深深蹙眉,他現在已經在洞窟入口,與我看到的畫麵,截然相反,我看到的是滿地黑色,他們看到的卻是山清水秀。


    “難不成,他們看到的,都是幻化出來的,而我所見,才是真實?”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我暗自思忖著。


    破妄眼,堪稱看破一切虛妄,而那頁金紙,是從非常久遠的年代傳承下來的。姬磐曾說,當年周文王姬昌,也曾擁有這兩頁金紙。


    如此說來,破妄眼應該不會有錯。


    早先因洞窟前的曼妙身影,與人偶所見不同,我一度開始懷疑破妄眼。


    現在,卻有了另一種想法。


    肉眼所見,才是真實,薑河他倆看到的,大概率是幻化的場景。


    另一人叫薑邢,他大步走向一截腐朽的柳樹樁,竟提起褲子,在腐朽的樹樁前,就要小解,卻被薑河一聲大喝:“薑邢,你幹什麽!這是萬鬼窟,不是公廁!”


    薑邢不以為意,滿不在乎地瞥了眼薑河:“怕什麽,就算是萬鬼窟,以咱哥倆的實力,難道還會有敵手不成?這株柳樹枝葉繁茂,我再給它施點肥,長勢豈不會更好?”


    說完,他繼續小解,肆意揮灑廢水,任由其灑落在柳樹樁上。


    就在薑邢提起褲子的刹那,他剛才澆水的柳樹樁上,竟散發出一縷黑氣,腐朽的柳樹樁跟活過來了似的,像是在對著薑邢撒氣。


    這些腐朽的柳樹樁,有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早已腐朽到極致的柳樹樁,竟然在發怒。


    薑邢提起褲子,繼續發泄著薑河阻止他放水的怒氣:“薑河,你膽子太小了!我都替伯父臊得慌,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膽小鬼!”


    他並不知道,柳樹樁周圍,黑氣層層疊疊,像水波一樣散開。


    片刻功夫,他已經被一圈接著一圈的波紋,擊打了無數次。


    “行了,我隻是想小心一些,免得生出變故!”薑河聲音低沉,看上去很憤怒,薑邢一番話,像是觸到了他的底線,礙於某些原因,不能發作。


    薑邢:“別他娘的板著個臉!給你說個正事!”


    薑河聲音僵硬:“什麽事?”


    “秘地的人,有規矩不能參與俗世事物,此番是為薑濤報仇才有機會來俗世走上一遭,秘地不缺五行石,但磨盤大小的五行石,也極為稀有,即便放在秘地,也算得上重寶了!咱們何不搶在毛蘇之前,先將萬鬼窟蕩平,等他來了,直接斬殺。如此一來,薑濤大仇得報,咱們也能去淩霄閣換取獎勵!”薑邢自顧自地說著,眼珠子直打轉兒。


    薑河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行,你也知道,秘地不得參與俗世事物!”


    薑邢表情僵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榆木腦袋,磨盤大小的五行石,夠咱倆用好幾年!這次入俗世,咱們與屍宗和鬼門,分開行事,它們四個負責在其他地方尋找毛蘇,咱倆來萬鬼窟。事成之後,隻要你不說,我不說,這事還有誰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有種罵娘的衝動。


    本以為無念就跟薑家說過,卻不曾想屍宗與鬼門也派人來了,幸好他們六個,沒有一股腦兒全部趕往萬鬼窟,隻來了兩人。


    想到無念跟老林,把我賣的幹幹淨淨,我恨不得立刻衝到他倆跟前,對著那油亮亮的腦袋,直接來上兩記重拳,又對著老林的腰,踹上幾腳。


    這倆貨,太不是東西了!


    “這……”終於,薑河遲疑了。


    在薑邢的軟磨硬泡下,還是動心了!


    薑邢繼續軟磨硬泡:“你也知道,秘地外圍就三個世家,外加屍宗、鬼門和妖門,妖門特立獨行,從來不參與屍宗跟鬼門的事,也不參與三大世家的事。在秘地生活這麽多年,婚事都是族中長輩定好的,說起來秘地世家超然世外,但說到底,不過是籠中雀,等殺了毛蘇,咱們在這世俗中玩上數日,享受享受愜意的生活,不好嗎?”


    “咱們秘地,不管是穿著打扮,還是妝容,比起俗世那些年輕女孩,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以咱倆的本事,略施手段,什麽樣的女孩,不是手到擒來?再說了,睡上幾日,事了拂衣去,誰又能找得到咱們?”


    他從五行石到年輕女孩,薑河終於被說動了。


    尤其是聽到俗世的年輕女孩時,這家夥雙眼似在放光,他搓了搓手:“咱倆就在俗世待了兩天,街上那些女孩,衣著暴露,大長腿潔白圓潤,有些裝扮,胸脯都漏了大半在外麵,看上一眼,都叫人心動!不過,這事隻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薑邢一副總算成功了的表情:“當然,咱倆一起做的事,還能抖落出去不成?”


    兩人一拍即合,轉身朝洞窟中走。


    那道靚麗身影,從頭到尾都背對著我,哪怕薑邢與薑河,在洞口駐足一刻鍾,她也沒轉身,仿佛定格在那兒。


    薑邢與薑河徑自從白衣女子身上穿過!


    這一幕,又是讓我一愣!


    通過兩人對話,我印證著薑濤說過的那些,幾乎都能對得上,秘地姻親,幾乎都是三大世家間聯姻,隻看八字命數,不論美醜。


    見兩人走入山洞,我也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這兩個家夥,一個貪,一個色,都不是善類,跟他倆對上,隻要不被法術符籙擊中,單憑肉身實力,我有把握可以戰勝。


    我分出念頭跟上兩人的腳步,一路前行,等我來到洞口時,白衣女子依舊沒有轉身,也沒有任何動作,仿佛並不屬於這片時空。


    我正打算跟進去時,一股強烈的驚悚感,瞬間襲遍全身。


    跟著薑河兩人進洞窟的念頭,竟然把人跟丟了!


    薑河與薑邢,都消失在洞窟深處,根本不見蹤影。


    我抬起的腳不得不落下,這萬鬼窟恐怕真不簡單,以往年頭跟蹤,從未失手,這次卻把人跟丟了,著實讓我震驚。


    看著眼前的靚麗背影,我不自覺地將她,和腐朽的柳樹樁聯係到一起,總覺得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聯係,短暫猶豫過後,我對著女子背影鞠了一躬:“前輩,晚輩毛蘇,欲進山洞殺了剛才那兩人,希望可以借個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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