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似乎很詫異,渾濁的眸子盯著我看了許久,最終挑了挑眉毛,將銅燈提的高了些,又從發絲間抽出一根簪子,挑了挑銅燈的燈芯,並提起銅燈,放到我麵前很近的地方,端詳了很久,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最終點了點頭。


    隨即她又將發簪插進滿頭銀發當中,空出的那隻手開始捏印,嘴裏振振有詞道:“墟,燼,幡,舟,磨,天地!”


    下一秒。


    我便驚奇地發現,無數字符全部朝她幹枯的手掌間匯聚,最終凝聚成七個古老字符。


    那字跡,竟與我寫的字符,一模一樣!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是?”


    老嫗盯著七個字符看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其手中銅燈竟主動朝我飛來,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我手中。


    “前輩,您這是做什麽?”我無比驚駭,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燒紙老嫗,竟然將她的銅燈轉交給我,這是要做什麽?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應我的話,最後盤膝坐了下來,念著一段我聽不懂的語言,原本佝僂的身形突然變得筆直,容貌也變得年輕。


    直到最後,她竟變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妙齡女子!


    唯一讓人覺得違和的,是其滿頭的銀發,竟然悄無聲息之間,滑落到她肩頭,身上。最後拚湊成一個個方格。


    袈裟?


    滿頭銀發竟變成了袈裟,原本身形佝僂,看著七老八十的老嫗,竟然變成了一個身穿金色袈裟,肌膚白皙嫩滑的尼姑。


    同時,在她身上,突然騰起熊熊火焰,將其焚燒。


    突然出現的變故,嚇得我趕忙驚唿道:“前輩!”


    對方滿臉微笑,像是得到了解脫,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兒痛苦,直到火焰將其焚盡之後,隻留下一顆晶瑩剔透的骨塊,嬰兒拳頭大小,形狀並不規則,呈橢圓形。


    這莫不是傳說中佛門的舍利?


    我不解,走上前去將其拾起,握在手裏溫潤如玉,這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卻草木山石之外,能被我握在手裏,為數不多的東西。


    老嫗莫名焚化之後,我才收斂心神,抓住銅燈之後,眼前的世界變得大不一樣了,虛空中同樣有七個古老字符,呈現出最初黑暗中的形狀,此時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變成了我書寫的樣子。


    冥冥中,有直覺告訴我,再念一次這些字符,就可以離去!


    循著心底的預感,我毫不猶豫地又念了一遍七個古字,剛剛念完,麵前就出現了一個五邊形通道,分別是五種顏色,被圍起來的位置,如水波般蕩漾著。


    我沒有猶豫,大步邁入。


    下一秒天旋地轉……


    再次生出知覺時,卻感受到鼻腔裏有濃鬱的血腥氣傳來,伴隨著桐油焚燒的刺鼻味道,我變得異常興奮,哪怕知道即將麵對的不是好結果,但總歸是迴到了肉身當中!


    睜眼的刹那,我翻身而起,赫然看見,苗瑞芝舉著火把,其身後跟著二十來個年輕小夥,再往後就是整整齊齊的一排銅甲屍。


    這個女人,要動手搶奪金蠱了?


    苗秀訝然:“先生,您終於醒了?”


    永福叔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毛兄弟,這都兩個多月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兩個多月了?


    我環視周圍,總算是弄清楚了狀況,落到地窟至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苗秀衣衫襤褸,白皙的臉蛋兒上,竟到處都是血痕,被捆在祠堂大堂的柱子上。


    永福叔同樣如此,傷的比苗秀要重,兩條胳膊像是折了,軟綿綿地垂落,捆著他的繩子,都沒有禁錮其手臂。


    而我自己,則睡在祠堂正中央,地上鋪著一張草席,而苗瑞芝帶領的人背後,黑壓壓的站著內寨的族人。


    這幅場景,讓我生出不好的預感:難道內寨的族人,也都打算叛變了?不然,怎麽會老老小小的,都跟在苗瑞芝身後?


    正當我起身時,卻聽到苗瑞芝的冷笑聲傳來:“族人們,族長苗秀不知廉恥,竟然與異族人媾和,打算誕下子嗣!這種人,就不配做咱們內寨的族長,今日無論如何,也定要將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連同這個異族人,一起燒死!”


    “對,吃裏扒外的東西,在寨子裏養尊處優,竟然與當年的苗玉珠一樣,被情欲蒙蔽了雙眼,就該活生生燒死!”


    “苗玉珠為了一個男人,帶著金蠱離開內寨,導致族長一脈人丁稀少,本就該遭受鞭刑而死,苗秀為了一個異族人,竟然起了私心,導致苗玉珠受了鞭刑,都沒有魂飛魄散!”


    “燒燒燒,燒死他們!”


    族人們義憤填膺,一聲接著一聲地吆喝著。


    聽到這番話,我整個人都懵了,難道我離開這期間,苗秀背地裏對我做了什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這算什麽?


    當我側身看向苗秀時,後者俏臉兒通紅,嬌羞地低下了頭,用近乎不可聞的聲音迴應道:“先生……我……當初說的不情之請,阿秀是認真的!”


    咳咳……


    她這番話,差點兒將我嗆死!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趁我肉身失控這段時間,苗秀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類似的事放在外界,也隻有那些酒吧醉酒後的一部分女孩能做出這種事……


    可她從頭到尾,恐怕都是清醒著的!


    永福叔喚道:“毛兄弟,你別怪族長,她有她的苦衷!這麽做雖然有私心,但更多的是為了寨子,畢竟金蠱服食你的血液後,已經認你為主,如果留下你的血脈,就能將金蠱牢牢地留在內寨,她這麽做,都是為了寨子著想啊!”


    唿……


    我長長地唿了口氣,眼下無心他顧,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才最重要。我沒有猶豫,大步走向祠堂外,冷眼盯著苗瑞芝:“你殺了苗金順,加固封印之前,從我手上拿走金蠱時,因為金蠱護主,你被它咬了一口,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在謀劃這一天了吧?”


    苗瑞芝冷笑,被圖文遮住的臉,看著有些猙獰:“誰跟你說,苗金順是我殺的?控製苗秀這個賤胚,是因為她不知廉恥,而苗永福還要幫她,所以才出此下策!若非她與你媾和,族人們又如何會這般憤怒?”


    我冷笑一聲:“哼,好一個師出有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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