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清晨，泉州城，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柳貝兒一早便去了爆竹坊準備明日的開業事宜，陳煜千叮嚀萬囑咐段紫煙千萬不要出門，眼見著其答應得甚是爽利，這才放心出門，一路往蕭府而來。
這些時日陳煜都是一早前來，蕭詩語執筆的梁祝故事已經進程過半，很是流暢了，隻偶爾和陳煜簡單討論幾句，也是拾漏補缺而已。
所以陳煜更多時候便是做好一個稱職的西席先生。
蕭詩玉甚是聰明伶俐，百位以內的阿拉伯數字已經銘記在心了，陳煜考較無誤之後，今日便打算開始教其運算法則，從最簡單的加法開始。
陳煜本想循序漸進，舉了幾個蘋果梨子的例子來解釋加法的涵義。沒想到個位數的加法，這位小蘿莉竟然都是不假思索地口算便報出答案，既快又準。
陳煜驚喜之餘，立刻便開始了兩位數的教學，列出了豎算的方法，隻演示了一遍，那蕭詩玉便開口道：
“師傅哥哥，這個意思是不是將其拆分開來，十位數與十位數相加，個位數與個位數相加，就得出結果了？”
陳煜還沒來得及誇讚，便又聽她自言自語道：
“唉？那這兩個比較大的個位數相加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十位數，怎麽辦呢——對了，這個劃著的小點就是多出來的那個十位數，最後再加上就對了！和姐姐教我打的算盤是一般道理，對不對啊，師傅哥哥？”
什麽叫天資聰慧，什麽叫智商爆表，陳煜算是領教了，想起自己上學時屁股上挨得那些笤帚疙瘩，這才覺得確實挨得不算冤枉......
不知道再過一陣講到諸如雞兔同籠、水池裏一邊接水一邊放水這些問題的時候，這小姑娘會不會和自己當初一樣懵逼，心中把那無聊至極的出題人罵上千百遍......
陳煜待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順便因柳記開業告了明日一天假，便逃之夭夭了，實在是不願再留在蕭府吃飯了，蕭母也太過熱情了點，讓陳煜極不自在。
蹴鞠賽下午在泉州城西門外的演兵場開打，時間還很富餘，陳煜便慢悠悠地往西邊溜達而去。路過一座灰頭土臉的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斷了香火的破廟時，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黑......兄，請留步！”
小黑瘦迴頭瞅見陳煜，相視一笑，二人便結伴而行。經過一家麵館，陳煜便吆喝著請小黑瘦一起吃飯，一人一碗過水麵饕餮起來。
“黑兄平日裏便宿在那破敗廟裏麽？”
“無家無業之人，有一處落腳之地便足矣。”
陳煜心生憐憫，卻見小黑瘦麵色從容，便也不好再說什麽。見其飯量甚大，便又要了一碗，小黑瘦道過謝順手接過，風卷殘雲，片刻間又空空如也！
二人坐著又飲了杯涼茶，歇息了好一會兒，瞧著街上西行之人逐漸增多，便也起身隨波逐流而去。
金世豪此刻穿著一身比賽服裝，又到石府尋表妹而來，欲邀其觀看下午蹴鞠賽事，一睹自己場上“雄風”。
“小昭妹妹，今兒個打扮得真水靈——表妹這會兒用過午飯了吧？”
“姑少爺，莫要取笑奴家......小姐已用過飯，方才入榻午睡，一時半刻怕是不得醒轉呢。”
“哎呀，還是來晚了些，早知道便不在家中用餐了，真耽擱事！”
“甚麽事這般著急，姑少爺不如先告訴小昭，待小姐醒轉了我便即刻轉達。”
“怕是來不及了，我們前日報名時抽了簽，今兒個第一輪就要率先登場啦！”
“喔？姑少爺莫非今日也要參加那蹴鞠比賽？奴家倒是想去瞧瞧，可惜小姐並不喜歡蹴鞠，即便得空了也未必會去。”
“那便算了，隻可惜我還想讓表妹親眼瞧一瞧那陳煜教給我們的新奇招數呢，哎，那我先告辭了......”
金世豪身影剛轉出院子的月洞門，石慕怡的聲音便從閨閣內飄了出來：
“小昭，打盆水來，我們收拾收拾，也去瞧一瞧熱鬧。”
“啊？小姐，你何時醒轉的？你不是向來不喜蹴鞠之事，覺得數十人圍著一個球跑來跑去地好沒意思麽！”
“休要聒噪......今兒個天氣不錯，就當出門散散心罷了。”
“這毒日頭天出去散心？以為人家不曉得你心中想得甚麽，一聽見......一聽見那人也去，便猴急了吧......”
“是又如何，有甚麽不敢認的？他的奇聞軼事聽得多了，我便想再瞧瞧此人還有甚麽不同尋常之處！”
“小姐，莫要忘了......那人前幾日才去過青樓呢！”
“自古才子多風流，文人雅事耳！再說他也是被逼無奈才去得嘛......快別囉嗦了，一會子便要遲了！”
......
坐落在西門外的演兵場，平日裏作為一府駐軍的操練之地，常人是進不來的。因著地方寬廣，便被選定為蹴鞠比賽的場地，自即日起至比賽結束，百姓人家均可進出自如。
此時這演兵場已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想來泉州城內此時已是萬人空巷了。
看來踢球這事，自古都從不缺球迷呐！
場地高處的點將台，早已搭好了涼棚，此刻座無虛席，盡是泉州府一應達官顯貴。知府賈仁信和通判商國良正居當中，望向場內笑談著些什麽。
烈日當空，這場地本就一片開闊，沒有樹木，連個陰涼處都尋不得，再加上數萬人聚集一處，實是燥熱難耐。
百姓雖多有抱怨，卻也抵不過想要觀賽的欲望。
因為參賽隊伍眾多，所以提前已經抽過簽，按順序上場比賽，每一輪八支隊伍分別在四塊場地上兩兩對陣，捉對廝殺半個時辰算作一場，敗者當即淘汰，勝者晉級，歇息一日，後日再繼續下一輪比試。
萬人矚目之下，幾十支參賽隊伍也氣勢陡增，躍躍欲試。
陳煜心中暗自慶幸多虧金世豪手氣好，抽了第一輪比賽，一會兒便能提前離場了，要不非得中暑了不可。
點將台上三通鼓點之後，第一輪的四場較量便在萬眾歡唿聲中開始了。
經過這幾日不間斷地訓練，陳煜這幫人配合得已經逐漸熟練，擯棄了並不實用的花活，按照之前的跑動逼搶戰術，不到一刻鍾便領先了五六分，而與之對陣的一方已然都懵圈了，哪見過這般玩法啊——
你帶著球剛想表演下白打花活，對方立馬就上來兩個人貼身逼搶，斷走了皮球也不停頓，就大腳往前傳去，而總有一個人在那落地的空當處等著接球，三傳兩倒，總能找到空檔輕鬆射門，自己一方隻有看著自家龍門一次又一次被洞穿......
直到中場過半，眼見大比分領先，便換上了替補上場，金世豪早都耐不住了——那小子沒想到表妹竟真的來觀戰了，一直在場邊跳著腳大喊著要上場......
一聲哨響，第一輪比賽結束。旁邊的一眾“球迷”唿拉一下便圍了上來，對著眾人又是歡唿又是扇風。
陳煜接過一個女球迷擠上前來遞的一壺水，道過謝後便一飲而盡，甚是暢快，那女子見狀捂嘴一笑，聲音倒挺悅耳，隻是瞧著和她那蠟黃蠟黃的麵色卻不太相符，頗覺可惜。
正在此時，不遠處一堆人群裏傳來一片驚唿聲，混亂中有人大喊著快請郎中過來！
陳煜快步擠上前，隻見地下直愣愣躺著一個人，正是方才的對手之一。
此刻已然不省人事。
柳貝兒一早便去了爆竹坊準備明日的開業事宜，陳煜千叮嚀萬囑咐段紫煙千萬不要出門，眼見著其答應得甚是爽利，這才放心出門，一路往蕭府而來。
這些時日陳煜都是一早前來，蕭詩語執筆的梁祝故事已經進程過半，很是流暢了，隻偶爾和陳煜簡單討論幾句，也是拾漏補缺而已。
所以陳煜更多時候便是做好一個稱職的西席先生。
蕭詩玉甚是聰明伶俐，百位以內的阿拉伯數字已經銘記在心了，陳煜考較無誤之後，今日便打算開始教其運算法則，從最簡單的加法開始。
陳煜本想循序漸進，舉了幾個蘋果梨子的例子來解釋加法的涵義。沒想到個位數的加法，這位小蘿莉竟然都是不假思索地口算便報出答案，既快又準。
陳煜驚喜之餘，立刻便開始了兩位數的教學，列出了豎算的方法，隻演示了一遍，那蕭詩玉便開口道：
“師傅哥哥，這個意思是不是將其拆分開來，十位數與十位數相加，個位數與個位數相加，就得出結果了？”
陳煜還沒來得及誇讚，便又聽她自言自語道：
“唉？那這兩個比較大的個位數相加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十位數，怎麽辦呢——對了，這個劃著的小點就是多出來的那個十位數，最後再加上就對了！和姐姐教我打的算盤是一般道理，對不對啊，師傅哥哥？”
什麽叫天資聰慧，什麽叫智商爆表，陳煜算是領教了，想起自己上學時屁股上挨得那些笤帚疙瘩，這才覺得確實挨得不算冤枉......
不知道再過一陣講到諸如雞兔同籠、水池裏一邊接水一邊放水這些問題的時候，這小姑娘會不會和自己當初一樣懵逼，心中把那無聊至極的出題人罵上千百遍......
陳煜待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順便因柳記開業告了明日一天假，便逃之夭夭了，實在是不願再留在蕭府吃飯了，蕭母也太過熱情了點，讓陳煜極不自在。
蹴鞠賽下午在泉州城西門外的演兵場開打，時間還很富餘，陳煜便慢悠悠地往西邊溜達而去。路過一座灰頭土臉的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斷了香火的破廟時，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黑......兄，請留步！”
小黑瘦迴頭瞅見陳煜，相視一笑，二人便結伴而行。經過一家麵館，陳煜便吆喝著請小黑瘦一起吃飯，一人一碗過水麵饕餮起來。
“黑兄平日裏便宿在那破敗廟裏麽？”
“無家無業之人，有一處落腳之地便足矣。”
陳煜心生憐憫，卻見小黑瘦麵色從容，便也不好再說什麽。見其飯量甚大，便又要了一碗，小黑瘦道過謝順手接過，風卷殘雲，片刻間又空空如也！
二人坐著又飲了杯涼茶，歇息了好一會兒，瞧著街上西行之人逐漸增多，便也起身隨波逐流而去。
金世豪此刻穿著一身比賽服裝，又到石府尋表妹而來，欲邀其觀看下午蹴鞠賽事，一睹自己場上“雄風”。
“小昭妹妹，今兒個打扮得真水靈——表妹這會兒用過午飯了吧？”
“姑少爺，莫要取笑奴家......小姐已用過飯，方才入榻午睡，一時半刻怕是不得醒轉呢。”
“哎呀，還是來晚了些，早知道便不在家中用餐了，真耽擱事！”
“甚麽事這般著急，姑少爺不如先告訴小昭，待小姐醒轉了我便即刻轉達。”
“怕是來不及了，我們前日報名時抽了簽，今兒個第一輪就要率先登場啦！”
“喔？姑少爺莫非今日也要參加那蹴鞠比賽？奴家倒是想去瞧瞧，可惜小姐並不喜歡蹴鞠，即便得空了也未必會去。”
“那便算了，隻可惜我還想讓表妹親眼瞧一瞧那陳煜教給我們的新奇招數呢，哎，那我先告辭了......”
金世豪身影剛轉出院子的月洞門，石慕怡的聲音便從閨閣內飄了出來：
“小昭，打盆水來，我們收拾收拾，也去瞧一瞧熱鬧。”
“啊？小姐，你何時醒轉的？你不是向來不喜蹴鞠之事，覺得數十人圍著一個球跑來跑去地好沒意思麽！”
“休要聒噪......今兒個天氣不錯，就當出門散散心罷了。”
“這毒日頭天出去散心？以為人家不曉得你心中想得甚麽，一聽見......一聽見那人也去，便猴急了吧......”
“是又如何，有甚麽不敢認的？他的奇聞軼事聽得多了，我便想再瞧瞧此人還有甚麽不同尋常之處！”
“小姐，莫要忘了......那人前幾日才去過青樓呢！”
“自古才子多風流，文人雅事耳！再說他也是被逼無奈才去得嘛......快別囉嗦了，一會子便要遲了！”
......
坐落在西門外的演兵場，平日裏作為一府駐軍的操練之地，常人是進不來的。因著地方寬廣，便被選定為蹴鞠比賽的場地，自即日起至比賽結束，百姓人家均可進出自如。
此時這演兵場已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想來泉州城內此時已是萬人空巷了。
看來踢球這事，自古都從不缺球迷呐！
場地高處的點將台，早已搭好了涼棚，此刻座無虛席，盡是泉州府一應達官顯貴。知府賈仁信和通判商國良正居當中，望向場內笑談著些什麽。
烈日當空，這場地本就一片開闊，沒有樹木，連個陰涼處都尋不得，再加上數萬人聚集一處，實是燥熱難耐。
百姓雖多有抱怨，卻也抵不過想要觀賽的欲望。
因為參賽隊伍眾多，所以提前已經抽過簽，按順序上場比賽，每一輪八支隊伍分別在四塊場地上兩兩對陣，捉對廝殺半個時辰算作一場，敗者當即淘汰，勝者晉級，歇息一日，後日再繼續下一輪比試。
萬人矚目之下，幾十支參賽隊伍也氣勢陡增，躍躍欲試。
陳煜心中暗自慶幸多虧金世豪手氣好，抽了第一輪比賽，一會兒便能提前離場了，要不非得中暑了不可。
點將台上三通鼓點之後，第一輪的四場較量便在萬眾歡唿聲中開始了。
經過這幾日不間斷地訓練，陳煜這幫人配合得已經逐漸熟練，擯棄了並不實用的花活，按照之前的跑動逼搶戰術，不到一刻鍾便領先了五六分，而與之對陣的一方已然都懵圈了，哪見過這般玩法啊——
你帶著球剛想表演下白打花活，對方立馬就上來兩個人貼身逼搶，斷走了皮球也不停頓，就大腳往前傳去，而總有一個人在那落地的空當處等著接球，三傳兩倒，總能找到空檔輕鬆射門，自己一方隻有看著自家龍門一次又一次被洞穿......
直到中場過半，眼見大比分領先，便換上了替補上場，金世豪早都耐不住了——那小子沒想到表妹竟真的來觀戰了，一直在場邊跳著腳大喊著要上場......
一聲哨響，第一輪比賽結束。旁邊的一眾“球迷”唿拉一下便圍了上來，對著眾人又是歡唿又是扇風。
陳煜接過一個女球迷擠上前來遞的一壺水，道過謝後便一飲而盡，甚是暢快，那女子見狀捂嘴一笑，聲音倒挺悅耳，隻是瞧著和她那蠟黃蠟黃的麵色卻不太相符，頗覺可惜。
正在此時，不遠處一堆人群裏傳來一片驚唿聲，混亂中有人大喊著快請郎中過來！
陳煜快步擠上前，隻見地下直愣愣躺著一個人，正是方才的對手之一。
此刻已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