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兒衝進去的時候看到年少的沈翊正跪在那兒受訓。


    一進門就撲到沈翊身邊跪地求饒:


    “師傅,靈兒知錯了,不幹翊師兄的事,求師傅不要遷怒於師兄,都是靈兒的錯本就應由自己一力承擔,求師傅。。。”沈靈兒平時伶牙利嘴,這個時候最知道自己應拿腔作調努力賣乖,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要柔弱幾分。


    “靈兒自幼無父無母棄嬰一個,蒙師傅師娘大恩大德收留自此,從小兒師傅就對靈兒循循善誘,諄諄教誨,期以進步,可惜靈兒無天資又堪頑劣,辜負了師傅期許,可憐我那慈母心腸的師娘一把屎一把尿伺候靈兒長大,天天有為靈兒操不完的心,還有我那些師哥師姐、、、”


    “行了行了,你快收了你這些吧、、、”


    “你師娘不在這兒。”


    沈靈兒一聽,心裏直叫苦不迭:完了,這次可沒有講情的了。嗐,也不知道師姐們會不會去請來師娘做救兵。哎呀,哎呀。我剛才跑得時候怎麽不說一聲呢。


    我再挺一挺,師娘一會兒就會來救我的。


    她這會兒虔誠的和沈翊跪在一處,嘴上有多謙卑心裏就有多少的盤算,老早就知道是逃不過這一劫了,隻盼望著師姐們能默契得搬來救兵,要不然看著師傅今天的臉色和陣仗,怕是要給自己好果子吃咯。


    師傅聽著這小丫頭在那兒碎碎叨叨的直搖頭,這些說辭一年之間她不知道要說個幾百迴。


    起初還真是被她哄的不知所以,念著這孩子雖頑劣但終究是年幼,竟然這般的知情知理,又加上眾人求情,心頭一熱那些清規戒條也就擱置在了一邊,饒過她一迴接一迴。這百年宗門一眾子弟中獨獨的就這一份兒,可也是受盡了恩寵,為她這一個也是破了幾樁家訓。


    哈。。。


    沈翊看到這兒淚眼模糊卻苦笑了出來。


    這一段他記得。


    那天他被爹打得好慘,就因為小師妹不聽訓誡想偷跑下山去玩兒。早以前她就曾藏在大哥的車馬中想混跡出去而被逮,為了小師妹不受重罰,他對爹許諾一定會嚴加看管,如若再犯,他加倍受罰。即便如此他們師兄妹二人可還是在戒律廳罰跪了一天一夜。隻那一次她又想混下山,爹沒有罰她,隻單單重責了自己。饒是小靈兒在一旁如何哭饒爹都沒有心軟,端坐在戒廳中命大哥拿著戒尺親自動手足足打了五十條。那時候他自己也不過是半大的孩子,硬生生的被打得皮肉破裂。


    哈,著實是好慘。


    自那一次以後小靈兒再也沒有偷跑出去的念頭了。


    韓程灝眼中含淚抬頭四十五度望向空中,他必須找好這個角度才能讓攝像師更好的切景,他必須做到清楚自己怎樣才能在鏡頭裏通過肢體和表情來演繹這個人物。除卻形象不談,這個人物的靈魂裏必須刻上我韓程灝的影子。鏡頭裏無論是哪個角度看這個男人的臉都是精致的無可挑剔。皮膚白皙棱角分明,特別是一雙眼眸更是攝人心魄,見到他的人很難不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吸引到。這會兒走在戲裏的他目光閃動多了一層憂鬱破碎的光澤,眉宇之間透露出的哀傷和著孤獨的身影更是讓在場的人都隨著他的表演沉浸在劇情之中,跟著沈翊一同的傷心難過。


    “哢。好,辛苦韓老師,一會兒我們近景切一個。”


    這段戲主要就是沈翊的一個人的迴憶,鏡頭裏是一長段的戲碼需要他做的也就是表演迴憶和小師妹在一起時候的零星片段。韓程灝在表演沈翊脆弱無助時居然用了一個微笑,那種隱忍不發的哀傷更令人心碎。


    這是他喜歡並擅長拿捏的角色類型,可能是因為自己也是心思細膩感性的人吧,從小離家追夢,為了榮耀為了生活在圈子裏混跡了十幾年,什麽風浪辛酸都得嚐,什麽委屈都得受。起初也是陽光少年來的,名利場裏走著,快樂和自由就變得有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事不由人。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沒什麽可選擇的權利。現在已經是而立之年的年紀,也好不容易混出了一點兒名堂,可依然是不敢有絲毫懈怠,要錘煉演技更要學會夾起尾巴做人。自己是容易快樂滿足的人也是謹小慎微狠著命拚殺的人,這極端的兩種特質自小就刻在了靈魂裏,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擰巴得難受,哪個都是自己哪個又都不是自己。寂籍無名的時候為了跑個通告都要跑斷腿,參加無趣的酒局去一遍遍的試鏡又無數次的被退迴被嘲笑譏諷,好像一直沒有主見的自己在光鮮亮麗的背後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現在身邊的好人是越來越多了。


    路看著是寬了想要走得平穩一些還是要小心謹慎才好,千萬不要被捧殺啊。


    “翊師兄將來可娶妻?”沈靈兒一臉懵懂的望著沈翊。


    “當然。”


    “那有鍾意的了?”


    “我見天兒的跟你在一起,誰家姑娘敢和我鍾意啊?”沈翊故意裝作抱怨惋惜的樣子逗她。


    沈靈兒聽著倒也不惱,狡黠一笑:“哦是了是了,是靈兒的罪過,那靈兒賠你一個。”


    “在哪兒呢?”沈翊也來了興致假意好奇的張望。


    沈靈兒搖身一轉:“我。”聲音清脆笑容爛漫舉止間又顯女兒的嬌憨之態。


    “咦。。。那我還是孤身一人吧。。。”沈翊做出無奈決絕狀。


    “幹嘛,難道我不好嗎翊師兄?”


    “好好好,你可太好了,從小到大你淨給我惹禍,你說,誰敢娶為妻啊?”


    “哼,自然多的是。”沈靈兒撅著小嘴滿臉傲嬌的樣子煞是可愛。


    “那、、、祝福你啊!”沈翊眉毛一挑忍著笑意不停的打趣這個小師妹,氣得沈靈兒直跺腳追著要捶。


    “cut。”


    “換場。”


    下場的韓程灝接過助理遞過來的保溫杯想著補充點兒水份,看著助理手腕上的表盤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兒,她也是給自己留了個手鏈的啊。


    沐瑤上車之後將麵具摘下放在手裏搖晃著,心裏想著剛才遇到的那個帥哥。


    “魚姐,我想要剛才那個小哥哥的檔案。”


    餘清揚瞅了一眼沐瑤:“嗯,你還是想想一會兒怎麽跟紅姨交代吧。”


    沐瑤小嘴一撅滿不在意的說:“哼,都說好了的,我現在自由了,我可以出入山莊了。”


    “是可以,但是也要有個過程啊,你不能身邊一下子就離了人,一個人跑到那麽雜亂的地方去。”


    “別人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沐瑤不服氣的搖晃著小腦袋。


    “而且,我有留言。。。”沐瑤反駁的聲音也漸弱,她也知道自己是理虧。


    “那也不行!”紅姨一身得體精美的香雲紗,手上的藍寶石在空中上下翻飛。


    迴到家以後,同樣的說辭,說給家裏的老管家,就完全沒了迴旋的餘地。


    “紅姨,我這不好好的,我哪能逃得了您的手掌心。你看看,我多聽話啊,我還帶著手鏈呢,為的就是方便她們找到我。”沐瑤搖晃著手腕有意想要討好似的哄著老管家高興。


    其實哪來的呢,腕表當時就讓她留給了那個帥哥哥,她還想著跟他聯係呢。


    “還說,百十來年放在那兒,電都沒了鬼能找得到你,要不是你魚姐機警,那麽多人,去哪裏尋你?”


    “哪有啊,我又不會丟。。。”她可不敢把今天上午遇到流氓的事兒給說出來,這要是說了再要出門不長個翅膀都難。


    “你哥沒迴來之前,你不要再亂跑。乖乖在家陪我。”紅姨愛憐的摸著沐瑤的小腦袋,溫柔慈祥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這可是夫人用命換來的血脈,她可要顧好她一根頭發都不能傷到。


    可能就是因為身世的原因沐瑤看似乖順實則叛逆陰鬱,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卻有著祖奶奶的心性,聽說祖奶奶在世的時候可是一方女霸,不止聰明絕頂更是殺伐果斷,打下來的江山得祖輩陰德庇佑後人才更能穩固。兒時鬧脾氣身邊人常說:“祖宗你可別鬧,就是祖奶奶在也沒你這麽個鬧法兒。”


    “她怎麽還不如我懂事兒?”


    “小小姐,你祖奶奶那是悶聲不響做大事兒的,哪像你,火燎腚一樣的。”


    “誰?你說誰?我才不是火燎腚。那這麽說哥哥是不是很像祖奶奶?”


    “小少爺的本事可不止啊,誰能像你哥那樣的天才,世間沒有的。”紅姨隻要一提到這個小少爺,那是滿滿的自豪,眉宇之間盡是得意。


    小沐瑤更是對哥哥無限崇拜,從記事起哥哥就是神人一般的存在,高大帥氣聰明絕倫,他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有了哥哥,別人還怎麽會放在眼裏。


    要不是有家規加上骨子裏天生的悲憫善良,她怕不是要傲嬌得飛上天。從小性情乖張喜怒無常,做什麽事兒全憑自己高興,從不計後果,反正總會有人給自己兜底。更何況,她這些年,也沒有任何事情夠得上煩惱。在她目前的人生裏,除了那些事情,真的沒有任何能夠難倒她,壓根兒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稱之為事兒。


    她們兄妹二人就是中了基因彩票的人啊,沒辦法。


    紅姨離了沐瑤的住處迴到祖宅,聽餘清揚匯報沐瑤一整天的動向。包括遇到騷擾的事情。


    餘清揚是紅姨身邊的得力幹將之一,返程路上不出半小時便摸清了從頭至尾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遇到了什麽人,都什麽背景。那幾個小流氓在她知道這個事不久就被離開了劇組,也得到了教訓。怎麽處置這幾個人是小事兒不值一提,但是關乎沐瑤,那就是頭等的大事。


    “紅姨,我看瑤瑤不能安分了,早說過成年以後她就可以自由出入山莊,這些年,這孩子。。。”


    “隨她吧,就是以後再出去你再帶兩個人,這丫頭,狡猾的很,真要是跟你耍起來,除了她哥,我看沒人能鎮得住她。”


    平時沐瑤都是插科打諢懵懂無感的樣子,但隻要是她想理會,那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紅姨之所以會惦念,純粹就是一種護犢心理。孩子雖然大了,可在自己眼裏還是小娃娃一般。自她父輩就在沈家做事,到她這兒已經是第三代,沈家給的可遠不止什麽榮華富貴,在那些榮辱與共的歲月裏早就粘合成了沒有血緣的親人。她一個女子一生未嫁赤膽忠心隻為護著兩個孩子護著這個家族的榮耀。


    她也秉持著沈家老輩遺風做事兒雷厲風行殺伐果斷。豪門有豪門的規矩,沈家的規矩更是繁瑣,雖然因為沐瑤的母親已經廢棄了很多,但刻在骨子裏的家訓和教條她是從沒放下。經曆了那麽多腥風血雨,活了大半個多世紀的人了,越發的慈眉善目不似以前一樣淩厲過人,近幾年下放了很多職權給手底下人做,不再打打殺殺真正過起了老阿姨的生活。


    “我可能老咯,現在就是跟著這個丫頭,天天在家張羅做飯種菜養花,最多看看賬簿,別的我都統統不管了,你們年輕人看著辦吧。隻要別過格就行。”


    餘清揚聽著紅姨念叨,微微一笑:“紅姨您可一點兒都不老,就是辛苦了大半輩子,是該享享清福,我們也都長大了,一定盡心盡力,不讓您操心更不能丟沈家的臉。”


    “嗯,你們幾個都是從小就長在身邊的,我放心。就是該有的規矩該怎麽做,底下人做事兒的分寸也好規矩也罷,你們仔細著,可不能鬆懈。”紅姨的語氣說是命令更像是一種托付。


    “放心紅姨。”


    “走吧,給這小姑娘折騰一天,都迴去休息吧。明天指不定這小祖宗又要出什麽幺蛾子。我看她哥一天不迴來,她是一天不能消停。”隻要說道孩子紅姨的臉上就露著慈愛。


    “我送你迴去。”餘清揚扶著紅姨向山莊裏另一棟別墅走去。


    她們住的這地方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山,整整兩座。早上個世紀就被買下來開采建造,本來就隻建了一座府邸祖宅。奇的是早沒在此地定居之前,這山又叫雲山,倒也不是什麽山高可入雲的意思,其實是沒有人能走得近。隨便哪兒都是入口,但是又都很隱蔽,走了進去又走不出,整個叫人暈頭轉向,有的人就取了諧音叫雲山,還有的說是叫邪雲山。以前總有人想要進山一探究竟,是堪采也好獵奇也好都無功而返,可她們在此安營紮寨後,這山隻是外人進都進不來,就好像有了天然的屏障一樣。她們在山裏倒是活得自如,實在是玄妙得狠。


    雖然如此,山莊還是守衛森嚴,全天二十四小時候不間斷的巡邏人員和著各種頂尖的電子設備和機器人來迴巡山。其實有那麽多頂尖設備倒也不用人巡視什麽,隻不過是大家都閑來無事活動活動筋骨而已,不然這百十來號人就守著這一老一小的在家幹嘛呢。山裏除了祖宅建的恢宏有格調,又建造了好些有特色的亭台樓宇隱在這山清水秀之間更顯得有韻味,真似有種古代仙山的感覺。富可敵國卻隱匿仙山更是給這一等一的豪門又添了幾分神秘。


    沈家多有錢誰也不知道,說它富可敵國可是絲毫不誇張。都說富不過三代,可沈家是個例外,闖蕩江湖百年經商早就成就一段傳奇,隻是在上一代就開始有了隱匿的跡象,才開了這座荒山遷了祖宅。


    這不得不說都是因為一個女人,沐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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