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去好幾天,李淸懿起床後來皇後這兒,看到親爹一臉閑適地坐在那兒慢悠悠喝茶,都有種不真實感。


    “懿兒這是還沒適應呢?”原來的皇帝,現在的太上皇看到李淸懿麵上神色細微的變化,沒忍住笑了一聲,放下手中茶盞:“要去看看你皇兄上朝的樣子麽?”


    李淸懿:“皇兄又不是第一次上朝,有什麽好看的……”


    新帝上位後,原本隔幾日開一次的朝會,這幾日天天開,原因自然也很簡單,因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李淸懿倒是不用跟著那些官員一起,天天大清早的就跟著新帝開會,但消息靈通的她還是聽到了不少事。


    太上皇:“去看看吧,我也想看個熱鬧。”


    以前做皇帝的時候,無論是人前人後,太上皇都是自稱朕,也就在皇後這裏會有些許的變化。


    這一退位,別的不說,自稱倒是改的飛快,倒是能看出他是真心退位了。


    雖然,作為太上皇,這一點完全沒必要改。


    李淸懿:“所以是父皇你想看吧。”


    還問她呢。


    最後父女倆還是偷偷去看熱鬧了。


    因為李淸懿時不時會被帶過來聽政,所以看見這二位過來的時候,守衛在附近的侍衛們倒是沒多驚訝,無聲行禮後就讓出了道兒。


    李淸懿熟門熟路帶著親爹繞到屏風後,隔著一道屏風聽著外間動靜。


    轉頭一看,太上皇臉上掛著笑,手裏還拿著一個手爐,悠哉悠哉地在旁邊椅子上坐下,看著……像個退休老大爺。


    李淸懿的視線在他頭上一掃而過,注意到那偏灰的發色,這幾日飄飄忽忽的心情不知為何,在此刻卻突然落了地。


    雖然有些恍惚,但……這樣也挺好的。


    這會兒外間正出聲的是一位女官,說的是登基大典的事,大概是禮部的官員吧,李淸懿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肯定不是熟識的人。


    父女二人就那麽靜靜聽了一會兒,誰也沒吭聲,聽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太上皇起身示意李淸懿跟著走。


    “父皇怎麽不聽完?”並肩走在禦花園的小道上,李淸懿好奇詢問道。


    “我好不容易能放心把這江山交給你皇兄,坐在那怕是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操心起來,想想還是算了。”這麽說著,太上皇轉頭看向李淸懿,笑:“懿兒不也常說,難得糊塗麽?我也到這個年紀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剩下這些時間,還是花在你母後身上吧。”


    李淸懿聞言,笑了笑,餘光卻注意到另一邊有一行人緩緩行來,腳步微微一頓。


    李礿後宮至今隻有一個皇後,其他妃嬪都是空懸,因而雖然帝位交接,但後宮原本住的那些妃嬪也沒急著搬地方,隻這幾日因著太上皇突如其來的一番操作,讓如今的太妃太嬪們都有些無所適從。


    眼下往他們這邊走的,便是太嬪之一。


    李淸懿不覺得這時候了,還會有人故意來禦花園“碰瓷”、爭寵之類的,畢竟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但……


    李淸懿輕咳一聲:“父皇,我迴去換衣服,一會兒要出宮一趟。”


    太上皇也看到了那邊走過來的一行人,臉上笑意收斂了幾分,但神色卻還算和緩,並不見怒意。


    聞言,他擺擺手:“去吧。”


    李淸懿輕輕嗯了一聲,又客客氣氣與走到近前的妃嬪們行禮,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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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淸懿說要出宮也不是虛話,她本來就是要出宮的,之前是因為王萱說的那些才忍著沒行動。


    她也不是那種可以在一個地方憋著不挪窩的性子。


    李淸懿先去見了王萱,見她在自己家裏悠哉悠哉地,還在搗騰暖房裏的花卉,就知道她一切安好,便也沒多留。


    主要是不想留下來吃狗糧。


    她又去見了林夕樂等人。


    時隔這麽多年,再見故人,李淸懿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真的見到常方毅等人,她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靜。


    “老、老師……”似乎是覺得有些別扭,人高馬大的青年站在李淸懿麵前,微微低頭看著麵前的定國公主,猶豫了一下微微屈膝似乎是打算行禮。


    李淸懿抬手就把人給扶住了,笑著看向屋內其他人:“都是自己人,就不要那麽客氣了。”


    邢悅猶豫了一下,上前,眼眸中閃動著好奇:“真的是、是李老師嗎?”


    林夕樂在一旁笑吟吟看著,並不開口。


    邢舟:“老師好久不見。”


    李淸懿:“嗯,是我。”


    一開始幾人相處到底是有幾分不自在的,但坐著聊了一會兒,許是發現李淸懿身上有他們熟悉的氣質,又或者別的什麽,總歸後來大家都越來越自在了。


    邢悅跟李淸懿說起了他們這幾年的經曆,都是一些有趣的小事,李淸懿也認真傾聽,少女麵上露出帶著些許慈愛的神色,讓她看上去有幾分違和,卻讓這裏的幾人覺得安心。


    他們都是沒了長輩的人,如今卻突然覺得,好像又多了一個長輩,包容地注視著他們。


    說著說著,邢悅眼圈不知何時卻紅了,眼淚吧嗒一聲落了地:“老師……”


    李淸懿:“……”


    李淸懿看著她,眸光越發柔和,最終微微歎口氣,微微抬手將麵前比自己要大幾歲的人抱入懷中:“抱歉,沒有早點找到你們,讓你們受委屈了。”


    邢悅:“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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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邢悅等人的相聚,可以說是出乎李淸懿的預料,但好像也沒有。


    上輩子終究已經過去,而在時間與經曆的磨損下,記憶也會漸漸模糊,有時候連感情也會被磨平。


    不是每個人都像李淸懿有個天生的大心髒,即便是死亡又穿越,她也能在恢複記憶後很快就適應下來,進入新的生活。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李淸懿一般,有機會跟時空局的工作人員談判、談條件,最後還好運的投胎成了公主。


    雖然,這個公主身份,也不等於穩定,甚至在原本的劇情下,少了吃瓜係統的突然出現,李淸懿的生活或許也會陷入一片焦灼,而不是如今這般順遂。


    但,李淸懿確確實實比其他人要好運一些,至少有個金手指保底,甚至抽到吃瓜係統都算是她運氣最不好的一次保底了,當時換成其他金手指結果還不定會如何呢。


    與她相比,邢悅他們這輩子出生的時候,家庭背景確實是滿足了李淸懿跟時空局談下的條件的——吃飽穿暖。


    但……


    李淸懿沒有吃過邢悅他們的苦,而邢悅也沒有要與李淸懿詳細說的意思,即便雙方都知道,李淸懿如果想知道的話,有係統在,誰都瞞不過她。


    可誰都沒有提。


    最後反而是邢悅自己哭了一場後,又揚起笑臉說:“太好了,有老師在,我以後就有靠山啦!”


    李淸懿本來就被她哭的眼眶都紅了,聽到這話,淚珠子就不受控的掉了下來,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其實情況都差不多,或許是氣氛感染,又或許是聯想到自身,總歸是都有些委屈的。


    但……


    日子還是要向前看的。


    李淸懿剛恢複記憶那段時間,還會對李竹說要不要做一番事業出來,而到了如今,至少在他們目之所及的地方,世界似乎在他們的努力下變得更好了一些。


    但李淸懿這次卻沒有向著邢悅他們問出同一個問題,反而心裏默默想著,如果邢悅想躺平做個鹹魚的話,有她在,日子肯定不會差的。


    但結果反而是邢悅他們自己決定,要投身到建設中來,按照常方毅的說法就是:“雖然已經知道這個世界與我們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不是一個世界了,還是什麽小說衍生之類的,但往上追溯曆史,老祖宗還是那些,華夏也依舊是我們心目中的那個華夏,那來都來了,不做點什麽,就感覺好像白活了一場一樣。”


    就連邢悅也隻是在李淸懿的默許下,享受了幾天京城紈絝一般的紙醉金迷後,主動找王萱幫忙了。


    她說:“要我跟你一樣,搞什麽大事業大女主的路線,那肯定不行,我沒那麽厲害,也沒那麽能拚。但讓我每天閑著,喝茶賞花,然後時不時就聽到別人說起你跟定國公主、胡平安做了什麽大事,我又覺得不得勁。”


    “那大事我做不了,好歹我過去接受的那麽多年教育,來這裏這麽多年了,也沒全荒廢,怎麽著還是能幫上點忙的,不如就來你這找點事做吧。”


    邢悅這麽說完,還對王萱提出了要求:“先說好,我過去苦頭吃的夠夠的,下半輩子有你們這些老同學在,我可不想吃苦了。”


    王萱把這事跟李淸懿一說,李淸懿也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笑著說:“這是她自己的人生,既然她想這麽做,那就怎麽做吧。”


    李淸懿:“我對你們的要求,也隻有不作奸犯科這一點而已,其他的,過自己的生活吧。”


    王萱:“放心吧,老師。”


    王萱沒說的是,她會幫忙盯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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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退位後的第二年,正月初一,在各方配合下,一場隆重的登基大典如期舉行,李礿正式登基成為了大寧新的皇帝,改年號為熙正。


    熙,有光明、和樂的意思。


    正就更好理解了,中間、擺正、正確、主要……


    其實在商討新的年號時,李淸懿也被叫過去詢問過有什麽建議,李淸懿當時就順口在隊聊裏提了一提,王萱等人也想了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以“騰飛”、“新起點”之類的寓意。


    但最終,還是選了熙正這個年號。


    因為他們都喜歡熙這個字的寓意,也因為他們覺得正可以代表正月、新年第一個月,也可以理解為帶有新的起點的意思嘛!


    同樣的,也是在這一年,暗中籌備、試探了好幾年的義務教育堂堂登場!


    作為新帝上位的第一把火,這火從一開始就燒的格外熱烈、格外迅猛,甚至在朝堂上一些人還在爭吵的時候,隨著新帝幹脆利落的政策下達,不少地方就已經迅速配合了起來。


    把一些還想吵上個幾個月,讓新帝放棄這種不切實際幻想的“老臣”們目瞪口呆。


    李礿笑眯眯,暗道:你們當為什麽太上皇這幾年看著王萱那小妮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生意做的這麽大,還一點不忌憚?都是為了今日做準備啊。


    爽了。


    李礿不是個蠢人,相反,他能坐穩太子的位置,並且在太上皇退位後能讓太上皇相當放心的直接撒手不管,本身就證明他是個聰明且有手段的人。


    他的位置可不是靠李淸懿才穩住的,李淸懿的存在對李礿來說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他看不出來王萱等人的行為,可能在未來動搖他這個封建製度下最高上位者屁股下的椅子麽?


    他看得到。


    但或許是他們這一支李家人骨子裏就有那麽點理想主義吧,就好像當初太祖能毫不吝嗇地將權利分給那些女人一樣,又好比先帝在自己的血脈與自己的胞弟之中為了江山選擇了胞弟,再比如太上皇的退位……


    他們這一家子從太祖那裏開始,好像就決定了他們願意在國家與個人利益之間,先選擇國家,而不是他們自己。


    京城第一所官府主辦的義務小學開學這日,李礿跟李淸懿穿著常服在熱熱鬧鬧的校門口不遠處圍觀。


    李礿笑吟吟看著那邊的場麵,突然問了李淸懿一句:“隻是義務教育三年,就能得到更多的人才為我效力,是筆劃算的買賣,對吧?”


    李淸懿眨眨眼,轉頭看向自己親哥,想了想,點頭:“嗯。”


    李礿:“聽說你給他們安排了思想政治課,我昨天翻了翻你們準備的課本,有點意思。”


    提到這個,李淸懿有幾分心虛,輕咳了一聲:“皇兄是覺得我把嶽將軍放第一課不妥當?”


    李礿挑了挑眉,然後笑:“那沒有,挺好的。我對嶽將軍也十分敬仰,隻不過……你真的不是因為你喜歡所以把他放第一課?”


    李淸懿嘿嘿笑了一聲,“那也是大家都同意了的。”


    雖然同樣是叫思想政治課,不過他們的課本,跟上輩子李淸懿他們的義務教育可不一樣,但也在課本裏放了不少大寧律相關的知識就是了。


    更多的,類似反封建之類的,李淸懿跟王萱都清楚,還不到時候。


    至於以後會不會摻雜進去……也不一定?畢竟如今的社會發展因為外力影響,速度有點快,甚至李淸懿都有點憂愁要不要踩一下刹車了,衝太猛也容易出事來著。


    不過,這個世界比她聰明的人那麽多,想來他們會考慮清楚的?


    總之,現在看來,她哥作為皇帝,也是站在她這邊的,這真是太好啦!


    李淸懿不會想著直接在大寧搞什麽紅色革命,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能讓大家都過的好一點,僅此而已。


    一陣清風吹來,卷起二人衣擺的同時,也帶來一陣清香。


    李淸懿微微側頭,看到緩步從另一邊走來的青年,笑了笑,對李礿說道:“會更好的。”


    李礿挑眉。


    李淸懿又認真說了一句:“會更好的,皇兄一定也會青史留名。”


    李礿輕笑出聲。


    謝維也在這時終於走到二人身邊,還未開口,就聽到李礿突然來了一句:“所以,你們倆什麽時候找我要賜婚聖旨?”


    李淸懿臉一下就紅了。


    哎呀,被發現了呀!


    她看了看身邊的青年,見對方雖依舊麵不改色,隻被發絲遮擋住一部分的耳根卻有些發紅,吐了吐舌頭,對李礿說:“那肯定要等他高中進士啦!”


    隻是進士的話,謝維還是很穩的!


    李礿挑眉,看向謝維:“隻是進士?”


    謝維垂眸,拱手。


    最後……


    熙正元年,新帝開恩科,未來的定國駙馬、大寧重臣謝維一舉奪魁。


    收到消息的李淸懿:“嘶,居然還真中狀元了?我還真成家裏智商低穀了……”


    係統:【宿主,沒事,你還有我。】


    這麽些年下來,係統也發現了,對比這些人類,他一個係統要不是 開外掛,根本比不上人家的腦瓜子好使!


    李淸懿:小八你有這麽個自知之明我很開心啦,但是……噗。


    總之,大寧進入新的階段,她也要準備進入人生新階段啦!


    有些緊張,有些期待,但……


    總歸,大家都會往更好的未來走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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