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淸懿的聲音很輕,但守夜的宮女還是聽到了動靜,隨著輕微的布料摩擦聲,李淸懿也聽到了宮女輕聲地試探:“殿下?”


    李淸懿在裝睡還是幹脆起來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坐起身:“嗯,給我倒杯水來。”


    宮女應了一聲之後,又是一陣輕微的動靜,不多時,李淸懿床邊的帳幔被輕輕撩起。


    就著宮女的手喝了一杯溫水後,李淸懿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宮女顯然有所準備,直接答:“戌時末了,殿下。”


    戌時就是七點到九點,也就是說現在其實也不過晚上九點鍾左右,在現代這時間離睡覺還早著呢,在這裏已經是李淸懿慣常的入睡時間了。


    倒不是說皇後或者皇帝對她睡覺時間有要求,純粹是李淸懿覺得晚上也沒什麽活動,看書寫字的話感覺對自己眼睛不太友好,還不如早點睡。


    但這會兒,李淸懿真睡不著。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吩咐宮女點亮了宮燈,起身決定今兒個寫點東西再睡吧。


    李淸懿一邊起身穿衣,一邊聽到係統跟她說謝家的情況。


    係統:【總體上來看,對比其他家族,謝家的家風確實不錯。謝家子弟無論男女,三歲之後都會開蒙讀書,這是寫在謝家族規上的,而且還是幾百年前就有的,一直延續到現在。】


    【此外,謝家沒有嚴苛要求族中子弟一定要入仕,要求他們讀書就是為了明理,入仕為官就是看個人意願,這一點與其他家族就不太一樣。不過謝家人才很多,總有幾個讀書之後就想入朝為官為百姓做事的,可能因為這樣才沒強製要求吧。】


    【此外,謝家內部有一套善惡評判標準,有些律例上沒有要求的事,如果謝家子弟犯了族規,一樣會被懲戒。而律例上明文寫了不能做的事,謝家人要是犯了,族規也要求大義滅親。】


    【好像是因為最初定下這套規矩的人覺得,與其讓這種犯事的族人留在家族裏壞了一鍋粥,還不如及時止損。】


    李淸懿:【聽起來好像沒什麽人情。】


    係統:【沒有,大義滅親裏還加了注解,比如此人犯了砍頭的罪,如果不禍及家人的話,剩下的族人要善待其家人,不能因此而鄙夷、苛待他們,不能吃絕戶。】


    【如果族人隻是需要進去蹲幾年牢,那在這幾年裏族人也要盡量照顧,但不可過度幹預,要求謝家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要學會自立。】


    【而如果族人隻是犯了一些需要支付銀錢或者打一頓就可以的小罪,那可以適當的施以援手,而被舉報的族人也不可因此對其心生怨憤,因反省自身……反正就是這種類似的。】


    李淸懿:【……族規這麽寫,但一般來說,親近的人真犯了事,大部分第一反應都是護短吧?】


    係統:【是啊,所以謝家還有一本家書,寫的內容大概就是類似小錯不改終成大禍之類的,教育謝家子弟不能因小失大雲雲,對族人心性的培養一定要放在首要之類的。】


    係統:【對了,謝維他們家這一支還真跟那個“舊時王謝堂前燕”的“謝”有關係,他們家的族譜能一路追尋到陳郡謝氏,不過他們不是嫡支。】


    係統:【齊梁以後,謝氏家族日趨沒落,之後因為曆史原因漸漸就成了一個符號。如今這個謝家雖然確實是從那時候的謝家發展而來的,不過因為曆史遺留原因,加上後來隻要是個皇帝就對世家啊門閥啊之類的十分警惕,謝家可能本來也不喜歡張揚吧,反正沒宣揚過這個。】


    李淸懿冒出一句:【那嫡支呢?】


    係統:【……宿主你真想知道啊?】


    李淸懿:【唔,我印象裏謝家當年人才濟濟,想著旁支如今都發展成這樣了,嫡支要是低調發展的話說不定也有不錯的成果,朝廷現在不是正缺人嗎?說不定能薅出來用一用。】


    係統:【……啊這,真正的嫡支其實已經沒了。】


    李淸懿聞言,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曆史上有好幾次因為各種原因對那些名門望族的大屠殺,倒吸了一口氣。


    係統:【看來宿主你想到了。】


    李淸懿:【……嗯。】


    李淸懿思索片刻,【隱約記得,是有個侯景之亂吧。】


    係統:【是的,侯景之亂期間,謝家的家族成員遭到了嚴重的迫害很屠殺,根據曆史記載,侯景曾下令將謝家的家族成員全部殺害,以示威脅和報複。】


    李淸懿:【啊這……】


    係統:【宿主你還想知道什麽呢?】


    李淸懿心中默默搖頭:【算了,這種事情,雖然與我沒什麽關係,而且相隔不知道多少年,但聽著就覺得難受,你還是別跟我說了。】


    係統:【其實現在姓謝的人挺多的,普通百姓群體裏也有姓謝的,雖然當初那個家族幾乎被滅族,但謝這個姓氏傳下來了。往好處想想,這就跟漢朝成為一個民族的稱謂一樣,永遠存在了。】


    李淸懿:【你猜謝家人會不會感謝你?】


    係統:【嘿嘿。】


    李淸懿:【行了,我寫兩張字帖靜靜心,一會兒睡覺,你別跟我說話了。】


    係統:【好的。】


    坤寧宮內,皇後聽聞小閨女那兒亮了燈,披衣起身,詢問宮人:“懿兒那兒可是出了什麽事?”


    宮人早就打聽清楚了情況,連忙答:“小殿下睡不著,說是要起來練字。”


    皇後聞言,微微蹙眉,詢問宮人如今的時辰之後,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去了李淸懿的寢殿。


    李淸懿沒想到驚動了母後,連忙擱下筆,剛要起身,就被皇後先一步摁住。


    皇後垂眸看了看小閨女桌上的字,心中點頭,笑著詢問李淸懿:“怎麽才睡下又起了,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還是今天的事到底對李淸懿造成了驚嚇,所以才睡不著?


    李淸懿如實說:“也沒什麽,就是心裏想的東西有點多,一時睡不著,就想起來練字靜靜心。”


    皇後:“可是有什麽煩惱?”


    李淸懿想了想,真要說煩惱的話,她其實也沒有,於是搖搖頭。


    皇後想了想,問:“可要母後陪你一塊兒睡?”


    李淸懿有那麽一點點心動,她是真的親近這位母親。


    但……李淸懿還是搖搖頭。


    算了吧,她都多大了,怎麽還要親媽陪著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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