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大叫,從夢中驚醒,我翻身坐起,習慣性摸摸根本不會痛的額頭。


    又做同樣的夢了,好煩,從有記憶起,這個夢就沒間斷過對我的騷擾,連暑假都不放過,太過分了。


    我嘟囔著欠身將窗簾拉開,外麵晴空萬裏,正適合昨天跟小雨計劃的郊外踏青,天氣預報居然說今天有暴雨,可見氣象台的人個個豬頭,要不就是老眼昏花,看錯了氣象。


    我叫班龍,老媽總喜歡說,我們班家是班固的直係子孫,投筆從戎的典故就是從他那裏來的。


    小時候我還曾很天真地當眾指正她的錯誤——投筆從戎的那位是班固的弟弟班超,跟班固不搭軋的,讓她老沒麵子,而說真話的後果就是——我的小屁屁吃了美美一盤竹筍炒肉片,過了三天,痛都沒消。


    這是記事起,老媽給我上的最生動的一堂社會教育課,所以在之後十幾年,我都不跟她爭辯什麽係出名門的鬼話了,反正班超也好,班固也好,都是班家的,媽是班家老大,她說是就是。


    閑話轉迴來,家人之所以給我起名班龍,估計是希望我能成為人中之龍,可惜人生虛度十八載,我始終是條趴趴龍,成績一般,身高一般〈如果一米六九算一般的話〉。


    還好長相算清秀,小小年紀就在跆拳道上有點造詣,不是吹牛,別看我長得纖細,四、五個大漢等閑近不得我的身。


    不過在大人眼中,競技武術再好,成績不過關,也是條趴趴龍。


    今年會考,我把囊螢映雪、懸梁刺骨、不成功必成仁的精神徹底光大,總算勉強爬進了本市一所頗具名望的大學門坎,老媽開心地給家裏供的觀音連著上了數天香〈平時那個隻是裝飾品〉,老爸也慷慨解囊,出錢讓我跟小雨去短途旅行。


    說到廖小雨,千萬不要以為他是我的女朋友。


    雖然他的名字很女性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人……呃,男孩,個子高我半個頭,成績高我幾個學分,長相也比我多了那麽點男子漢氣概,作為我媽的幹兒子,他給我做了十幾年的免費沙包,所以我把他看做死黨——可以往死裏打的同黨。


    十幾年的人生過得比蒸餾水還單純,唯一值得驕傲的是財運當頭,隻可惜這財運走了偏門,在我麵前晃晃就過去了,照顧身邊一大幫子閑人,比如跟小雨一起買彩券,我的一張不中,那小混蛋卻張張中獎,想不把他當沙包扁都不行。


    老媽搓麻將也拉我坐鎮,為她聚財的同時,還順便給大家端茶倒水,我的童工生涯從三歲就開始了,服務小弟都沒我做得在行〈現在明白我成績不好的原因了〉。


    還有我做兼職的幾家店,去哪裏哪裏生意興隆,大家都說我是過路財神,專門替人招攬財運,我說我上輩子絕對跟財神爺有仇,所以他才這麽消遣我,讓我隻能看,不能摸,過幹癮。


    「小龍,你怎麽還不起床?跟小雨的約定要遲到了,你這個沒時間觀念的小孩!」


    糟了,老媽又河東獅吼了。我連忙穿好衣服,跑出去洗漱了一下,從冰箱裏拿出剛冰好的甘蔗,帶上郊遊物品就奔了出去。


    老媽在身後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雨,帶上雨具,玩的時候,對女孩子別小氣……」


    還跟女孩子玩呢,我長這麽大,連她們的小手都沒拉過,唯一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是在道場,可那些練跆拳道的女生個個兇神惡煞,我的桃花心還沒開,就被她們踹飛出去了。


    追不到女生不是我的錯,誰讓我個子矮矮呢,死小雨卻雪上加霜,國中時曾很同情地對我說,我們班家人都是大高個,而我總長不高的原因,要嘛是遺傳基因變異,要嘛我是撿來的小孩。


    我給他的迴應很簡單——兩記勾拳,三記飛腿,按倒後再鎖喉,把他當小強一樣狠扁。


    其實在追女生方麵,小雨比我還慘,他是經常交,經常被甩,所以他今天邀請了一位早就心儀的女生去郊遊,卻因為沒底氣,非扯上我這個一千瓦的燈泡。


    天這麽好,不會下雨了,老媽總是瞎擔心。


    我啃著甘蔗,騎上老爸剛買給我的新車小寶貝,飛踩出去。


    說起我的嗜好,除了練拳、打遊戲外,就是啃甘蔗,啃甘蔗的行為在我還沒記憶起就開始了,好像是親戚帶來的甘蔗被我無意中發現,小啜後就上了癮,自此就再沒間斷過,飯可以不吃,甘蔗卻隨時都要啃,所以我家一年四季甘蔗都不會斷。


    一口氣把車騎到郊外人工湖,小雨說要在這裏野餐、遊湖,為此我把家當都帶來了,給死黨打氣。怕人家小女生討厭曬太陽,我在一棵大樹下把野餐的塑料席鋪好,擺上食品飲料,正在想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時,東風把電話打了過來。


    「小龍……」


    警覺心立起,死黨用這種軟趴趴有氣無力的聲音說話,原因隻有一個。


    果然,那邊說:「我被人踹了,今天的約會取消吧。」


    「踹?沒踹死你?我告訴你,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你要是敢不來……」


    「我被媽關在家裏出不來,她說要我靜心。」


    「你去死吧!」


    小雨住在四十層的高級公寓最上層,他要是能從反鎖的房間裏出來,那就是蜘蛛人了,這是他媽媽的一貫做法,兒子一被踹,就將他鎖在房裏,名曰靜思,實際上是希望他把心思都放在功課上。


    我氣哼哼掛了電話,心想與其在這裏生氣,還不如直接殺過去割袍斷義,這種沒義氣的死黨不要也罷。


    準備好的點心飲料別浪費,我靠著樹幹欣賞湖光山色,順便將食物一古腦的往嘴裏塞,因為死黨的爽約,我今天體重一定暴增。為了消化熱量,在之後的時間裏,我雇了輛腳踩遊船,把踏板當小雨,在湖裏狠狠踩了幾小時。


    誰知正踩得起勁兒,臉頰一涼,大滴雨點落了下來。


    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沒想到暴雨警報還真靈,本來晴朗的天空瞬間便烏雲密布,雷聲滾滾,我匆忙下了船,將東西收拾好,掛到車後座上,向迴急奔。


    天陰的可怕,暴雨兜頭蓋下,沒雨具,可想而知我有多狼狽,忍不住說了幾句怨言,其結果是雷聲更響,暴雨更急,感覺老天在下雹子,打得我渾身都痛。


    更可氣的是雷電像是跟我有仇,我騎向哪兒,低雷便落向哪兒,一個接一個,緊追著我屁股不放,大有不劈死我誓不甘休的意思。


    靠,橫劈豎劈個沒完沒了,就算我是狐狸精,也不用劈得這麽敬業吧?想把我做人肉叉燒嗎?心一怒,髒字就冒了出口,我衝天罵:「你個死雷公,更年期嗎?沒處發泄拿我來尋開心!」


    怒聲一喝,烏雲翻滾處,雷聲竟然驟停,倒把我弄得一愣。


    嗬,原來神仙也怕惡人,早知道早發威了。


    心裏正歡喜著,誰知眼前一黑,大片烏雲瞬間壓低,閃電劃過雲端,跟著一個驚天震雷直衝著我落下,看這架式,要落在腦袋上,我連叉燒都做不了,直接就去輪迴了。


    雷公爺爺,我錯了,罵人的話現在收迴行不行?


    我嚇得猛蹬踏板,正巧前方是個陡坡,於是腳踏車便直衝了下去。


    盡頭拐角處亮光一閃,我正以為是閃電娘娘來招唿,誰知一個灰色東西迎麵駛來。


    不好,是車……


    一向靈敏的反應速度,在慣性和地心引力作用下甘拜下風,沒等我來得及擺車頭避開,那輛灰色跑車便直接在我身上做了個甜蜜親吻,先是胸口,然後是腦袋,在被撞飛出去的一瞬間,我看到小跑車裏一張頗為帥氣的臉龐。


    慘了慘了,這次肯定掛掉啦,你能指望一輛小腳踏車撞得過超速的跑車嗎?


    我在劃過一道很漂亮的弧線後,撞在對麵的樹幹上,接著直挺挺跌落在地,落地的同時,我看到一根一尺多長的莫名物體飛旋著直速落下,不偏不倚正敲在我的腦門上。


    是我的甘蔗棒。看來黃泉路上不愁寂寞,可以繼續啃甘蔗囉。


    神智處於迷糊狀態,隻依稀聽到救護車的淒厲聲響,然後被人來迴搬動,再然後是心髒電擊,有人在我耳邊不斷打氣。


    「再堅持一會兒,不要放棄!」


    放棄放棄,被人這樣電擊折騰,我寧可放棄好了。


    是誰拉住我的手?快放開啦,看我像死魚一樣來迴蹦達,很好玩嗎?


    終於脫離了那隻手的牽製,被推進房裏,沒等我緩過來,眼前便驟然一亮,嚇得我一激靈。


    被雷電忽閃了那麽久,說不害怕是假的,還以為接下來就是驚雷了,我立刻躍身跳到了旁邊,誰知跳完後忽覺身子輕盈,緩緩升到了半空。


    眼前無影燈下立了許多白大褂,正低頭緊張地準備著,我好奇心起,湊過去探頭一看……


    媽呀,這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美少年不就是我嗎?


    呃,這樣說有點兒自戀,而且……


    喂,別折騰了,我已經掛了啦,意思一下,推出去就好了,千萬別再來個開膛剖肚什麽的,人家還想完完整整地去輪迴呢。


    見一幫人又是量血壓,又是測心跳,我心驚膽戰,親眼看自己被開膛的感覺實在太詭異,還是閃人好了。


    我從手術室的大門飄了出去,嗬,太興奮了,居然可以穿牆而行。咦,這不是撞我的那個帥哥嗎?


    帥哥坐在靠近手術室的長椅上,他身形魁梧,即使坐著,也可以看出高%的身軀,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身材、相貌、財富他都占了〈能開得起跑車的自然是有錢人〉,怎麽就不肯分一點兒給我呢?


    出於好奇,我立刻迅速向他飄近,靠著他坐了下來,帥哥看上去三十上下,正是最具魅力的年紀,那容貌長得還真讓人嫉妒得牙根癢癢,可惜臉頰輪廓太過剛毅,雙唇微薄,坐在那裏活像座冰山。


    我很想再湊近看看他的眉眼,可那對眼簾一直垂著,神情看似淡漠,隻是偶爾手指會交叉起來,這個有些煩躁的小動作泄露了他的不安。


    「嗨,老大,不關你的事啦,被撞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必太自責。」


    明知帥哥聽不見我的話,我還是說了一句。


    我這人一向很大條,沒什麽事太看重的,心想既然都死了,傷心也沒用,還是早死早投胎吧,爸媽都是聰明人,一定會化悲痛為力量,趁著年輕再給我生幾個弟弟妹妹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前麵人影……不對,是鬼影一閃,兩個拖著長長鎖鏈的鬼由遠閃到近。


    黑白無常啊。


    那一黑一白的長衫簡直就是金字招牌,個頭高高,模樣長得也不錯,就比我帥了那麽一點點……


    趁機拍張照片來看看,迴頭好做談資,嗯,手機在哪裏?


    掏掏口袋,沒發現那隻剛買的新手機,估計也報銷了,見無常二鬼已飄到了麵前,我立刻雙手抬起,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很合作的,別鎖我琵琶骨。」


    聽說無常索魂都是鎖琵琶骨,這樣生魂才無法逃離,雖說人死了不會痛,但被鎖住的感覺可不是很好。


    黑無常露了個微笑,衝我欠身施了一禮。


    「千年不見,班龍使者還跟以前一樣愛開玩笑。」


    黑道暗語?我眨眨眼,在腦裏剖析其可能性。


    「你確定在叫我?沒認錯人?」


    「使者為尋迴下凡星宿,甘願墮入紅塵,我們地府已奉太白星君之命協助使者,若有差遣,必效犬馬之勞。」


    不懂不懂,果然是暗語。


    不過有一點我明白了,黑白無常來此不是鎖我的,好奇怪,在那種撞擊下,我生存的機率比零還低吧?


    白無常閃身去了另一間手術室,很快一個麵色木然的男人隨他飄出來,一條索魂鏈鎖在他腰間,卻不是琵琶骨。


    無常索了魂,跟我施禮道別,我忙道:「看你們還挺忙的,就別趕場了,在這裏再等等,等我沒氣了,就一起鎖好了,省得跑兩趟。」


    黑無常嘿嘿笑了起來。


    「看來使者是忘記了前塵往事,不過金身不死,很快便會記起,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就不叨擾使者了。」


    怎麽看這哥兒倆的表情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話說一半就走,存心讓我難受是不是?見他們想溜,我哪裏肯放,衝上前想攔住他們。


    「說清楚,我到底是誰!」


    很想象一貫掐小雨脖子那樣掐這兩隻鬼,可惜身子不夠高,而且從不離手的甘蔗也不在,打鬼都沒武器。


    卻在這時,一陣慟哭聲傳來,剛才被鎖魂的那人屍體從手術室裏被推了出來。


    「喂,我……」


    迴過頭,見黑白無常已飄到了走廊盡頭,我一急,連忙飛過去,誰知額頭撞到一處,害得我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誰啊?


    摸頭去看,麵前立了個雙髻青衣小童,腳踩七彩祥雲,手持玉柄拂塵,正歪頭笑嘻嘻地看我。


    「小拂?」眼前靈光一閃,這不就是那個經常鑽到我夢裏,騷擾我睡覺的小孩子嗎?


    小拂用力點頭,拂塵在我麵前擺擺,頓時腦裏一眩,往事像電影一樣迅速迴倒。


    呃,沒想到我的前身竟是十八羅漢中乘鹿羅漢的侍童……不,是坐騎——一頭很漂亮的小梅花鹿,因為跟小拂打賭輸掉了,被他拜托下凡尋人,不知我在紅塵這麽久,羅漢有沒有想我?


    見我想起過往,小拂很開心地來迴搖他的小拂塵,衝我雙手一張,奶聲奶氣地說:「小龍,我好想你……」


    「小拂!」


    「小龍……哎喲,你幹麽打我?」


    重逢的擁抱沒收到,小拂被我狠狠拍了一記鍋貼,他手撫額頭,慌亂躲避我的手掐。


    他比我還要矮,所以鎖喉功對他正合適,我邊掐邊罵:「不打你打誰?我在極樂天過得有多逍遙,就因為跟你做了個小賭,就要下凡受苦!」


    「可是願賭服輸啊……」


    「願賭服輸沒錯,點化星宿也沒錯,可你為什麽把我踹下來?」


    踹我下凡我也不介意,至少讓我投胎做個皇子什麽的,就算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皇子這種東西了,可也要保證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家財萬貫、美女在懷吧?


    所以不僅要打,還要狠狠的打!


    說起小拂,那可是跟我結交了上千年的小家夥。


    他是服侍太白星君——也就是財神爺的小童,一次我隨羅漢去赴仙界百年一度的聚宴,跟小拂湊在一起做賭玩耍,結果輸給了他,他求我幫忙尋迴墮入紅塵的心月狐星宿,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就被他一腳給踹到了凡間,害得我誤投人體,成了肉體凡胎。


    人家神仙下凡瀟瀟灑灑,偏我以凡人體態長大,飽受了十八年的摧殘,這話一點兒都沒誇張,我老媽一個人,絕對可以跟五級台風、六級海嘯、七級地震相抗衡,我從小就被她當童工養,隔三差五還被小拂跑進夢裏騷擾一番,我容易嗎?


    新仇舊恨加起來,咒罵間我對小拂又一陣拳打腳踢,多年不見,小拂說話還是那麽軟言軟語,瞪著一對清澄亮眸,活脫脫像個剛斷奶的寶寶,可就是這個無害寶寶,將我踹到了人間受苦。hhdm


    小孩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對,都沒敢反抗,一任我扁。


    看到小拂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很快就停了手,算了,打個毫不還手的小寶寶也沒什麽意思,我把他推到一邊,坐上了他的小雲彩。


    「我要迴佛界,沒有我,羅漢出行一定很不方便,今天遭遇車禍,正好藉此機會脫去肉胎,重返極樂。」


    小拂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


    「可是小龍,半途而廢,那你這十八年的苦不是白受了?我為了讓你記起往事,還經常去你夢裏跟你會麵呢,可你靈台一直混沌,迫不得已,我才請雷公電母幫忙。」


    不說這個我還不火大,白天被功課趕,晚上還被小拂騷擾,他要讓我記起往事,直接現身不就好了,白癡寶寶。


    不過他的話也有些道理,爸媽養我這麽久,就這樣拋下他們,我也不忍心。


    我想了想,問:「點化一個小星宿為什麽要這麽麻煩?按理說,星君隻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心月狐星在哪裏了。」


    「就因為算不出來,才找你啊,星君卜卦,測出仙佛二界,隻有你堪當重任,他說千年一度,乾坤會有異變,隻有及時找迴心月狐星宿,才可化解危難。」


    怎麽聽這也不像是個簡單任務,而且感覺我好像在被利用……


    「好好的怎麽會乾坤異變?再說,我現在隻是個凡人,怎麽找人?」


    「隻要碰到讓你心動之人……」


    「我不要愛上狐狸!」


    尖叫著遠遠飄開,不小心正撞在坐在一邊的冰山身上,正要道歉,才想到他根本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於是我飄迴來,轉迴話題。


    先不論仙佛二界有別,更重要的是,我對毛皮過敏,我在佛界可是隻驕傲任意的梅花鹿,一想到狐狸那毛茸茸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腦袋被小巴掌拍了一記,小拂用軟軟的聲音說:「所謂心動,是種意念,意隨心動,如果你有心悸的感覺,就是說對方是你要度化之人,不是說讓你動心愛對方!好了,話盡於此,你慢慢找吧,切記,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動用法術。」


    「為什麽?」


    越來越覺得我被踹下凡間似乎是早有預謀的。


    「是星尊交代的,跟我來。」


    「等等,等等,我要看帥哥……」


    「小龍,你不可以這樣任性!」


    小拂不由分說,把我揪迴手術室,顯示心搏動頻率的電波已成直線,執刀醫生搖搖頭,摘下口罩,看來是放棄了。


    哇,又一個帥哥,看他柔和的麵部輪廓,絕對比外麵那座冰山要有親和力。


    屁股上被小拂踹了一腳,急切中我大叫:「跟你上司說一聲,讓他沒事去我家串串門,省得老被人說我是過路財神……」


    「知道了。」


    我的靈體飄飄悠悠落在了軀體上,這身軀在重撞下居然完全沒有損壞,不過進入時感到一陣氣濁,看來靈台已醒,塵間的混沌軀體會讓我不適。


    倦意湧上,不由自主沉入夢鄉。


    這一覺開始睡得很爽,後來就發覺總有人在身邊晃,隱約聽人道:「古怪,他心髒本來都停止跳動了,怎麽會突然恢複正常?而且這小家夥身上連點兒受傷的痕跡都找不到,簡直是奇跡。」


    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問:「你確定他的內部組織也沒事?」


    「從數據顯示是這樣,可他一直昏迷,所以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由此成為植物人……天行,如果聯係不到他的家人,這個植物人隻能由你來照顧了。」


    什麽?人家隻是睡了一覺而已,怎麽就被說成植物人?好過分!


    我決定立刻醒來。


    動了一下,肩膀立刻就被一隻手緊箍住,感到有人探身過來,我忙睜開眼睛。


    嗬!對上的是一雙深邃黑眸,碧潭般黝深的目光立刻將我恍惚的神智挼住,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雙瞳,我的心髒瞬間停了半拍,接著便怦怦怦大跳起來。


    「覺得怎樣?」


    極度冷清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是昏迷中聽到的那個。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直到對方的臉龐離我稍遠些,才看出他就是撞我的冰山帥哥。


    有護士叫:「翟醫生,你看病人的心電波好快!」


    不錯,現在我心跳快得用手都壓不住,慘了慘了,冰山一定就是下凡的心月狐,所以才會如此巧合的跟我相撞……


    帥哥醫生將冰山拽到了一邊,親自幫我檢查。


    移動氧氣罩,量脈搏,翻眼瞼,測體溫,醫生護士一團忙活,最終檢測顯示——一切正常。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那樣的重撞下竟絲毫無傷,天行,你的保時捷都撞凹了一大塊,這孩子居然沒事……」


    聽了帥哥醫生的話,我本來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猛跳。


    保時捷啊,我把人家的保時捷撞了個大凹,而我自己完好無損,這說明什麽?


    看冰山這副千裏冰封的模樣,你能指望他好說話嗎?保時捷的修理費穩落在我身上了,可憐的爸媽能付得起那費用才怪,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此人就是星宿下凡,我得跟著點化他。一秒萬年啊……


    大腦在數秒鍾做出了個很高明的決定——扮失憶。


    「小弟弟,你覺得怎麽樣?」


    帥哥醫生嗓音真好聽,還一臉春風,唉,撞我的人如果是他該多好。


    我眨眼。「這是哪裏呀,你們是誰?」


    帥哥跟冰山對望了一眼,冰山開了口。


    「醫院!你在一個陡坡岔口跟我的車相撞,是我送你來的醫院。」


    我繼續眨眼,歪歪頭扮純真。


    「撞車?」


    帥哥醫生臉色一變。


    「你不記得了?」


    睜大眼,我茫然搖頭。


    「名字!」


    冰山湊上前,感覺身邊氣溫驟冷,我有些心虛,撓撓頭。


    「名字啊,龍……好像叫小龍……」


    「住在哪裏!」


    我想了想,然後搖頭,瞪著潤濕的眼睛看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問下去,帥哥醫生讓護士照顧我,我聽他跟冰山在旁邊低聲說:「看來這孩子是在重撞下大腦受損,暫時失憶了,我就說嘛,這麽重的撞擊,怎麽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這家醫院的檔次似乎很高,連飯菜都做的像旅館的高檔套餐,作為受害者兼傷員,我當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將護士送來的套餐吃了個幹淨,水果色拉也吃了兩盤,可惜美中不足,沒有甘蔗。


    吃飽喝足,護士把配好的藥給我,告訴我服用方法,又把電視遙控拿來,讓我無聊時看節目,不舒服按床前唿鈴,叮囑了好半天才離開。


    等護士一走,我立刻把藥片扔出了窗外,打開電視開始享受。


    三十二英寸液晶電視的視覺效果果然不一樣,我們家到現在看的還是二十英寸的大後腦勺電視,而且主導權也不在我手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憑什麽大家同是下凡的神仙,死狐狸過得如此逍遙,而我卻在備受摧殘的環境下長大?


    我就這樣暫時在醫院裏住了下來,每天除了做檢查,看電視外,就是聽護士abc她們說八卦。


    原來這家醫院叫聖心醫院,按照旅館等級來說,該算是五星級了。


    帥哥醫生叫翟冰,是這裏的外科醫師,唉,又是個鑽石王老五,但看每天來跟他套近乎的護士群,就知道他在這裏的人氣有多高了。


    那座冰山叫易天行,是翟醫生的高中同學兼好友,xx大學的哲學教授。呃,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額頭上立刻滲出滿滿一層冷汗,那所大學,不正是我即將進入的大學嗎?


    這該叫心想事成,還是冤家路窄?


    關於易天行,嚴重懷疑他的笑神經功能失調,要不就是患有麵部肌肉僵硬症,因為我從沒見他笑過。


    我認為他應該跟翟冰換一下名字,他該叫易天冰——天然冰塊,有他在,病房裏根本不需要開空調,他整個就是個移動空調機,簡直物盡其用,經濟實惠,還給地球節約能源。


    不過人不可貌相,聽護士abc說,冰山看似冷漠,其實是個花心大蘿卜,身邊沒有正牌女友,女人卻走馬燈的換,和他交往最長的也超不過三個月。


    果然是狐狸精,天生的水性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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