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想要的是玉佩,還是希望藉著她的手來為他爹正名,含有目的的姻緣不是她要的。


    「你想說什麽?」即使心窩處的躍動依然瘋狂,但奉絕世仍溫柔地問道。


    麵對他的輕聲追問,她閉上眼,不看他。


    「我要你寫放妻書。」深吸一口氣,宇文慕蝶終究鼓起勇氣要求。


    她要離開奉家,離開他,不要再被人當成一顆棋子。


    既然感情已不再純粹,與其讓她整日陷入強烈的懷疑之中,不如求他放自己一條生路。


    「你說什麽?」向來氣定神閑的奉絕世因為她的話,露出一副呆蠢的可笑模樣。


    「我要放妻書或休書。」這次她更堅定地說。


    要求他寫放妻書,隻是希望彼此好聚好散,若他不願意一寫休書也成。


    「給我一個理由。」望著她那麵無表情的臉龐,奉絕世的心「咚地」一聲沉進無底深淵。


    為什麽?他不懂,為何她突然提出這般的要求?「既然不是真心,何必糾纏,彼此折磨?」


    「你憑什麽這麽說?」瞧出她的認真,他一改方才的溫柔,怒聲質問。


    是他不是真心?


    還是她不是真心?


    不論她口中所指為何,都成功地挑起他的怒火。


    聽到他的質問,宇文慕蝶將目光從窗外收迴,定定地凝視在他身上。


    望著那張依然絕美的臉龐,她的心仍舊不爭氣的漏跳一拍,但她選擇忽略這樣的情緒。


    伸手將自從皇上賜婚就一直係在頸項之上的玉佩解開,突然失去的重量,讓她一時之間好不習慣。


    「這是你要的吧。」玉佩靜靜的躺在她手心上,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這是什麽意思?」


    的確,這東西他一直還來不及向她索討,雖然皇上每每見了他,總會問上幾句,但他在見了她的巧笑倩兮後,就將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可這和她方才說的究竟有啥關係?


    「風姑娘說,你是因為這塊玉佩,才勉強忍受我這張醜陋的臉龐,現在我將玉佩給你。」


    「那個該死的女人!」自己真該在第一時間就殺了那歹毒的女人。


    這一切風雨全都源自於她,她就算死上十次百次都不足以償還她的罪衍。


    他沒有否認……宇文慕蝶飄忽一笑。「她說的並沒有錯。」


    「你不醜!」雖無令人驚豔的臉,卻有著令他愛戀的溫婉,讓他愛不釋手。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這幾天,她已經想清楚了。


    他說再多的謊言,都不能再打動她的心。


    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我不要它!」伸手揮掉躺在她手心的上等涼玉,他對待它的方式粗魯得讓宇文慕蝶心疼。


    「你不需要再作戲了。」這場戲再演下去,不隻他累,她也累得無力再應付。分不清真實或虛假的感情,她不能要,也不敢要。


    「你究竟在想什麽?」麵對她一再疏離的言行,奉絕世氣極,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溫柔,激動地朝著她吼道。


    若不是顧念她剛走了一趟鬼門關,身子還虛弱,他真想用力搖她,看看能不能搖醒她。


    她不是一向很聰明嗎?竟然會分不清楚他的對待究竟是虛情,抑或是真心實意?


    被誤解的憤怒在他心裏迴蕩,讓他整個人像是置身於火團之中。


    那玉佩從來就不是他要的,要不是玉裏藏著的秘密,他們奉家也不會飽受磨難,如果可以,他寧願將那玉佩扔進湖裏,讓它永不見天日。


    望著他的激狂反應,宇文慕蝶可以理解。那應該是計謀被拆穿後的難堪吧!


    深吸口氣,她試著不受他的影響,直視著他,語氣平穩地道:「好,就算你的目的不是這塊玉佩,但你敢說娶我進門,沒有別的目的嗎?」


    「我……」他頓時語塞。


    他有預感,隻要他一承認,那麽一切都再也迴不到從前。


    他該否認,可是望著她的眼,謊言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看中的是我爹的史官地位,想用我來影響我爹,讓他在史冊上為你爹正名,或是要我之後去做這件事,是吧?」


    那日雖然她醒不過來,但他們的一言一語、一字一句都深刻在她的心間。有一件事風輕煙並沒有說錯——他其實不愛她,那些讓人欣喜的嬌寵,不過是他達成目貨的手段罷了。


    如果今天她爹不是史官,那麽像他這般絕美傲氣的男人,連瞧也不會瞧她一眼。


    以前的她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他是看透她的心,才會不在乎她的外貌,傾心盡力地嬌寵、嗬護她。


    所以,這事該怪他嗎?


    其實她不怨的。


    要不是他,平凡的她,也許一輩子也嚐不到情竇初開的甜膩滋味。


    「我……不是……」麵對她那一副了然的平靜眼神,奉絕世生平頭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懼。


    就像那日瞧見她在湖中載浮載沉,他的心彷佛被人緊緊掐住,無法喘息那般。


    「我……不怪你。」


    即使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她,但至少他曾經讓她感動。


    瞧那滿室的書冊,還有三番兩次驅趕對她不敬的家仆,他所做的一切,她全都點滴在心頭。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繼續生活在美好的謊言中。


    隻是……她也有她的驕傲,不純粹的愛,她不能要,也不敢要。


    苦澀在奉絕世俊逸的臉上快速蔓延開來。


    她嘴上說不怪他,卻選擇要離開他!


    他能放手嗎?


    那種椎心的痛,他還能再承受嗎?


    「不!我不會讓你走!」因為不想再失去,他堅決拂逆她的願望。


    「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她沉重的道出心中的決定,眼神中有著不容撼動的堅定。


    蘭摧玉折?!她在威脅他嗎?


    若他不答應她的離去,她就會香消玉殞在他的眼前嗎?


    她怎麽能?怎能就這樣定了他的罪?!


    一開始他是將她當成棋子,可後來他真的用了心啊!


    愛上她是出乎意料,卻甘之如飴的事,那愛來得又急又快,就連自持如他,亦不能抵擋分毫。


    他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她卻在得知他的初衷時,堅持斬斷他們之間的一切。


    不——他不能放手,絕不!


    風依然那麽輕,天依然那麽藍。


    是誰說的,一切總會過去?


    心結不開,什麽都過不去。


    眼前的一切,彷佛什麽都沒變,奉絕世依然是她未發生意外前的他,可是她卻已不再是她。


    自那日她開口要求離去後,他們院落的護衛就變多了、丫鬟也多了,時時刻刻都有許多雙眼睛在盯著她。


    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這樣的情況讓宇文慕蝶領悟,若他不是心甘情願放她離開,那麽她斷不可能離開這裏。


    自她說出「蘭摧玉折」四個字之後,就不再開口。


    奉絕世也不逼她,隻是守在她身邊,任她清醒時定定地望著他,用眼神逼迫他放她離去。


    當他不在時,她隻是靜靜地仰望天空,若不是胸前清楚的起伏,就連紫情也要以為她家小姐其實是一尊木偶了。


    眼看著小姐愈來愈虛弱,彷佛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逝,她焦急不已。


    「小姐……」像是怕嚇壞她似的,紫情輕聲喊道。


    可是不論她怎麽喊,都得不到迴應。


    愈喊,紫情愈心驚。


    漸漸的,輕喊和輕聲哽咽交纏,要是以往,小姐一瞧見她哭,一定會主動關心她,不會不理她。


    可如今小姐彷佛靈魂出竅般,置若罔聞,這樣的情況愈來愈嚴重,也愈來愈讓人害怕。


    雖然不清楚小姐和姑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從姑爺愈來愈陰沉的臉色,她也明白,隻怕連他也拿小姐沒轍。


    她打小就陪伴著小姐,紫情很清楚小姐一旦固執起來有多執拗,若是她執意讓自己這樣沉默不語,隻怕直到死去她都不會說一句話。


    不能再任由小姐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想到這裏,一陣寒意爬過她的背脊,紫情霍地起身,瞪著呆坐不動的宇文慕蝶,出言恐嚇。


    「小姐,你若再這樣,我就請老爺迴來嘍!」


    就怕等到老爺迴來,小姐已……


    她以為這樣說,向來體貼父親的小姐會開口阻止,孰料,她除了輕顫眉頭外,沒有半點反應。


    「小姐……」


    不行,她得趕緊聯絡老爺!


    「怎麽辦?」


    嘀咕聲不停擾人清靜,正專心看著醫書的奉絕世卻置若罔聞,雙眼定在那成堆的醫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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