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一切已塵埃落定,天子怒氣衝衝甩了太子一巴掌。


    而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太子,如今跪在上書房的前,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神魂盡失。


    “你當朕真的混沌不堪到這個地步嗎?”


    天子手指著眼前的太子,眸中盡是失望,“徐應天即真存反心,也不會同你一般,去和突厥人勾結!!!”


    眼下上書房內,就父子二人和陳司禮,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太子仰起頭來,看著大淵的天子,自己的父皇。


    竟是露出了一抹笑,“父皇說徐應天不不會同兒臣一般,去和突厥人勾結,那兒臣又如何能夠想到,父皇竟會和一個外人來聯合設計自己的親子呢?”


    “不是父皇設計兒臣嗎?叫兒臣以為可以收下徐應天的兵權?”


    “不是父皇借著太子妃的事情,故意發作。好叫兒臣以為自己地位不保,所以才如此行事的嗎?”


    天子道:“你怎麽還能如此冥頑不靈?你可以庸碌可以無能,但一國天子,你怎能和外邦勾結?”


    “你連最基本的考驗都無法通過,朕怎能放心把天下給你?”


    “父皇若是想要我的命,就要罷!”太子卻是一笑,“左不過是成王敗寇!”


    他道:“身為一國儲君,卻連一個臣子都不如,還要整日活在父皇的忌憚之下……心中的抱負不能的一展,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天子捂著胸口看他,正要說話,可不過片刻,卻又咳的直不起身子來。


    陳司禮連忙上前,不斷拍扶著他的後背,口中你念著:“陛下注意身子。”


    若是在往常的情況下,天子總會迴他一兩句,今日卻隻是略微擺了擺手,陳司禮擔憂看了一眼他,隻好退到了一旁。


    “朕並非一個好皇帝,朕知道,”天子開口,“朕也知道外頭百姓是怎樣罵朕的。”


    “說朕信任沈太傅,說朕重用沈在山這樣的國之蛀蟲。說朕將這天下治理的民不聊生……”


    太子垂著頭,手死死的攥著拳:他當然也知道,上上下下朝野百姓是如何看不起皇室,如何辱罵父皇。


    “你恐怕也是這樣想的,是不是想著,等你上了位之後,要如何的肅清朝堂,要如何的正綱紀?”天子問道。


    太子頭垂著,並沒有開口。


    可下頜卻收的越發緊了,明顯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天子嗬嗬一聲笑,“不用否認,你是我的兒子,你想什麽,我這做爹的還能不知道?”


    眼下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用朕自稱了。


    “我告訴你,誰沒年輕過,在你這樣的年紀,你所想過我全部都想過!”


    天子手指著的太子,“可我跟你不同的是,你沒當上過皇帝,而我當上了。”


    太子:……


    “我並非是在諷刺你,”天子對著兒子的眼神,嗤笑一聲,“勵精圖治,青史留名,多少帝王的夙願啊。若可以,誰不想留一個好名聲?”


    “可偏偏祖宗給咱們留下的基業,老早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放眼望去,是秣兵強馬,虎視眈眈的外族,被掏空了的國庫和被世家大族所把持的官場體係和混亂的朝政——這便是先帝留給朕的!”


    “治理水患,朕沒有銀子。治理官場,朕無可用之人。為何信賴太傅,信賴沈家——是因為朕沒有人能用啊!眼下這亂世,不需要朕這樣的帝王!”


    天子道:“我沒用,沒有秦皇漢武那樣的本事,我給不了這天下百姓一個海河宴清的盛世!”


    “我是個平庸的帝王,時日久了,我越發知道自己的平庸。”


    “你忌憚徐應天,我何嚐不是呢?”天子虛弱的咳了兩聲,“可太子啊,你要清楚,是要苟延殘喘的做被外族滅了氣數的帝王,還是被史書怒罵昏君的帝王——”


    太子沒想到父親會說這樣的話,仰起頭來,又看他指著自己。


    “說再難聽的,真的叫他徐應天功高蓋主,他是徐家的人,是大淵的人,是漢人——你要拱手把讓朝土給突厥,卻不肯給自家人嗎?”


    “真一點兒也不怕史書工筆嗎?”


    太子聽到了天子這樣一番話,也終於是後悔,跪在了地上磕頭道:“父皇,兒臣知錯了。”


    ——


    東宮事情之後,東宮一係全都被送往皇陵圈禁了起來,怕是此生都不得出。


    而紙總歸也似是保不住火得。


    突厥人突然攻城,又突然的失敗。


    緊接著是太子和朝陽長公主紛紛被罰,家中有消息或者似是專門出去打聽的,也很快就知道,竟是太子和朝陽公主,與那突厥人合謀。


    要對付幽州王徐應天,從幽州王手中奪權。


    平民百姓對於權力之間的爭奪並不敏感,但幽州王他們卻是知道的。


    再這些年來,朝廷屢戰屢敗的情況之下,幽州王徐應天是朝中的唯一一塊硬骨頭了,磕的胡人頭破血流。


    可這樣一位大英雄,卻叫人幾次陷害,尤其是牽扯到了繼母繼子這樣尷尬的身份,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有關朝陽公主謀反的事藏也藏不住。


    為了保住太子一條命,天子的頭發已經掉了許多了。


    再到共同謀反的朝陽,他實在是沒那心情了。


    一來姐姐再親親不過兒子,二來親情也有消耗完的時候。


    再者實在是朝陽公主惹了眾怒,他身為天子也無法平息,為了叫暴怒的百姓們恢複往日的平靜,天子隻得下令處死朝陽公主。


    當日夜間,聖旨便已經到了朝陽公主手上。


    而原本被關押在宮中的公主,也許她迴了自己的公主府,那來奉旨的小太監帶來了兩樣東西:白綾與毒酒。


    朝陽公主坐在自己的軟榻之上,她按公主品級作盛裝,臉上是精致的妝容,身上是公主朝服,鞋子的足背上繡著振翅欲飛的蝴蝶。


    金線晃動間,似乎連人的眼都能晃花了。


    “公主……”那奉旨的小太監有些猶豫。


    到底是曾經最受寵的公主,還是當今陛下的親姐姐,他不敢直接動手。


    可要在這麽拖下去,他也沒法按時迴宮交差了。


    眼下到了這般地步,朝陽公主反而不慌不忙了。


    看了那太監一眼,直道:“小公公,不必著急。本宮等個人來送我,他來了就好。”


    小太監聽罷,也不在說話了。


    片刻,便聽外麵有腳步聲傳來。


    朝陽唇邊勾起了一抹笑容,卻見徐達從外頭進來,他眸子落在了朝陽的臉上,一抹不忍以及其他說不明白的神色交雜。


    “將軍,你來送我了。”


    徐達抿了抿唇,“公主……對不住。”


    朝陽笑,一雙眼深情的看著他:“將軍對不住我什麽呢?”


    徐達側過臉去:……對不住她什麽,對不住明明知道她對自己情深,卻故意要用亡妻來刺激她,故意讓她走向絕路,好來叫自己的兒子,權柄在握,再無後顧之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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